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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请我当皇帝 第18节

    “哪里哪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我们都是受官府欺压的苦难百姓,哪里有什么英雄不英雄的。只是我们这些兄弟因为遭了灾,活不下去了,特来投奔咱们义军来着。不知马兄可肯收留啊?”张顺也不和他打哈哈,直接单刀直入问道。
    “不敢称马兄,但凡喊我‘老回回’即可。我‘老回回’不过是二当家手下一个头目,但凡入伙,需得‘二当家’答应才行。”‘老回回’见此人不懂规矩,便提点他一番。
    “那小弟我却之不恭了,‘老回回’,这‘二当家’却是何人?”张顺却是听明白了,这“老回回”起义以后,怕祸及家人,仍是不敢使用真名,估计其他起义军也是这种情况,所以形成了一种称“绰号”不称名的规则。刚才自己报名,他为了表示尊重,才特意报名回应,但是还是提醒自己日后交谈仍须以绰号作为彼此称呼。
    “二当家乃是我们三十六营盟主。绰号‘紫金梁’是也。我已派人禀报二当家,过一段时间,二当家应当就会赶来。”马守应解释道。
    张顺听了心中奇怪,但是也不方便再问,只是和他闲扯一些山西陕西的风土人情之类。大概等了一炷香时间,有人赶来对着马守应耳语一番,马守应便对着张顺说道:“‘擎天柱’兄弟,我们二当家已到,请随我来。”
    陈长梃常年走镖,一听此话,便心中一惊,连忙低声对张顺说道:“主公,这不合江湖规矩,不可轻去。”
    张顺听了,心思略为思量,觉得并无问题,便低声回答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会儿你们注意我眼神,但有不利,你们及时护卫我杀将出来。”
    随后,张顺便对马守应点头示意,带着手下三人跟着他去往长平关。这时候张顺部下见张顺竟然跟着马守应去往敌方大营,不由大惊,连忙汇报与张顺其他下属。
    这时候马道长、陈金斗、赵鱼头、陈经之、张三百、张武浩、刘应贵和赵鲤子皆集聚一起。马道长见众人脸上有惊慌之色,便安慰道:“诸位切勿惊慌,主公做事最是稳妥,我们但凡等待便是。”
    第18章 初会紫金梁
    这时候赵鱼头也回过神来,说道:“不过,应该是事发突然,主公不能及时传出消息。现在我们应当集聚兵马,但闻敌营有所异动,应当立刻冲进去解救主公。”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张顺手下这马道长和赵鱼头皆是老人,虽然冲劲不如年轻人,但是久经风霜,老而弥坚,最擅长查缺补漏之事,仅仅数语便安定了人心。
    这时候陈经之也反应过来,沉吟了一番,补充道:“理当使赵鲤子盯着敌营,并顺便观测四周敌人动向,一旦有警,及时通报我等;使刘应贵巡察内部并派人监督那张慎言,但有异动,无论何人,格杀勿论;张三百应当及时整顿兵马,一旦得令,便冲击敌营解救或者接应主公。马道长和赵鱼头资历最高,功劳最大,理当由你二人暂代主公下令,负责营救主公事宜。”
    马道长和赵鱼头相视一眼,心中明白,便说道:“经之你虽然年轻,却有大才。值此危急时刻,理当当仁不让也。不如我们三人共同主政,也可以查缺补漏。”
    “固所愿尔,不敢请尔。”陈经之拜了拜另外两位,算是应下了这个差事。
    陈金斗在跟前听着这三人就这般将自己排除在外,便生气道:“除却刘应贵。我也是第一个认主之人,最为忠心,安能将我排除在外?”
    赵鱼头与陈经之相视一眼,两人有些尴尬:这陈金斗本来便是马道长之人,若是将其拉入主政之中,岂不是马道长一个人说了算?
    马道长自然知道此二人如何想法,便安抚道:“陈老弟,就因为你为主公最为信重,故而不能将你纳入其中。你可知其中真意?”
