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回了句“没事”,对方不信,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可不知道怎的,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是关切,越是询问,他就越绷不住。陈北劲一句“算我求你,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你不要吓我”,让他彻底懂得“肝肠寸断”这四个字是什么滋味。
他瘫倒在地,将自己塞进后车座的过道缝隙,蜷缩成一团,脸庞上泪水如注,涔涔而下,他终于哭出了声。
“陈北劲,我爸没了,我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那边沉默了近半分钟,直到他心里逐渐开始羞愧煎熬。
以近两年陈北劲和自己这种连网友都算不上的普通交情,对方怎么会关心这些与己无关的小事?
他再一次恼恨自己自作多情的可笑,竟然将尚未结痂的伤疤撕裂开给别人看,没想到对方突然问他一句:“再撑一个月行不行?”
他愣住:“什么?”
“等我一个月,我要提前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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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掠北阳 09
四年ucla商学院的课程,两年半修完学分。
那个曾经交白卷、每天下午等着放学抄他作业的极品差生,沈致亭不知道陈北劲是怎么做到的。
为了占据身份优势,陈北劲高三从国内转学加拿大高二重读,比他晚一年考入大学。沈致亭一开始期盼着自己考进他的大学,成为陈北劲的学长,没想到最后,反倒是陈北劲提前修完高难度课程,展现出惊人般的能力和爆发力,回国第一时间就来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风尘仆仆却格外踏实的拥抱。
沈致亭是有自知之明的,让陈北劲做到这种份儿上,确是有自己的因素,但更多的,是陈北劲为了让许景辉对他刮目相看。
许景辉对陈北劲的表现简直满意极了,在陈北劲回国的第二周就为他举办庆功欢迎会,邀请了业内诸多好友和大佬巨鳄,向所有人隆重介绍她如此出色优秀的儿子。
陈北劲和以前不一样了,许景辉不需要再像从前一样将他藏起来了。
陈北劲说什么,许景辉都一口应下。
陈北劲就搬来和他一起住了。
在那段消极颓丧的日子里,陈北劲成为他最忠实的守护者,始终陪在他身边。
那已经快是第二年了,父亲离世后,母亲第一次发消息要他回家过小年。
当时他学业和生活已经步入正轨,课程并不紧张,他开始了自己的实习工作,每天开着他父亲送他的那辆车,在学校、公司、他和陈北劲的家三个地方充实地周转着,忙碌着。
母亲的消息是陈北劲先看见的。他去浴室洗澡,手机扔在客厅茶几,陈北劲明明在书房工作,不知怎地就搬着电脑跑到客厅来了,可能是两人虽然住一起,但每天碰面总共也不到一个小时,陈北劲习惯趁他洗澡和他隔空聊天。
“沈致亭,出来!”
“这次又是什么事?”
“阿姨给你发消息了。”
“我手机密码你又不是不知道,帮我看一下。”
“你出来自己看又怎么了?”
“是让我看,还是让你看?”
“什么?”
“……唉算了,你这个笨蛋,笨死你算了。”
“什么啊,你说什么呢?怎么声音突然小了?骂我呢?”
“让你看手机!!!”
“哦,阿姨叫你回家吃饺子……嗯?吃饺子?为什么吃饺子?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过小年。你晚上有事吗,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哪天没事?”
“不去拉倒。”
“嗯,我是说,有事儿也可以堆一边儿。”
“滚。”
“喂,我快五年没去你们家了,贸然上门合适吗?”
“我妈知道你。”
“所以呢?”
“我妈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没现在这么能贫,进了门,你直接装哑巴就行了。”
浴室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门内,沈致亭将花洒开到最大,水声哗哗,从头浇到脚,室内热雾蒸腾,他搓了把脸,脸上发烧,耳根生烫。
“你笑什么?”沈致亭不满道。
“我突然发现,咱俩这也算是回门了吧?”陈北劲吹了声口哨,语气轻挑,笑道:“这就叫——我和我的哑巴新娘!你说是吧老公?”
热水淋淋,哗啦啦地浇过头顶,沈致亭愣在原地,一张肤白玉润的脸被什么东西彻底烧透了似的,涨红得简直要爆炸。
……
……
凡事一旦开了先例,就会变得越来越不可收拾。
成年后的陈北劲,受长时间混迹生意场的影响,轻易便能在成熟稳重的绅士男性和风趣幽默的阳光后辈之间切换自如,一进门礼数周到,谈笑时松弛自然,样貌学历身份,全是加分项,格外讨他母亲的喜欢,加之陈北劲那句撩而不自知的混话,让早已心如止水的沈致亭忽然又开始觉得,他们之间是可以有点儿什么的。
沈致亭亲自开了这个头,将他小心爱着的人带到他唯一的家人面前,并和母亲心照不宣。不止小年,还有元旦,新年,清明,端午,中秋……每一个应该和家人团聚的日子,他都会带陈北劲回家。
陈北劲不会选择在这种日子出差或加班,如果逢上自己加班,陈北劲就来公司找他。陈北劲在普通的日子里只是个普通人,出门不开豪车,穿着也不会太正式,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那人夏天会戴口罩,冬天就戴帽子,遮掩住那副惹眼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