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怎么了?在公主府遇到什么事了?”姚莹问道。
    去公主府时还高高兴兴,怎么离开就变了个模样。
    骆鸣雁摇摇头,强撑了一个笑容,说自己没事儿。她又怎么敢跟母亲说,她觉得书表哥好像不那么想娶她了,才两个月没见,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让书表哥对?她有些敷衍了?
    少女心思最是敏感,骆鸣雁也不想质疑书表哥对?自己的用情用心,也不想这般患得患失,可她欺骗不了自己。
    她不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女孩儿,性格谈不上很好,家世?也不上不下,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若是书表哥不愿意娶她,明说便?是,她绝不纠缠。
    可书表哥为什么要?敷衍,还敷衍得那么明显?
    马车到了成国公府,骆鸣雁从车上下来,转头就看到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骆鸣珺对?自己笑得不怀好意,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骆鸣珺这又是在抽什么风?
    “娘子。”喜翠迎上姚莹,喜气洋洋道:“兖州那边差人送信来给娘子呢。”
    “是么!”姚莹惊喜道:“快快快,快拿来我看看。”
    喜翠扶着姚莹,“娘子,信放在房中?呢,送信的人说了,兖州的夫人指名要?叫娘子您亲启,谁也不敢动哩。”
    姚莹忙往静尘轩走,骆鸣雁赶紧跟上,好奇怎么四婶来封信,母亲这么高兴的。
    到了静尘轩,姚莹水都不及喝一口,就拆开了漆封的信看起来。
    信上,林楚鸿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就直奔重点,说她在兖州帮着看了看,兖州重甲军将军周访的长子,年十七,在兖州先锋军做个队长,八品宣节校尉,模样端正,人上进,性子好,家风也好,周访与其妻尹氏感情甚笃,尹氏性和善好相处。
    【若是大嫂愿意,可带着大姑娘来兖州住上一段时日,乔娘也时常惦记着大姐姐。】
    林楚鸿探了探尹氏的口风,尹氏也正好在为儿子相看,两人虽未说明,却有默契,总是要?见一见才行。周访在建康无故友,尹氏不好大张旗鼓地往建康去,亲事成了到还好,不成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以骆乔思念大姐姐的名义,请大房的母女二人来兖州做客是一个办法。
    姚莹看完了信,自然无不可的,恨不得立刻就叫人收拾行囊北上兖州,早点把女儿的亲事定下来,她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下了。
    “大娘子,夫人叫你和大姑娘去如意院。”门?外?,忽然响起一道不算客气的声音。
    姚莹不悦皱眉,把人叫进来问话?,“母亲有说是为何事吗?”
    仆妇面无表情道:“为大姑娘与人私相授受之事。”
    “什么?!”姚莹如遭雷击。
    骆鸣雁面色惨白。
    第58章
    胸口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捏住, 疼得仿佛无法呼吸,姚莹转头去看女儿,看到女儿恐惧瑟缩的模样, 不用再?问, 她什么都明白了。
    那一瞬间,姚莹真有种天上降了个雷正好劈在?自己?头顶, 眼前一片白, 脑中也空白, 耳朵里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大娘子和大姑娘快些吧,别叫夫人等?久了,夫人可是?生气得很。”
    如意院的仆妇不断催促, 把姚莹的神志唤了回来, 她瞬间反制,叫喜翠把仆妇赶出去:“放你的狗屁, 敢诬蔑大姑娘的闺誉,我撕烂你的嘴!”
    “哎哟, ”仆妇被喜翠推出去,摔在?地上,囔道:“大?娘子, 这可不是?奴婢胡说的, 是?二姑娘看见的, 大?姑娘与姚家表亲在?公主府里私相授受……”
    “还敢胡咧咧!”喜翠叫上另一个壮硕的婆子一起上前撕扯仆妇,把人捆了起来,堵了她的嘴。
    屋里, 姚莹站着在?骆鸣雁面前, 后者瑟缩成一团。
    这个模样了,不用问了, 还能是?假的?
    “是?姚书??”姚莹虽是?问,语气却是?肯定的,她女儿以前就?总夸姚书?。
    骆鸣雁不敢答,眼泪不停地掉。
    姚莹闭了闭眼,再?睁开,手高高举起来,颤抖着,迟迟没落下。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蠢东西!”
