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并不排斥侍寝,甚至兴致来了,为了那张脸,他大多时候都极尽包容。
    但那一夜后,他病得更重,昏昏沉沉几日,突然有一日无杳跑进来,哭着跪在他面前,告诉他,阿姐在三日前走了,死前想要见他最后一面的消息被萧濯拦在了宫门外。
    第5章 江氏嫡子,从不缺人爱
    江照雪本就虚弱的身体,当场呕出鲜血,却强撑着将要晕倒的身子,不顾众宫人阻拦,与无杳回了相府,哪怕是为阿姐办完了丧事,他都未曾回宫。
    他只要看见萧濯的脸,眼前就会自动浮现起阿姐死前带有遗憾的脸。
    他怨萧濯,却更怨自己。
    哪怕萧濯无初次亲临相府,以帝王仪制接他回宫,朝他解释,一切皆是顾及他的身子才有所隐瞒,他也不想理会。
    或许便是在这时,萧濯就已然有了自己的想法。
    直到阿姐葬礼过后的第三个月,萧濯在宫中遇刺,他虽心中气未消,但宫中诸事需人打理,他只好回宫。
    而萧濯不顾贯穿胸膛的箭,攥紧他的手,和他说,阿姐已经死了,他便是除却父亲以外唯一爱他的人,哑声问他,是否真的不要他了。
    那时江照雪入宫三年,忘了自己曾是上云京最俊俏的状元郎,是无数人年少不可言说的梦中人。
    忘了当年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忘了他从不缺人爱,信了萧濯这句唯一。
    此刻思及往事,与萧濯如何他再掀不起波澜,他唯一在意的便是,阿姐不像他生来便体弱,身体一直康健,为何突然就病逝了?
    当年他便有所疑惑,却在极度的悲痛之下忽略。
    或许是上天也知他前世愚昧,遗憾太多,才让他重来一世。
    爱恨嗔痴迷人眼,不如珍惜眼前人。
    将近子时,主院的灯却还亮着。
    哪怕做足了准备,当江照雪踏进屋里,瞧见五年未见的阿姐,也不禁眼眶泛红。
    他鲜少情绪外露,突然这般,屋里两人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委屈。
    “我无事。”他眨了眨眼,敛下酸涩,“只是许久不曾见阿姐,有些思念。”
    “哎呀,竟然惹得我们小雪人快哭了,都是阿姐不好。”江照璧捂着帕子,只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这次我多待几日,你也稍微歇歇,大理寺又不靠着你一人忙活。”
    江照雪:“不会端王一来服软,就气消了又走么?”
    江照璧垮下脸,抿唇不高兴道:“这回我肯定不会原谅他了!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得到了就不珍惜,居然敢背着我豢养外室,当初娶我的时候可没不是这么说的。”
    “当然啦,阿雪与父亲除外。”
    她话说得轻巧,江照雪冷声道:“阿姐,相府本就是你的家,端王府不待也罢。”
    江照璧摆了摆手,脸上笑容不变:“端王府如何能与我们相府比,当初若不是图萧霁那张脸还算不错,我才懒得嫁人。现在再瞧,比我们阿雪差远了。”
    江照雪细细凝视她的眉眼,不见半分忧愁。
    阿姐的确比他清醒许多。
    只是,这些话前世并未发生。
    他因追查巫蛊之事,又被萧濯三翻四次招惹,直到三日后才复命回府,那时阿姐也只是陪他吃了顿晚膳便被端王接走。
    后来他得知端王豢养外室,因年少气盛的缘故,提着剑就去了王府讨说法,最后被陛下罚了三个月的月奉。
    “过几日镇远侯班师回朝,陛下会在金銮殿举办洗尘宴。”江照雪淡声道,“阿姐届时与我一起入宫,便不劳烦端王来回折腾了。”
    端王是陛下幼弟,当年九子夺嫡何等惨烈,端王却因年纪尚小躲过一劫。
    如今成家后,也只是在刑部挂了个虚职,远离纷争,故而当初他与父亲才觉得这未尝不是个好归宿。
    如今看来,有待商榷。
    三日后,镇远侯率领西北军对战北蛮大获全胜的消息传遍上云京,次日在金銮殿设下洗尘宴,文武百官五品以上者皆可携家眷入宫。
    江照雪到时,金銮殿中还没什么人。
    “阿雪,这里。”
    他循声望去,青年一袭暗红蟒袍,面容英俊,身姿颀长,正目光温和注视他。
    身为陛下嫡长子的萧觉,在陛下未曾登基之时便受封世子之位,登基后更是毋庸置疑的储君。
    分明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前世又如何会因鼓动母族镇远侯府参与谋反而被处死呢?
    江照雪说是伴读,年纪上却比萧觉小了五岁,是陛下见他不愿与同龄人玩耍,整日沉闷不爱说话,便让他跟在太子身边读书。
    或许正是如此,萧觉眼里他只是个年岁尚小的孩子,当年之事他也并未参与其中。
    前世种种繁杂记忆,似乎都在他被萧濯以热烈为名的爱意包裹后,变得模糊不清。
    江照雪走过去,微微俯身作揖,淡声道:“殿下,此次镇远侯府风头太盛,于东宫而言,并非好事。”
    “你说说你,年纪不大,整日里怎么总是板着脸?”萧觉摘下一颗葡萄塞进他手里,温声道,“本就身子不好,少忧虑多吃葡萄。”
    纵观整座金銮殿,席位上摆着西域葡萄也只有陛下与诸位皇子公主。
    可江照雪偏偏爱吃,萧觉便每次都会唤他坐在一旁吃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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