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羊鸦仁不能一直耗在彭城城下,否则就算拼尽全力夺下彭城,也要休整许多时日,到那时只怕关中也已经分了胜负。
    他的任务自始至终都不是攻城略地,而是迫使高氏从关中回援,于是在攻城三天后,羊鸦仁终于停止了这一行为。
    羊鸦仁在帅帐召集众将,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希望能够深入东魏腹地,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专以烧杀破坏为主,颇具当年高澄派遣段韶马踏关中平原的风采。
    按理说这一计划确实更可能逼迫高氏回援,却也遭到将校们的强烈反对。
    朝堂有自己的考量,所以试图围魏救赵,利用北伐逼迫东魏回师。
    将校们也有自己的想法,如今关东的形势与当时段韶马踏关中时不同,那时宇文泰的主力部队都在与高欢决战,而段韶麾下都是骑兵来去如风。
    自古以来,骑兵一直是南方军队的短板,就连战力冠绝当世的夏侯氏私兵也只有战马两千匹,还只是一人一骑,与东魏一人两骑甚至三骑不可等同。
    东魏虽然主力大军入关,但在河南依旧留有大量军队,毕竟河南真正被调走的只有高澄麾下京畿军团,而娄昭又带了十万大军南下,因此并不存在河南空虚这一说法。
    以少量骑兵与大量步卒孤军深入敌境,哪怕陈庆之趁着河南空虚,曾经创造过辉煌战果,最终也只是他一人落发为僧,侥幸逃回南梁,而跟随他北上的军士却无一幸免,更何况如今河南驻有重兵把守。
    也许羊鸦仁的策略可以迫使东魏回师,但这些南梁将校不想为了西魏而将自己置身死地。
    第三百一十五章 伏兵
    人都有私心,不可能指望一支封建军队能如革命队伍一般,只为信,不顾生死地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南梁军中,哪怕是急于为父,也为自己雪耻的夏侯譒,也旗帜鲜明的反对羊鸦仁不顾后路深入敌境,甚至以他的反应最为激烈。
    而出现这一情况的原因只不过是麾下一万精锐是他们夏侯家的私兵,是父亲夏侯夔十余年辛苦积累,四处谋求财路用以养军,方才练得,是他们夏侯氏在南梁朝堂立足的根本。
    若是为了中兴王业而北方,那也认了,可若只是为了给西魏解围,夏侯譒无论如何也不愿丢了这支部队。
    萧衍认为元魏分裂最符合南梁利益,但前线将领却另有看法。
    常言道:北人善马,南人善舟。
    哪怕北地一统,高氏来攻,在水网密布之地,也无需畏惧。
    拓跋焘何等能耐,饮马长江,不也照样不得渡河。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分歧,在于他们身份的不同。
    作为天子的萧衍看来,北方一旦陷入僵持,无暇南顾,朝廷可以节省大量战争开支,他自然要极力促成这样的僵持局面。
    毕竟萧菩萨也没想过北伐问鼎中原。
    而对于将校来说,国家承平,前线无战事,他们便难有出头的机会。
    入关作战的高澄也担心这种想法会在东魏将校中产生,于是一直在跟他们宣扬两魏一统后,当‘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搏得一个开国公甚至郡王之爵。
    羊鸦仁眼见群情激愤,一众将校几乎都不愿孤军深入,无奈只得放弃这一想法。
    就在他犹豫下一步应该如何走的时候,有南梁在东魏密探传来消息,段韶领军五万五千人前来救援徐州。
    羊鸦仁闻言,沉思许久,终有决断:
    “高岳坚壁清野,欲疲我等,今再攻之,必堕其计也,然我等更要大作声势,让城外细作以为徐州危急,段韶必然急救,我等可以半道而击,段韶若溃,以其旗帜俘虏巡游于城下,外无援兵,彭城必会生乱,当有可乘之机。
    “纵使彭城能够坚守,眼见段韶溃败,军心动摇,亦不敢出城野战,我等大可绕过彭城,再行北上,彭城守军自会放任我等来去自由。”
    羊鸦仁这出围点打援的计策,得到了将校们的一致附和,毕竟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依探子的消息,段韶仅有五千战兵,其余五万尽是州郡兵,州郡兵是个什么能力,懂得都懂。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南梁五万五千州郡兵每人攻城的阵势十分吓人。
    由于四处有南梁哨骑巡视,东魏细作不敢靠得太近,只以为彭城一直在苦苦支撑。
    却那晓得真正精锐的夏侯氏一万私兵与杨鸦仁五千精锐,共计一万五千人却始终在以逸待劳,等待再度传来段韶的消息。
    南梁军队在工程时的敷衍了事,高岳及其麾下将士感触最深,但无奈被四面围住,难以传递消息。
    高岳也并非没想过出城迎战,但麾下都是州郡兵,让他们守守城还行,真要是拉出去浪战,还不得被人撵着打。
    不过高岳也不是没有想过办法,他安排一些骑卒在夜里冒险突围,向段韶传递消息,希望对方莫要中了羊鸦仁的计谋。
    然而却被南梁哨骑一一捕杀,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相信高欢并没有看错人,段韶是实打实的智勇双全、谋略过人。
    高岳的担忧显然是多虑了,作为未来北齐三杰之首,段韶可不全是凭借裙带关系上位。
    事实上,当即将进入徐州境内的段韶收到细作消息,得知羊鸦仁猛攻彭城的消息时,他已经觉察到了其中的蹊跷。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