    “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我说那个姚书?眼高手低、为人浮躁靠不住,叫你少跟他说话,你怎么就?不听,还被人花言巧语就?给骗了去。被人骗了,与人私相授受,还被别人看到,你怎么就?这么蠢!你的名声不要了,啊?!你到底还要不要嫁人?!”
    “你就?没想过?,若是?被传得人尽皆知,受损的只有你!于他姚书?只是?段风流韵事,而你这辈子就?完了,就?算你嫁到姚家去,也抬不起头来!”
    姚莹越说越生气,又越说越害怕,一把抓起骆鸣雁,问:“姚书?那个混账东西没有占你便宜吧?”
    骆鸣雁忙摇头。
    姚莹稍稍放了些心,勒令道:“立刻跟姚书?断了,我哪怕把你嫁给一个贩夫走卒,也不会让你嫁给那种混账。”
    “娘……”
    “别叫我,你娘快被你气死?了!”姚莹踱了两步,又想起一事,“你拿了什么东西给姚书?那混账?”
    骆鸣雁小声说:“我送了一张手绢。”
    “你……”姚莹手又高高举起,“你怎么就?这么蠢!手绢这等?贴身之物也能随便送人?!”
    骆鸣雁闭上眼,巴掌迟迟没有落下,她又睁开眼,见母亲脸色难看至极,忙哭着解释:“娘,我就?只送过?一张手绢,上面绣的是?《孙子兵法》,没有落我的名字。我就?送过?那一次,我这次没有送书?表哥东西。”
    “‘只送过?一张’?你还想送多少张?”姚莹听到是?《孙子兵法》松了口气,心中无比感谢骆乔那会儿逼着她女儿绣《孙子兵法》。绣的是?《孙子兵法》,哪怕是?手绢这等?贴身私物,也能有说词圆过?去。
    骆鸣雁不敢再?说话了,哭也不敢出声,咬着嘴唇不停抽噎。
    要是?放在?往常,看女儿哭成这样,姚莹早就?心软了,这次不一样。
    “你四婶在?兖州给你相看了一个不错的后生,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去兖州,到时候你就?从你四叔家出嫁。”姚莹道。
    “娘!”骆鸣雁惊愕万分?。
    姚莹狠道:“我就?算让你做姑子,也不会让你嫁给姚书?的。”
    她说完,不再?管女儿,出了静尘轩往如意院走。
    -
    如意院正屋里,姜云梦和胡悦都在?。
    姚莹进去时,姜云梦在?跟胡元玉说话,手舞足蹈的,胡悦木楞地坐在?一旁听着。
    “哟,大?嫂终于来了。”姜云梦看到姚莹进来,尖酸道:“大?姑娘出息了,都会自己?给自己?找夫婿了,大?嫂教得好。”
    姚莹冷笑:“比不得你的骆鸣珺,就?差把自己?别在?晋王世子的裤腰带上了,可你瞧瞧人家晋王世子理?她了没有,都不够丢人的。”
    “我们?家珺娘心悦晋王世子,那也是?先?告知了父母的,可没有私相授受。”姜云梦这话说得也是?够不要脸的,真的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呗。
    “骆鸣珺说雁娘私相授受,有证据吗?”姚莹道。
    “她和雪兰可都看见了。”姜云梦说。
    “骆鸣珺的话也能信?上元节能骗了小七出去,害得小七差点儿被卖掉。心肠这么歹毒,对年幼的堂妹如此,诬蔑常年不对付的堂姐,也是?她能做出来的事。”姚莹一口咬定骆鸣珺诬陷,又拿她在?公主府赏春宴上被其他家的姑娘不待见来说。
    “看着我们?雁娘人缘好,她不受别人待见,竟起这种坏心思?,要坏了堂姐的闺誉。二娣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合着你是?看你的女儿横竖嫁不出去了,就?想害我的女儿也变成老姑娘是?吧!你们?母女可真是?一脉相传的歹毒!”
