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

    ——在和你接吻呢，哥哥。
    南玥说完，明显看到沉明仪原本无波无澜的眸子很轻地颤动了下。
    而后抬手拍了下她腰侧，示意她从自己腿上下去，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说：“你再怎么耍性子也得签。”
    南玥恍然大悟刚才沉明仪为什么没有推拒，他竟然是把她的行为归结为叁个字——耍性子。
    意识到这一点南玥不怎么高兴，赖着没动，结果就是被人拎着从大腿上放到了沙发上。
    臀下触感变了，她没在意，砸吧两下嘴，回味了一番刚才，发觉这次感觉是不错的。
    沉明仪站起身抻了两下被抓皱的衬衫，说：“送你回家，那些合同你带着，签完和我说。”
    南玥闻言，躺倒进沙发里，捞了个软枕盖到脸上，也顺势蒙住了耳朵，声音闷闷：“要带你带，反正就算带了我也不会看。”
    最终还是没能拒绝掉，南玥抱着一怀合同下了车。
    到家时夜幕彻底降临，南玥将手里碍事的东西一股脑抛在茶几上，随后进到浴室洗漱。
    雾气蒸腾。
    人放松下来就会开始想些有的没的，比如说那一大垒让她十分头疼的股份转让合同。
    虽然只看了第一份的部分内容，但也够猜后面的了，房子、证券、理财、商铺……不用看都知道沉明仪一定是将他名下全部财产全都归在合同里转赠给她了。
    他本就不惦记，转手自然容易。
    那之后呢……是要彻底划清关系了吗。
    南玥浸在浴缸里，温热的水覆盖全身，那一沓文件在脑子里晃来晃去，明明不是很重的纸张，却逾越千斤。
    从浴室进到卧室后困意上涌，南玥手机都没怎么看，捂着被子陷入梦乡。
    已经数不清是第多少次梦见沉明仪。
    五岁之前，她的玩伴们大多都有哥哥姐姐，说不羡慕是假的，所以当南玥得知自己能拥有一个自己挑选的哥哥时，简直开心到无以言表，这份开心跨度很长，长到办完交接手续后沉明仪来到家里。
    福利院里的漂亮哥哥换上白衬衫，那张精致的脸蛋变得更为出众，她喜欢得不得了，在身体好转后就带着人出门玩。
    说是玩，不如说是向小伙伴们展示与炫耀她得了一位多么好看的哥哥。
    夸耀的人自然特别多，但其中不乏一些细微的、她并不喜欢的声音，尤其是，沉明仪进入青春期之后。
    南家人员结是简单的四口之家没错，但杂七杂八的亲戚可不少，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每逢新年，家里总会到访那么些脸都认不熟的不速之客。
    本来南玥是可以忍受的，毕竟耳朵根子不清净的日子一年里也就那么叁两天，直到——
    她不太喜欢和那些嘴巴讨厌的人同桌吃饭便借口练琴躲了起来，过了饭点才下楼觅食，哪知钻到厨房还没来得及果腹耳朵就被毫无顾忌的臆想言论挤占满。
    “谁知道他们夫妻怎么想的，领养孩子就算了，还养个那么大的。”
    “亲生的是个女儿，还不能再生个小的培养，我看他家这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到头来得便宜外人咯。”
    “可不是，那收养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眼子多的，这才来几年就把亲生的攥在手里随意拿捏，你们是没看到那小妮子指哪打哪的模样，啧啧啧……最后怕是一个子儿都落不到她手上。”
    “养子养子，养大成人害死老子，哈哈哈哈哈——”
    “……”
    南玥站在岛台上，手里的玫瑰花糕还没来得及吃就被陡然听进耳朵的一番话气得浑身发抖。
    心里堵得厉害，连带着对一向喜欢的糕点也没了胃口，她将其重新放进盘子里后就想冲出去理论。
    沉明仪在这时从另一头进到厨房，他手里拎着个玻璃杯，里头盛着被人喝得只剩个底儿的茶水。
    那些人说话根本没想着收声，她能听见，沉明仪自然也能。
    她轻声喊：“沉明仪……”
    倒掉剩茶，玻璃杯被人重新填入茶叶倒进热水。
    彼时已经进入高中的沉明仪，正处于青春期发育阶段，脸部轮廓渐渐褪去了少年时的精致漂亮，变得明晰起来。
    用南玥的话来说，虽然有些许变化，但依旧是特意长在她审美上的模样。
    嫩绿的叶尖儿在沸水里浮沉，沉明仪盯着其中一片，他太知道她的性子，出言安慰道：“不用往心里去，就当没听见的。”
    那盘子玫瑰花糕被骨节分明的手推到面前，南玥眨了眨眼，然后听见沉明仪说：“吃一点，不是饿了吗。”
    南玥“哦”了声，拿起一块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
    清甜的玫瑰气息在舌腔里爆开，南玥顿了会儿才说：“我可以当做没听见，那你呢，沉明仪，你能当做没听见的吗？”
    “为什么不能。”沉明仪说，“我们都知道他们说的是编造的，不是吗？玥玥，是你的，一直都会是你的，也只会是你的，一分都不会少。”
    南玥张了张嘴，很多话辗转在唇齿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述出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从沉明仪手里夺过玻璃杯，热水的温度透过杯壁传到掌心里，很烫，让人特别想就此撒手。
    南玥强行忍住，丢下一句“你不要拦我”端着杯子出去，走到尚且还围在一团的大人们身前。
    她将玻璃杯随手放到他们的牌桌上，用力过猛导致茶水晃荡，有些满溢出来，顺着杯壁往下流。
    对上他们含杂着或惊奇或心虚又或是旁的情绪的眼神，南玥发觉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生气，她根本就忍受不了别人肆无忌惮的用尽难堪的话语去评价沉明仪。
    于是说出口话的话变得难听。
    她听见自己一字一停，吐字清晰地说：“所以呢？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沉明仪就算把我卖了也是我心甘情愿，我乐意被他卖，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话音方落，南玥侧身，看向不远处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虞枝，平静道：“妈妈，我不喜欢他们，以后不要让他们来我们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