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倒扣在桌面的手机屏幕明亮——
    【喵】:我哥让我转告你,和果子放你桌上了
    第46章 黑与白
    黑与白
    身边少了个吵吵嚷嚷的人,夏油杰开始很不习惯,试图分享趣事时发现身旁桌椅空空,买东西习惯性拿两份,不自觉驻足于新开的甜品铺子门口……
    但人的成长就是不断适应的过程,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放学后去灵幻相谈所打工成了日常,学习训练出任务彻底取代了休闲娱乐,游戏碟片和漫画书束之高阁,通讯录好友位第一常驻嘉宾也从挚友变成了挚友他妹。
    suguru:今天我看见一只小猫,只有手掌那么长,小小的,很可爱
    夏油杰抓着上方扶手,晚高峰地铁挤得水泄不通,旁边是饱受无望学习/工作摧残的疲惫打工人,他精神气十足、带着笑意的眼神显得格格不入。
    suguru:我给它打了个招呼,它立马跑到墙角,只露出个脑袋偷偷观察,要是出门时带了吃的就好了。
    这话其实也不准确,兜里揣了袋金平糖,是那种五彩斑斓的透明糖果,但是因为不知道小猫能不能吃糖,所以没敢拿出来喂。
    【喵】:那可太遗憾了,痛失拐卖小猫咪的机会
    suguru:明天我还会来这边,今晚回去我买点幼猫食物,看能不能再遇见它
    【喵】:拍照给我,我倒要看看,让你念念不忘的猫咪有多可爱?
    是会让我联想到你的那种可爱——心里这样想,回复却是简明干脆。
    suguru:好
    很可惜,第二天他没有再经过这条路。
    因为临时被通知参加葬礼——几面之缘的学长的葬礼。
    夏油杰站在沉寂人群中,矗立的人影是大片的黑。
    事出突然,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一身正装,好在高专制服本身就是纯黑,不会过于突兀。他忍不住去想,这从头到脚黑色校服,设计之初不会就考虑到咒术师随时受伤牺牲的可能性,温热的鲜血不会那么明显,去参加葬礼也还算妥帖。
    他和逝者关系淡薄,只远远坠在队伍末端,看不清最前方诵读经文的僧人,也看不清大片白百合的簇拥黑白照片。
    他听着回荡在高阔灵堂的靡靡佛音,恍惚瞧见那人模糊的身影——浅金发,衣领高束,表情淡漠,其实比谁都温柔。
    袅袅烟火里认真的侧脸,被后辈调侃时腼腆的笑意,醉酒时明亮的眼睛,落败后宽慰的摆手。
    靠谱的狗卷前辈。
    交流赛后再也没见过,他的记忆里,那人定格于夏天的尾巴。
    他还记得,狗卷前辈从竞技场上走下来时,步伐沉重,满身灰扑扑,衣领拉链被重新拉到最上方,露出的半张脸是病态的苍白,仍柔和注视着他们,曲肘握拳,无声地说——后面的比赛,你们加油!
    他一点都不想加油。
    夏油杰食指压紧裤缝,指关节浮现用力过猛的白,前辈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早早卸下担子,把沉重的任务都丢给他们!
    抽抽噎噎的哭泣声夹杂在佛音里,剥夺了经书心平气和的作用,只让人觉得冗长聒噪。
    其中一道哭声极近,他烦躁的偏头去看,扎着两个大辫子的少女捂着嘴,大滴晶莹泪珠顺着脸颊滚落,眼睛红得比兔子还夸张。
    他抽出张纸巾递过去,压低嗓音:“节哀,前辈。”
    庵歌姬夺过洁白纸巾,胡乱擦拭着,眼泪还没擦净,纸巾就浸湿成半透明的乳白色,她吸了吸鼻子,又拿了两张,终于把自己倒腾地还算齐整。
    “谢谢。”她鼻音很重。
    夏油杰安静地注视前方,没有回应,身旁带着哭腔的声音絮絮叨叨继续说着。
    “昂,昂,要不是为了救那个女人,本来不会出事的。或者,或者我也跟过去,或者硝子在,或者”
    “前辈,”夏油杰打断她,“现在说这些没用了。”
    “是没用了,”庵歌姬咬住下唇,眼中的亮光消散,忍了好几次,还是没忍住去控诉,“可是,那个女人,一点没有被救的自觉,甚至,夏油,你没看到,她还在闹,说她有多么无辜,被牵连撞鬼,还要求精神赔偿……”
    夏油杰轻咬舌尖,疼痛驱散感性,开口时仍是古井无波的清冷:“保护普通人是咒术师的职责,狗卷前辈完美的履行了他的职责,他的牺牲很遗憾,但不能否定的是,‘救人’这件事是有意义的。”
    “可是!”
    庵歌姬想辩解,她当然知道昂的决定没有错,昂的牺牲有价值……但她不爽的是,昂用生命挽回的人,非但没有感激涕零,反而漠视了救人者的牺牲,以弱者身份占据道德制高点。
    凭什么?
    她坏心眼的想,这种撒泼耍赖的人,怨气最容易吸引咒灵,吸引越多越好,反正她以后碰见肯定不会救。
    庵歌姬视线悄悄飘到满口正论的学弟脸上,希望学弟不要遇到这种恶人,见死不救这种事交给她,不,讨人厌的五条悟最好。
    她自以为隐蔽的目光其实很惹眼,夏油杰平视前方,她视角盲区的那只手绷得很紧,褶皱拧巴的布料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冰岛。
    漫无边际的纯白,不同于童话中美好的冰雪世界,这片寥廓冰川毫无生机,只有萧瑟寒风烈烈。
    “终于找到你了。”与雪色融为一体的人开口,没穿标志性的黑色制服,霜色发丝,苍白绷带,还有素白大衣,若不是通身凛冽气势,让人几乎觉察不出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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