    “这个府里若是?容不下我们?母女二人,父亲母亲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就?算是?出去要饭,也能把雁娘养大?,总好过?在?这府里受尽磋磨,让雁娘误了终身。”
    “正好,四娣来信,说小七想念大?姐姐,邀请她大?姐姐去东平郡做客,我们?过?几日就?出发,不在?这里碍某些人的眼。”
    姚莹一股脑地输出,都不让姜云梦和胡元玉有说话的余地,把姜云梦骆鸣珺母女摁死?在?心肠歹毒陷害大?房上,又顺势说了去兖州之事。
    若是?没有发生这件事,她们?大?房要甩开舅姑、二房三房单独出行,少不得要好生谋划一番。
    这会儿倒是?得了个好借口——待不下去。
    可谓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姚莹说完就?走,任由胡元玉如何呵斥,姜云梦如何叫嚣。
    她来如意院前就?已经吩咐喜翠安排收拾行李,能尽量多带就?多带些,包括这些年给骆鸣雁攒的嫁妆,想办法带走,带不走的就?送去平国?公府代为保管。
    “娘子。”
    喜翠已经在?清点骆鸣雁的嫁妆了,听到小丫鬟来说娘子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娘子,真的把姑娘的嫁妆都清点出来带走?”
    “我还跟你说过?假话不成?”姚莹摆手叫她快些去清点,自己?拿了纸笔写信。
    一封是?送去兖州的,一封是?送去平国?公府的。
    趁着这个机会,把女儿带去兖州,无论是?让女儿与混账姚书?断了,还是?不想女儿受到二房的连累,她是?不打算再?让女儿回建康了,就?在?兖州把女儿嫁了。
    等?女儿出嫁了,她再?回来建康,叫成国?公府出放妻书?,将来天高海阔,她也要为自己?活一活。
    去兖州的路上,就?请安平镖局护送,那是?四娣娘家兄弟的镖局,让人放心。
    能带走的就?都带走,实在?带不了就?放在?平国?公府,待之后再?请镖局护送。
    还得请母亲和大?嫂来成国?公府闹一闹,否则那么多东西,成国?公府不仅会起疑,还不会放行。
    姚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把方方面面都想到,而且要走的话,就?要趁着这风头走,一旦拖沓了,不定就?走不了了。
    “娘。”骆鸣雁站在?门口,怯怯地唤了声。
    姚莹头也不抬地说:“你现?在?别跟我说话,你要还认我是?你娘的话,就?立刻把那个混账东西忘了,以后到了兖州,安安生生过?日子。”
    “娘,我……”骆鸣雁哭着说:“我是?真心爱慕……”
    “闭嘴!”姚莹猛地一拍笔,低吼道:“你才多大?的人,你懂什么是?真心,分?明就?是?那个混账东西看你年幼无知引诱你!”
    “不是?的,书?表哥他不是?娘您想的那样的。”骆鸣雁用力摇头。
    姚莹道:“你觉得娘想得是?哪样?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难道看人比你还看不准?”
    骆鸣雁哭着说:“娘,您不能不讲道理?,您不了解书?表哥,您不能武断下定论。”
    姚莹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对女儿多少有些失望:“我不讲道理??骆鸣雁,你以为我这些年受那么多苦,是?为了谁?好,你现?在?长?大?了,会自己?给自己?找夫婿了,你娘我在?你眼中就?是?个不讲道理?的老太婆了是?吧!”
    “不是?的,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姚莹怒极反笑,“骆鸣雁,你以为我想在?这个府里磋磨时光,天天跟个斗鸡一样与姜氏斗,守着你父亲那一点微薄的钱财田产,就?怕二房无耻抢了去,让你嫁妆都没个着落!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走了!要不是?你是?我亲生的,我管你在?这鬼地方被你的祖母、二婶如何苛待!要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变成这副嘴脸,连我自己?都看了厌恶!”
    姚莹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为了避免是?非,尽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怕惹了什么流言蜚语害了女儿。
    她难道不委屈吗?
    她厌恶刻薄的姜氏,可为了与姜氏斗,她不得不把自己?也变成姜氏那般模样。
    她难道不恶心吗?
    她为了女儿筹谋半生,计较着每一分?钱财为女儿攒嫁妆,拉下面子去求林氏帮忙看相如意郎君,请求林氏将来看顾帮衬她的女儿,结果她女儿居然还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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