    “你们要夺……唔。”陈金斗大惊道。
    马道长连忙捂住陈金斗嘴巴,低声喝道:“什么时候了,还敢胡说?主公不在,我等三人代主公主政。主公今日且不说什么,待到日后难免忌讳。我等知你最为忠心,且请您做个见证,以防主公有所怀疑也。”
    陈金斗一听,心中大喜,连忙扒开马道长捂住自己的手,喘了口气说道:“哎呀,我老陈却是不知,三位切勿见怪。”
    说罢,他便大大咧咧的坐在跟前,盯着三人。三人相视一笑,无可奈何。
    且不说三人如何应对,那张顺跟着马守应进了长平关。此处原来本是关卡,也是因为明朝内地久安,便被废弃了。只是在此处设立一座驿站。
    这驿站正好有不少马匹,“紫金梁”攻破此处,正好在驿站观看抢夺到手的马匹,这时候张顺便跟着马守应走了过来。张顺及部下三人下了马,往里一看,只见那“紫金梁”光这个脑袋,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好一个鲁智深一般的大和尚。
    而那“紫金梁”听闻张顺到来,回头一看,远见此人乃是一个翩翩少年郎,身边领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和尚拄着一根粗棒子。在他后面又两人,一个似关公提溜着关刀,一个似张飞扛着长矛。
    “紫金梁”心中不由暗骂一句:贼你妈,你左关公,右张飞,可是要来做个刘皇叔不成!他本待让左右舞刀弄枪给新人一个下马威来着,一看对方这阵势,好像自己手下那些“豆芽菜”也不太好使。
    其实张顺这时候也心里捏了一把汗,觉得自己这次孟浪了。他本以为自己手下三员大将,何处去不得?只是看对方这两边排着二三十人,个个携刀带枪的,也不是好相与之辈。
    张顺走到跟前,只见那“大和尚”说道:“我乃‘紫金梁’也,兄弟们抬爱,做了这三十六营的盟主,大家都唤作我为‘二当家’。听闻你助了‘老回回’,却是要感谢你一番。适才我听闻你要入伙?我们这些兄弟都是陕西人,可不欢迎外人入伙啊。”
    张顺听他连名字都没有报,暗道:这也是一个不爽利的家伙。于是,他便笑嘻嘻地说道:“二当家此言差矣!小生乃是‘擎天柱’也,只因遭了灾,不愿饿死,便反了出来。我听闻四海之内皆兄弟,如今官府无道,民不聊生,起义何以分南北耶?难道还只许陕西人做贼,不许河南人造反不成?”
    “大胆!”这时候突然走出一人来,光着健壮的膀子,长的面目狰狞,手里抓着一把大号降魔杵,好似庙里的护法金刚一般,此人喝道,“汝何人也,也敢自称‘擎天柱’!怎滴我陕西人便是做贼,到你河南人就是造反了?”
    原来这时候流行一句话“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皆是大才。”这“紫金梁”的外号便来源于此,而张顺本来是拿来后世汽车人的首领的名号前来命名,却不曾想犯了忌讳。
    “你是何人,也敢打扰我家主公与你家二当家说话?”陈长梃多年走镖,对这些江湖规矩最是熟悉,便接口道,“但有何话,且与我‘二关公’说来。”
    这“紫金梁”好歹也是一方头领,自然不能和泼妇一般,便挥了挥手,说道:“‘八金刚’你且下去吧,这里不是你插话的地方。‘擎天柱’好吧,姑且这么叫吧,你却是失言了。”
    张顺听了,不由高看他三分,果然不愧是三十六营盟主,果然水平不一般,便欠身道:“小生年幼,用词不当,却是失言,还请头领责罚。”
    “好了,不必做这些口舌之争。其实你说得没错,大家都是活不下去的人呐。天启七年,绥德大旱,我等颗粒无收;到了第二年,崇祯皇帝上台,老天还是如此。我们不能坐等饿死,才反了这贼朝廷。”
    “你们也是苦难兄弟,按理说我不该拦你们入伙。可是我们这一路吃了多少亏,连大当家王嘉胤都被官府的奸细杀害了。你们空口白牙前来投靠,若是易地而处,你们又当如何决断?”
    张顺一听,这事儿自己却是熟悉,不就是要投名状嘛。
    第19章 投名状
    既然知道“紫金梁”作何打算,张顺便放心了,痛快的回答道:“二当家,我们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和官府无半点瓜葛,若是想要如何,需要怎么做,请您划下道来。”
    紫金梁一听,知其是痛快人,便也痛快道:“如此甚好,尔等只需纳了投名状,便是自家兄弟。至于纳投名状之法,或击破官兵,或攻破县城皆可,只需表明和官府一刀两断即可。”
    “只此一件儿即可?”
    “只此一件即可!”
