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节
“斯也这便准备下令,让公山不狃早做准备,听候命令!”
孟孙何忌也是说道:
“何忌也这就下令,让公敛阳照做!”
孔丘闻言,稍加思索,随后是正色道:
“郈邑或许不难,至于费邑和成邑,还需得二位大人费心。公山不狃和公敛阳,此二人究竟如何,丘在此也不便多言。但依在下之见,为以防万一,二位大人措辞还需得注意一些才是,以免激变。”
季孙斯和孟孙何忌闻言,皆是一个作揖,以示应承。
于是,在众人议定之后,翌日,孔丘便是随同叔孙州仇一同去往郈邑。
而郈邑也正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堕城倒也是极为顺遂。叔孙州仇甚至还答应居住在郈邑的国人们,在拆除城墙后可规划外拓,以另立新居。
这对当地的国人们来说,自然也算得上是件大好事。于是都纷纷响应起号召。
……
一段时日过后,李然是听了范蠡对于此事的汇报,又同样是了解到郈邑城墙的拆除已接近尾声,他不由是点了点头:
“郈邑能够如此顺遂,倒也不足为怪,对了……费邑和成邑那边,可有消息?”
范蠡却是摇头道:
“他们两家,尚且还没有动静!”
李然闻言,不由是微微一笑:
“呵呵,按照公山不狃的做派……只怕也是能拖则拖吧。至于公敛阳,我们之前对此人的情况知之甚少,不过如今看来……也绝非易于之辈啊!”
范蠡说道:
“那……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李然略作一番思索,随即言道:
“此事……终要讲究一个顺势而为,且要看对方是如何应对,我们才能是见招拆招。”
范蠡听得李然如此说,不由是点了点头。随即,他又是不由是嗤笑一声言道:
“呵呵,想当初这鲁国三桓,尤其是那季氏,是何等的嚣张跋扈。如今,其居然反被自家的家宰给逼到了这般的田地,当真是可笑可叹!难道说,这便是他们的报应?”
李然闻言,则也是不由笑道:
“呵,君道之不存,卿族又将何依?天下权卿,诸如季孙意如,田乞之流,这些人只求一味是以卿权摄君事,却殊不知君为乾,卿为坤。乾之不存,坤将安附?所以,要说季氏如今所受的这些个灾祸,说他们这是咎由自取,倒也合适!”
范蠡闻言,不由是一阵点头道:
“先生所言极是!诸侯不敬天子,卿族不事诸侯,是以陪臣可执国命。这才是天下失去道统的根由。只是……既如此,先生又何必要帮着三桓?任由其自生自灭岂不更好?”
李然闻言,却是转过身来看着范蠡。他知道范蠡依旧是不能够理解他的用意,便又只嗤笑一声言道:
“呵呵,少伯难道还不懂得‘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的道理吗?!”
然后,李然便随手将地上的一根树枝给拿在手上,并展示给范蠡看。
“少伯,你说我若是现在需要一根长直的木棍,是该拿着这根木棍去刨直,还是费心费力的去找比这根枝条更直的呢?”
范蠡看了看,不由是回答道:
“天底下又哪里有完全挺直的树枝?若能将其刨直,那自是最好不过的。”
李然不由是点了点头:
“是啊!所以,既然世间并无直木可用,那又何必再去别处找寻?倒不如是举直错诸枉,因势利导之下,即可成事啊!”
范蠡一听,这才算是彻底懂得了李然这其中的寓意。
很显然,这季孙斯如今就是他手中相对还稍直些的枝条,与其再找更直的,倒不如直接将其刨直了,反而省事。
……
又过得数日,李然正在陪着丽光练习写字,而宫儿月则是待在远处看着,并没有过来。
自从丽光画了那副画之后,也不知道宫儿月是否也已然知道了其中的意思,她似乎是有意和李然拉开了距离。
而李然在经过范蠡的一通输出后,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宫儿月。他心里的那道坎,始终迈不过去。
所以,对于宫儿月的刻意疏远,他也不便多言。
就在这时,但见孔丘是一脸愁容的登门拜访。
李然让人将他直接引入内堂说话。而孔丘也顾不上是打扰了李然的清闲,未及叩门,便是一脸愁容,甚是焦虑的来到了李然面前。
李然看到孔丘这般模样,也自是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由说道:
“仲尼这般慌张,是不是费邑出事了?”
孔丘闻言,只一个拱手过后,便又是长叹一气后回道:
“恩公高见,那郈邑之事已成。但是,今日季孙斯却找到丘,表示费邑只怕是拆不了了!”
李然又不由问道:
“哦?看来,那公山不狃终究是要从中作梗咯?”
