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贪婪

    高考结束后就是漫长的暑假，年轻人活力四射，总有无穷的精力可以挥霍。钟敏受裴思悦邀请，同班上几个要好的朋友去一个沿海的城市来了趟毕业旅行。
    都是十几岁的小孩，钟景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去，只能嘱托钟敏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记得保持联络。
    几人当中只有裴思悦和另一个女生带上了各自的男朋友，也就是这时候，大家才明确知道了裴思悦和陆朝恋爱的事情。一阵阵的起哄八卦中，裴思悦挽着她男朋友的手，笑得花枝乱颤。
    没了考试的压力，所有人都放开了玩，仿佛要尽情享受这大好青春年华。
    钟敏回家的时候，整个人又黑了一圈，钟景一看便知她肯定又在海边疯玩了。正值炎夏，她防护工作没做到位，后背还被晒脱了一块皮，又红又痒，钟景给她连续抹了好几天的芦荟膏。
    钟景合上盖子，拢好她刚刚掀起来的小背心：“小心点好不好？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钟敏翻个身躺进他臂弯：“那我就不走远，宁城也挺好的。”
    读个大学而已，在哪读不是读，犯得着跑那么远的地方，离家千八百里，回一趟太不容易。
    钟景轻声说：“不行。”
    好不容易考了不错的成绩，哪有胡乱选个大学的道理。更何况，宁城虽然是他们生长的地方，但安居一隅始终不是什么合适的办法，这地方于他们而言都太熟悉了。
    熟悉，偶尔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
    “为什么？”
    钟景牵起她的手，摩挲着她纤细的手指：“想你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去漂亮的城市走一走，念喜欢的大学，交有趣的朋友……”
    这是作为哥哥，他最初的期冀。他始终脱不开这层关系，卸不下这层束缚。他不能一直把她关在身边，尽管她给了他那样的权力。
    他想起那个不知姓名的男生，年轻、温雅、隽秀，这才是钟敏该去接触的同龄人。她成年了，也毕业了，他根本没资格再干预她的交友。可他却不准她前去询问对方的名字，虽然仅仅是一句轻飘飘的问句，也足以让聪明的妹妹读懂他的不悦。
    换做以前，他绝不会这样。
    人心总是贪婪。
    一件事物，得到的久了，就觉得理所当然——她理所当然是属于他的。这想法太危险。
    最初的设想是，先这样拖着她，有一天算一天。反正渐渐的，她总会长大，花花世界，多的是美妙滋味。等她想明白了，自然就会把他忘了，不论她到时候和他说分开还是保密，他照单全收。
    可事情的发展脱离预期，跃动的心思也不受自我的控制。
    是否性真的可以滋生出爱？滋生出那种不同于亲情的，潜藏了卑劣的占有欲与嫉妒心的可耻的感情。
    钟景像是在做一张没有标准答案的卷子，妹妹就是其中最难解的那道题。
    想让她走远，过自己的生活，过没有他的生活，尽管后果难测——理智在说这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可情感上，他却不希望被她遗忘，他想她经受时光与生活的磨练，历尽千帆之后……却依然想回到他的身边。
    这简直像是一种病态的自我折磨，折磨着他那本就不堪的饱受挣扎的心。
    “我只想你陪着我。”钟敏依偎在他颈边，轻轻说。
    “我一直都陪着你的，从来没走开过。”钟景搂着她，“以前是，以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