    “可是我兄弟缺兵少甲,未免白白送了性命,二当家可有不要的武器铠甲,借与我等一些,等到纳了投名状再行归还?”张顺心满意足了,左右躲不过这一遭,便趁机讨些好处。
    “紫金梁”听了也有点哭笑不得,这厮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是个二皮脸。“生意”还没谈成,反倒先伸手要“回扣”。倒是马守应因为张顺帮助自己夺了长平关,又见到张顺部队的真实情况,便帮腔道:“二当家,我却见了这位兄弟的部属,皆是布衣短枪,甚至还有棍棒之类,不足与战。若有多余器械,或可帮衬一二。”
    “好吧,既然‘老回回’开了口,便帮你一下吧。回头‘老回回’你去库里取腰刀一百把,长枪五百杆,棉甲五十副,另外再给‘擎天柱’小兄弟挑一副上好明甲吧,免得不小心误了性命。”“紫金梁”好歹是一方盟主,这点心气还是有的。
    张顺见化缘成功,心中喜不自胜,就连什么“擎天柱”“小兄弟”之语都懒得计较了。便说了几句好话,兴冲冲领着下属三将高高兴兴回去了。
    张顺其他下属早已部属士卒完毕,只等敌人大营有了动静,便冲进去营救张顺,却不曾想自家主公大摇大摆的从敌营走了出来,甚至还有几十人挑着担子,跟随而来,顿时惊讶不已。
    赵鲤子得到消息,亲自前来查看。一看情况属实,连忙使人向后面传递消息,自己则亲自带领几个人迎了上来。
    张顺一见自家人来了,心中高兴,便对马守应说道:“谢谢哥哥仗义执言,小弟才得了些许自卫之器,日后少不得请哥哥喝酒。”
    “客气了,老弟。若不是你今日相助,我少不得多损失几个弟兄。既然老弟有意入伙,老哥哥怎么能看着你赤手空拳和官府作对呢?”“老回回”倒是挺真诚地说道。
    “有劳老哥哥了,我家兄弟已到,这些器具让他们自个担回去吧?”张顺笑嘻嘻地问道。
    马守应一听,觉得确实没必要费劲,便拱手别过,让手下兄弟放下担子,自顾回营去了。
    这时候赵鲤子跑了过来,喊道:“主公,你怎可如此鲁莽,这下可吓傻了众兄弟们。”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看看,你家主公全身上下,半点不缺,还给你们讨回了保命的玩意。”张顺暗自松了口气,兀自哈哈大笑道。
    赵鲤子低头一看,担子里全是铠甲武器,顿时佩服的紧。正好此时张三百带人赶来,连忙安排大家伙将这些东西一起带回营去。
    张顺回到营地,果然再次受到诸位部下的劝谏,特别是赵鱼头声泪俱下地说道:“主公万金之躯,岂可轻掷也?一旦有所不测,我等便如鸟兽一般,一哄而散了。”
    张顺听了心中感动,对诸位拜了几拜,说道:“是顺孟浪,让大家受惊了。然而创业之初,百事艰难,不得不行此险策也。而今,我们有了根基,以后便不会再有此事了。”
    诸位哪敢受他一拜,连忙侧过身去,纷纷回礼。
    于是张顺趁机将加入二当家“紫金梁”和需要纳投名状之事,说于众人听,向大家问计。本来这入伙义军之事,大家均有所耳闻,不曾想仅仅不到一个月便得偿所愿,顿时高兴不已,纷纷献策。
    陈金斗吃了另外三人的闷亏,心中愤懑,故而及时表现道:“此事易耳,附近高平县距离最近,我们可以让赵鲤子派人混入城中,里应外合,攻破此城,以之为投名状可也。”
    陈经之听了,连忙道:“不可不可,此番义军自长子而来,高平县早应得到消息,此地又距离泽州府甚近,宁山卫旦夕可至,风险却是太大了。”
    陈金斗一听,却是大怒,却又辩驳不过此人,只好鼠眼咕噜噜一转,却是想到一个省力的方法,说道:“其实,刚才乃是正计,此投名状亦有一奇计可用,就是不知主公是否舍得?”
    “有何奇计?为何问我舍得与否?”张顺奇怪地问道。这厮投靠以来,多是小人做派,未见到他出了什么有用计谋,这次不知搞什么名堂。
    “但请主公砍了那正三品大员张慎言,将其头颅献与‘紫金梁’,此事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即成。”陈金斗奸笑道。
    众人闻言,满座皆惊,再细思之,竟是最为省力之策,不由纷纷高看这厮一眼。张顺看了这厮一眼,心想:这陈金斗倒有几分歪才,只是却有些阴险。说不准日后什么时候,或能收到奇效。
    于是,张顺笑道:“此计却是奇妙,只是见小利而忘大义也。张慎言虽然一计不出,却价值千金,岂可轻弃也?我却有一计,正合应在此人身上,解决此投名状之难也。”
    待张顺说出之后,众人纷纷拜服,便查缺补漏,完善了此番计划。到此,事情完美解决,张顺心情为之一松。只是等众人皆去,只有马道长留在那里兀自不动。
    张顺知其必有话说于自己,便问道:“道长可是有事儿?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出自汝口,入自我耳,别无他人耶。”
    “主公今日却是心急了,大失往日谨慎之风,几乎吓坏我等臣子。”马道长此言却是直指本心。往日张顺看起来天马行空,实在仔细经过一番利害计较后的选择,反倒不似今日脑子一热,便将性命轻托与他人。
    “我却是急了,我不知道张慎言有何谋划,只觉我等皆在网罗之中也,故而出此下策。”张顺老实承认道。
    “如此,老道我合当羽化矣,日后请主公不要再行险招!”
