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之后推开门,走出房间,武垣也跟着出来了。
    屠长蛮似乎是出外去确定什么了,并不在院外,老夫人也不在,剩下的人却没有走。
    既然如此——
    武垣就问郑氏:“我听闻近来跪灵,杨成安因身体不支,经常晕倒,都是你亲自照看?”
    “不一定,”郑氏轻轻摇头,“前头事多,我不一定走得开,大多时候会让下人过来看。”
    武垣:“这么忙,嫡子不能总不在,会记着时间过来叫杨成安么?”
    郑氏还是摇头:“也未必,每天和每天的忙碌不一样,时间上便也不一定。”
    武垣:“今日为何亲自来?”
    郑氏:“正好有事要和夫君商量。”
    “嗯?”
    “门房那边来了个结账款的,但这个账款我并不知晓,说是我夫君一力下的单子,因事由紧要,连他的长随都不知道,家中治丧,不好闹出什么事,少不得要亲自问问他。”
    所以这个事是意外。
    那
    谁有意推出来,就是微妙之处了。
    武垣视线环视在场人:“未时三刻,你们都在何处?”
    韦氏看了看丈夫:“我和夫君在跪灵。”
    杨成仁颌首:“我的确和妻子韦氏同在灵堂跪灵。”
    二人能互相为证,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
    小郑氏脸色惨白:“我在……灵堂外面,想着偷偷给朗哥儿备点什么,他还小,熬不住……很多人都看见我了的……”
    稍微模糊的不在场证明,说别人看到了,得找到这个看到她的人,才能证明她没撒谎。
    但她明显遭受到了巨大打击,精神明显萎靡不振。
    武垣又问:“老爷子那边,得用上冰了吧?”
    郑氏:“是。”
    虽然冬天,尸身能放的久些,可还是会腐坏,且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都有规矩,小殓大殓出殡入葬各有流程,一整套下来要很久,什么尸体都扛不住这样放,且灵堂也不可能那么冷,总得生些炭火,孝肯定要守,人不好生病,所以到了一定的时间,尸身周围都要用上冰。
    不管谁存了心思,要悄悄取用都很方便。
    “杨成安是怎么死的,你们想必都知道了,”武垣看着众人,“凶器匕首哪来的,可有人看到过?”
    郑氏摇了摇头。
    韦氏眼梢瞟了瞟四周:“我家肯定没有那东西,”她看向小郑氏,“郑妹妹是外客,近来也与二弟走的颇近,许是认识也不一定。”
    看似平静的话音眼神中,窥探看热闹意味明显。
    果然事情做过就有痕迹,你有的心思,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实则有心人都能看出来。
    小郑氏下唇咬的泛白,盯着韦氏:“你跟老爷子那点事,非得让别人说出来?”
    哦豁,这里头还有扒灰的事呢!
    屠长蛮正好回来,听到了这一句,迅速眼了眼武垣,手势请示了一下,见武垣点头,乐颠颠上行:“行了,都别吵,一个个说,来人——给我分开问!”
    他领了人走了,武垣也没闲着,跟着暂时离开,看都没看崔芄一眼。
    崔芄并没有走,现场还需要记录处理。
    他并没有妨碍底下人办事,所有记录工作做好,尸体可以移动后,他让人让尸体放到卸下的门板上,打开箱子,拿出针线……
    死者的头脸没事,对他的处理,大都是伤口处。
    缝好,遮好,清理干净……
    打理后,人变得能看,全然不似趴在血泊中那样恐怖,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安详,从容,所有活着时为人处事的难堪,难看,仿佛在这一刻过去了,剩下的只有那些淡淡的怀念。
    “我其实是希望他死的。”
    郑氏站在光影之下,如是说道。
    第42章 给你个机会向我道歉
    崔芄看到郑氏, 有点意外。
    武垣和屠长蛮都不在,显然是带嫌疑人们出去问话了,这边留下的人并不多, 大都是杨家下人, 和内卫专事记录工作的下属, 郑氏会出现……是武垣有意安排的么?留给他,让他问话的?
    崔芄刚刚打理完逝者,摘下隔袖,去净手。
    窗外阳光很浅,淡淡撒在地上, 隔出明暗阴影, 一面是逝者, 一面是生人, 郑氏看着丈夫的遗体, 有些怔怔的,未有上前,眼神里的东西也与往常不一样,像是很熟悉, 又很陌生。
    她有多久,没这么仔细看丈夫了?
    崔芄擦净手上水渍,看到郑氏眼圈有些红:“你好像受了不少委屈。”
    “没什么, 我是正妻。”
    郑氏眼角微红,神色却很平静,能让人看出来,她的委屈难过, 并非是为了躺在板子上的丈夫, 而是她自己:“既是正妻, 便该当德言容功,贤淑贞婉,主理中馈事事得宜,孝敬父母处处安心,服侍丈夫体贴小意,开枝散叶教养儿女,要成为贤妻典范,让夫家用的顺手,让娘家有面子,让外人夸赞羡慕……我一直是这样做的,直到有一次,累病在床。”
    “吃过药昏昏沉沉,不太想理人,也的确时睡时醒,我母亲唤了我几声,我没应,她以为我睡熟了,拉着庶妹在屏风后小声说话,我都听到了。”
    “我向来性子硬,多有不让母亲如意之处,但杨家这门姻亲很重要,郑家不想失去,偏生女儿不与娘家亲近,让郑家在外头错失了很多机会,母亲便想送人过来,原是想送美色与夫君为妾的,我没应,她很不满,似乎下定了决心,想要人取代我,而我那个庶妹,从小跟着母亲来杨家,对这里很熟悉,也对我的日子很羡慕,她是庶女,按世家规矩,未来嫁娶不若嫡女,便是挑最好的,家财富贵也不及杨家,遂早有了心思,和母亲简直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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