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可是冷静下来回到寨子里所见的又是再次令他伤怀的场面,他推开门的手顿在原地,看见屋子里的银铃倾身去给赤条条的陆清河包扎伤口,两人很是亲昵。
    陆清河甚至有些享受她那样的靠近,在听见她要成亲的消息时错愕的难以置信。怜爱的抬手抚摸着姑娘的脸颊,像是私向受授的孤男寡女,密谋着私奔一样。
    那一瞬何玉难过的笑了,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个问题——陆清河喜欢银铃的。
    但在人前他并没有表露出来,甚至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鼓励他去追求银铃。对他们促进汉苗融合而寄予厚望,而暗地里却肖想那姑娘。
    “银铃姑娘,恭喜。”
    他率先开口道喜,听见她要成亲的消息比于意识到陆清河的心思要好受些。
    “何大哥你.....”
    银铃惊讶道,没他刚才竟在门外听见了自己和陆清河的话。
    何玉倚靠在灶边,勾唇扯个笑,看着眼前有些稚嫩的姑娘,释然道:
    “成亲比于找一个喜欢的人,一个适合自己的人更重要。你师兄从小和你青梅竹马长大,当才是最了解,最适合你的人。莫要叫眼前一时的冲动迷了心智,药交给我吧。快回家,你师父和师兄该是着急了。”
    银铃只是听着他的话,拿着蒲扇依旧呼呼地扇着炉子。何玉盯着姑娘的侧脸黯然失色,抬手拂去飘在额头软发上的灰烬,劝道:
    “回家吧,成亲就是大人了,以后做事就不能再冲动没有章法了。凡是多和师父师兄商量,你心里的那个人并不如你想象得那般美好。”
    心里的人?
    银铃微微一愣,睁着鹿眼有些不解。
    而此刻,于何玉而言放弃这段并未挑开的感情显得轻松很多,他可以一直能够说服的方式和借口。告诉自己一个女子在失去贞洁后仍能找到一个不介意她的身份,珍爱她的男子这是一件极好的事。自己既是介怀于她和陆清河只见的事无法释怀,那便放掉这段让自己备受折磨的情动。
    于她,于自己来说都好。
    “回家吧,他不值得你这样。”
    何玉并不确定银铃是否喜欢陆清河,可是这姑娘总爱往他身边凑。人的情感那么脆弱,她不会在现在喜欢他,也会在将来。
    何况乎现在她受了委屈已经会委屈巴巴的来依靠陆清河了。
    “为什么?”
    银铃并不指明那个他是谁,两人似乎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说出那个名字。
    “公子他.....”
    何玉愣了一响,像是脑中翻涌起经年已久的记忆,颇为唏嘘道:
    “他不如你所见,所想的那样。他自小就是一个极其善于伪装的人,像西北荒漠里的朱宫(注:变色龙)一样,可以变换成任何你想要的模样。你一定想不到现在他这样温润如玉的人,小时候会经常苛待折磨下人,残忍的虐杀巷子里的野猫野狗。”
    “原是这样吗?”
    银铃扇风的手一顿,想象不到看着那样斯文的人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来。
    “嗯,我还记得有一天他从山上弄了只野狐狸回来驯养,那狐狸应激不吃不喝。他就饿它打它,断了它的狐尾。后来那狐狸终于怕了变得听话起来,但没多久狐狸就不见了变成了一张狐狸皮。他还和我们说小狐狸是大雪天在山上快要冻死了,所以他才可怜救回家的。可事实上是他上山逮了母狐狸烤肉吃,才把小狐狸弄下山。吃了那狐肉后,他大病了一场险些死掉。家中四处求医问药,上香拜佛才好起来。那时候他才八岁不到,性本恶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好在后来在老夫人的教诲下变得好了很多,但是.....”
    何玉顿了一下,良久才感慨道:
    “但我总觉得这样的他并不真,而是用世俗所谓的礼义道德掩饰起来了自己的本性。”
    这是他才醒悟过来为什么陆清河当初在客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为什么鼓动教唆他追求银铃。自己表面上坦然正义,私下却龌龊不堪的肖想。
    其实这样的事放在京师豪门深宅里并不奇怪,道貌岸然的主子表面上体恤下属,善待下人。背地里却欺辱□□,不过司空见惯罢。
    他们这等仰仗在主人鼻息下生存的人,自尊什么的没有赶得上比吃饭活着更重要了。
    陆清河生下来就是一张肮脏不堪的纸,克死生母、小小年纪以烧杀抢掠,□□下人为乐。曾十岁因饲养娈童败坏京城风气而进过刑部大牢。这些都是京师里众人皆知的事,只是后来他变好了,这也众人皆知的事。
    何玉作为亲历者,难以忘却那段晦暗的童年。所以记的很深刻,原本模样得陆清河他也记得很清楚。
    “回家吧,别再下山来了。改土归流的事是朝廷和衙门的事,同你们小民没有什么关系。”
    他强势抢过银铃的蒲扇推搡道:
    “他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为了改土归流想要利用你收服人心。所以吩咐我追求你,不仅是我,连你都他算计的一环。衙门需要的是一个苗人而已,其实是不是你都没有关系。”
    “可是.....”银铃不解:“为什么大人不自己来?”
    不管陆清河到底是什么面目,人前的他确实比眼前这个呆头瓜小侍卫适合施展美人计。
    “因为陆家有妻无妾,他花了数十年洗清的声誉绝容不得半点玷污。陆家主母夫人,绝不会是一个小小的苗女就能做的。何况乎你这样的身份,更是不可以,在京城失贞之事人言都能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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