    “道长?!”张顺闻言大惊。
    第20章 妖道
    第二日,众人忽闻噩耗,马道长年迈体衰,长途跋涉,不成想积劳成疾,突发急疾而亡。张顺因此悲伤过度,无法及时缴纳那投名状。
    马守应听说了此事,应二当家“紫金梁”的要求,特意前来吊唁。但闻张顺死了一个忠心耿耿的“马姓管家”,这马守应也本姓马,正所谓天下同姓是一家,也不由随了份礼物,略表心意。
    张顺见此感动的紧,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拉着马守应,述说“马管家”如何忠心耿耿,如何任劳任怨,如何老实本分,直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马守应因其同姓,便心有戚戚焉,只道:“‘马管家’三生有幸,竟遇到如此心地善良的主家,理当含笑九泉了。”两人一顿倾诉,好感顿增,差点彼此都起了结拜之心。
    那马守应回了大营便如实禀告二当家,言说张顺悲恸之状。“紫金梁”听了却是暗暗心急,原来他们在长子被山西巡抚宋统殷赶到此处,生怕张顺耽误时间,为山西巡抚宋统殷所追击。
    幸好,第二天张顺便化悲痛为力量,向“紫金梁”递交计划,请求其协助,去纳那投名状。二当家“紫金梁”得了这计划,仔细一看,却是巧妙。心中大喜道:这“擎天柱”真是个人才,难为他想到如此办法。此计看似简单,却又出人意料,端的是一等一的手段。
    “紫金梁”正在欣喜之间,却听闻有人前来禀报,说外面有个老神仙前来求见。“紫金梁”自成为盟主以来,这样的神棍遇到的没有两千也有八百,每每前来,不是述说他出生之时满室异香,就是说他命合紫微,他早已经听腻了,平日里根本见都不想见。只是此刻正好心情正好,便下令将这“老神仙”请进来。
    这“老神仙”果然不愧是“老神仙”,童颜鹤发,白衣飘飘,手持拂尘,宛若仙人下凡一般。这“紫金梁”见了,也不由眼前一亮。原来这时候道袍多是蓝色、黑色或者金色之类,白色道袍却是罕见。此人这身白色道袍与云彩色相近,看起来竟然飘飘欲仙,如若离去。
    不过各种神棍见多了,“紫金梁”也不以为意,便笑道:“你拜道祖,我拜佛祖,两家各不相干,你这是来为太上老君做个使者不成?”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也是稀奇!”老道士施施然坐在“紫金梁”面前的碳炉跟前,轻笑道。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牛鼻子老道?”这时候走出了一个儒生,本来准备和“紫金梁”说事儿,见此也趁机坐到跟前。
    “你是何人?”老道士笑道。
    “我乃宜川廪生韩廷宪也,你又是何人?”那儒生韩廷宪反问道。
    “贫道乃是云游四方的务虚道人!”
    “天生嘴臭,又出言不逊,也能云游四方,活到至今否?”韩廷宪讽刺道。
    “比不得二当家‘紫金梁’,死期将至,还兀自逍遥自在耶!”务虚道人笑道。
    “贼子敢尔!”韩廷宪闻言大怒,拔出剑来说道。
    “你这道人,在和尚面前卖弄口舌,是嫌自己死得太快了吗?”“紫金梁”闻言也怒极而笑,随时准备下令将此人砍成肉泥。
    “僧儒可同席,奈何容不下道士耶?”那务虚道人笑着拿起“紫金梁”还未使用过的筷子,夹起面前的肉片,轻轻放到炭火上炙烤起来,说道,“阁下便如这肉片,居于火炉而不自知。尔其顷刻可熟焉,正合为人所食也。”
    “妖言惑众,受死吧!”韩廷宪闻言,这道士竟然将二当家比作肉片,在火炉是被烤,不由愤怒不已,随时观察那“紫金梁”神色,只等他一声令下,便欲将这牛鼻子老道砍死在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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