孔丘则是一阵点头道:
“正是!那公山不狃接到季孙斯的命令之后,却是以各种理由进行推诿,迟迟不肯动手。就连季孙斯也拿他没有办法!如今他们主仆二人就此陷入僵持,长此以往,只怕是要麻烦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 棋势与棋子
李然却是微微一笑,并是端起手中的茶盏了茗一口,并是言道:
“呵呵,这上好的花茶,就得讲究一个火候。若时间短了,难免留有一丝青涩。而要想这花茶纯熟且飘香四溢,就非得是先以文火烘之,再以猛火攻之。”
“那公山不狃其实早在阳虎摄政之时,便已有不臣之心。自阳虎倒台之后,此人便一直据费邑以自重,其心思也是不言自明的。更何况,如今又刚堕了郈邑,有这一把猛火攻之,此人想必也是要沉不住气了吧。”
孔丘闻言,不由是点了点头:
“恩公所言极是,所以今日季孙斯特意前来寻我,说如今因为有郈邑的前车之鉴,公山不狃也是更为谨慎,季孙斯他也是无从下手了!”
而就在这时,范蠡前来通报,说是季氏家宰子路也来了。
子路一进来,也来不及歇息,便是开口道:
“见过尊师和先生,子路今日前来,乃是替家主前来。家主如今想要堕费邑,但是下得几番家主之命过去,也完全奈何不了公山不狃!家主如今也是无有主意,特命弟子前来请策!”
只见李然是低头沉思了片刻,又举起茶盏喝了一口,并是言道:
“我听闻,如今叔孙辄也同在费邑?!或许……可以在此人身上做些文章!”
“昔日阳虎在时,此人谄媚于阳虎,后来阳虎便欲以叔孙辄是将叔孙州仇是取而代之。之后阳虎失势,叔孙辄便如丧家之犬,东奔西走,却又迟迟不肯出奔国外,而是在三桓家族的主邑间是来回投奔!”
“由此可见,其内心深处,恐怕还依旧是惦记着宗主之位呢!”
孔丘听李然如此说,却稍稍是有些不解:
“恩公之意……难不成堕费邑的关键,乃是这叔孙辄?”
谁知,李然却又是摇头道:
“不!费邑的关键依旧是公山不狃!只不过,叔孙辄这颗棋子若能得以善加利用,则对于我们是大有裨益的!”
这时,子路奇道:
“哦?难道,这叔孙辄是跟先生有什么往来不成?”
李然闻言,却是嗤笑一声,并是又摇了摇头,以示否认。
子路见状,不由是挠了挠头:
“既如此,那先生又为何说他是乃先生的棋子?”
李然看了一眼身旁的棋盘,两罐黑白石子是被打磨得晶莹玉透。
只见他各自取出一枚,并是举棋言道:
“对弈之时,贵在得其势,如今既已得其势,那我们便可因势利导,引诱对方的落子方位,并以此法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今,这隳三都的国策,便是这棋势,而叔孙辄,便如同是对手的败子!若能因势利导,引诱其落于我们预料之中,那么破局之机便就在眼前了!”
虽说孔丘所传授的,乃是六艺,也就是礼、乐、射、御、书、数,这其中并没有棋弈。
但孔丘也曾说过:“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以哉!不有博弈者乎?为之犹贤乎已。”
所以他的弟子中,很多都是擅长对弈的,子路虽不精通,却也懂得这其中的道理,所以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先生高见!只是……这叔孙辄又该如何利用?”
李然又是嗤笑一声,并是胸有成竹的言道:
“如今既然公山不狃和公若藐一样,都不肯出得费邑,且比公若藐是更为谨慎。而公山不狃不出,那么费邑也就无从下手,既如此,不如便卖个破绽给他们,让他们主动出击!前来攻打曲阜!”
孔丘纵是聪敏,也一时难以想明白李然此言中的关窍。
“反倒让他们攻打曲阜?这不免是有些不切实际吧?”
只见李然将棋子置于棋盘之上,并是言道:
“所以,才要利用好叔孙辄这颗棋子啊!叔孙辄既然还在那痴心妄想,而公山不狃却又只肯据费邑以自重,如此举动,很显然与叔孙辄的心思是背道而驰的!”
“叔孙辄肯定希望可以大干一场,他的目的乃是一希望能够火中取栗,于大乱之中取代叔孙州仇的家主之位。而他若是一直只待在费邑,又如何能够成事呢?”
“所以,如果让叔孙辄觉得这一目标是触手可的及,那自然就会从旁是怂恿公山不狃一起冒险一试!公山不狃若是真的上了钩,只要其出了费邑,那便算是直接破局了!”
孔丘听罢,不由恍然大悟,并是说道:
“恩公此计甚妙!恩公其智实在是让人佩服。丘此前也是绞尽脑汁,也未能想到这一点!”
而范蠡,这时却又开口道:
“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只怕也是言易行难啊。纵是有叔孙辄这枚棋子,但毕竟公山不狃也是谨慎小心之人,若想要引诱于他……除非是此举在他看来也确是有机可趁的,要不然恐怕也绝难成事!”
“其次,就是让他们以什么名义来攻打曲阜呢?此举对于任何人而言,那可都是谋逆的大罪,即便是对于公山不狃,恐怕也是承受不起的吧?!”
而李然对此,却也早已是成竹在胸:
“少伯的这两个问题,其实归根究底,就是该如何骗过公山不狃,赚他前来曲阜!”
“其实,对于此事,李某也早已想过,或可以‘清君侧’的名义,诱其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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