第195章

    小天狼星要沿着来时的路再走回家去,劳拉则从墓碑边退开了一段距离,打算直接幻影移形回伦敦。
    临走前她看到,走在崎岖小路上的小天狼星背对着她挥挥手,结果在覆盖着冰霜的土地上失去了平衡,踉跄几步才站稳身体。劳拉忍不住悄悄笑了一下,视线又落在那座在风雪中静默伫立的墓碑上。
    从她此刻站着的地方,已看不大清墓碑上刻着的字了。
    她的眼睛仍然是湿润的,好像是挂在眼睫上的雪粒正在融化。劳拉感觉自己似乎从那束笼罩着她的柔和目光中脱离出来,这让她变得有点不安。
    可她并不害怕。
    因为无论她身处何方,一旦闭上眼睛,墓碑上那几行字就会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如同来自遥远过去的沉静注视,跨越距离和时光,驱散着她的一切软弱和畏怯。
    劳拉垂下眼睛,转动脚跟,消失在拉文克劳河原广袤的旷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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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薇特·a·坎贝尔
    1959.12.28-1995.06.18
    “我于群星中行走。(i walk among the st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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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天狼星回到家的时候,罗恩和赫敏一家已经离开了。
    他们没在这里吃饭,因为还要到赫敏的父母家拜访。
    哈利和金妮正在收拾被孩子们弄乱的客厅和厨房,詹姆带着弟弟妹妹到外面堆雪人。小天狼星走进庭院时,莉莉正“咯咯”地笑着,使雪人圆滚滚的脑袋上开出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冰花。
    小姑娘玩得高兴,一点儿都没注意到自己露在外面的双手和脸颊已经被冻得红彤彤了。
    小天狼星一把将她捞起来,不由分说扛在肩上,大笑着招呼满身沾雪的詹姆和阿不思进屋,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腾腾的云朵泡沫蜂蜜牛奶驱寒。
    捧着滚烫瓷杯坐到沙发上时,阿不思重重地打了两个喷嚏,使屋里刮起一阵小小的暴风雪,不过在他擤过鼻子之后就很快平息了。
    詹姆觉得有趣极了。
    他乐不可支地怂恿弟弟再试一次,被察觉到的父母同时喝止了,这才安静下来,咕咚咕咚喝完了自己那杯热饮。
    直到吃过晚饭,还是没有人想从小天狼星家离开。
    拉文克劳河原太好玩了,比家里要自由、宽敞得多。兄妹三个一遍遍央求着父亲“再多五分钟”、“再多五分钟”,小天狼星也义正辞严地宣称“圣诞节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接着又端出一大盘怪模怪样的姜饼人,给哈利和金妮一人塞了一块,堵住了他们的嘴。
    为了表示对小天狼星过于纵容孩子们的不满,金妮恶狠狠地“咔嚓”咬掉了姜饼人的脑袋。
    直到莉莉蜷缩在母亲的臂弯里睡熟了,阿不思也困得接连打起哈欠,詹姆跟小天狼星打完最后一局爆炸高布石,这才在哈利的催促下不情愿地穿上了外套,一边还在征求金妮的意见:
    “我能在这儿住几天吗?”
    “不行,亲爱的。”金妮温柔而坚决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
    “因为,我敢肯定,”哈利插嘴说,“如果你在这儿留宿,你的弟弟妹妹就会想来住几天。然后罗丝和雨果也会想来。还有泰迪。”
    “我们都应该住到这里!”詹姆任由母亲给他掖好围巾,用充满向往的语气说。
    “你知道小天狼星很爱你们,詹姆。”金妮说,“但是,相信我,你绝不会想打扰到他的妻子。”
    詹姆转头看向小天狼星,小天狼星不置可否地笑着朝他耸了耸肩。
    “好吧。”詹姆垮下肩,有点沮丧地对小天狼星说,“那么我猜,就只能新年再见了?”
    小天狼星被他逗笑了,拍了拍男孩的脑袋,宽慰他:“再过几天就是新年了,你用不着这么失落。”
    哈利从妻子手中接过打瞌睡的女儿,带着詹姆和阿不思出了门。留在最后的金妮踮起脚亲吻了小天狼星的脸颊,轻快地说:“那就过几天再见了。”
    “过几天见。”小天狼星说,停顿了一下,又轻声说了句,“谢谢。”
    “什么?”金妮眨了眨眼,“哦,你说詹姆——不客气。说真的,没人比你和伊芙阿姨更值得拥有一个安静的休憩之处。”
    她最后朝小天狼星笑了一下,就小跑着去挽住了哈利的手臂。被双亲揽在怀中的詹姆回头朝他挥了挥手,就被父母带着幻影移形,在漫天风雪中消失不见了。
    小天狼星关上门,将寒冷阴沉的严冬夜色隔绝在外。
    他用魔杖熄灭了客厅的壁炉和圣诞树上的挂灯,房子就一下子失去了节日的热闹气氛。朦胧的月光透过玻璃窗上的霜花映进室内,使房间里的黑暗呈现出一种冰冷而失真的梦幻感。
    寒意从窗缝间渗透进来,开始覆盖他的皮肤、浸透他的骨髓。
    小天狼星长久站在这片黑暗之中,感到自己几乎要融入这风雪交加的冬夜,漂浮着,无所依凭,连自身最终也将成为一片无知无觉的雪花。
    在被臆想中的雪浪彻底淹没之前,他艰难地抽身出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伊薇特曾经的书房。
    这里是整座旧屋里唯一还亮着灯的房间。
    他平常在这儿消磨的时间最多,连睡觉也很少回卧室。因为只有一个人的卧室太冷清了,几乎使人窒息。他每次躺在床上,总是忍不住想象,伊芙是怎样在这份死寂中熬过了那不见尽头的十二年,而自己又将怎样在这份同样的死寂中,继续熬过不见尽头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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