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如果可以选择,他和其他所有警探一样,也希望去调查更具挑战的凶杀案。但他并不打算让这个机会擦肩而过。此外,死者是斯托纳这样的惯犯,可能很快就会结案。斯托纳貌似中了蛇毒而死,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又是在哪里发生的呢?极有可能与他在布赖顿的犯罪有关——入室盗窃、贩卖毒品,还有最近的汽车盗窃案。但是,根据长期从警的经验,格雷斯知道,假如没有充分证据,对任何事都不要过早判断。
    “不随便假设,不轻信他人,凡事明察秋毫。”全国上下每一名警探从业之初,就被反复灌输了这个准则。假如死因可疑,首先要从受害者的家庭查起。有八成受害者死在爱人或者熟人之手。他的首要任务是查明斯托纳的住所,以及他与何人一起生活。也许是他们杀害了他。或者,他有可能被一个竞争对手或某个犯罪同伙所害。
    他立即结束了晨练,通知随时待命的调查小组,同时陆陆续续收到了一些信息。
    凯特琳来家里照看诺亚,之后不久克莉奥也去上班了。殡仪馆的工作开始得很早,克莉奥和她的团队上午7点就要为需要尸检的尸体做准备。
    该市殡仪馆平均每天要处理三具尸体。对克莉奥这个新妈妈来说,早点上班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大多数日子她下午4点之前就能下班回家。野蛮的开膛验尸之后,她的下一个任务,是在助理的协助下,让尸体更像样一点,以便他人前来识别身份。这意味着要把所有内脏器官归位,缝合身体后进行清洗,再整理发型和化妆。最后,还要在无教派教堂接待死者家属,对他们表示同情和尊重。
    任何人一旦死亡,其尸体从法律上即归验尸官所有。如若是患病后自然死亡,且有医生签署的证明,尸体可直接送去火化。
    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死因并无可疑之处,比如某人因疾病而死,且距离最后一次看医生超过28天,或死于意外事故,就由当地三名病理医师之一进行尸检。但是假如验尸官有理由认为某人死因可疑,他们便会请一位训练有素的内政部病理学家——英国一共有32名——前来处理。常规尸检全程不到一小时,而由内政部病理学家进行的尸检有时需要一整天,甚至更长时间。
    与在家里不同,克莉奥工作任务严峻,格雷斯发现只要她上班,就很难见到她。为此他对她更加钦佩。以前她经常告诉他,能够帮助死者家属度过人生最艰难时期,是她最大的快乐。
    过去职业生涯中他多次九死一生,何况所有警察都随时可能面临危险,因此他十分清楚,有一天他自己也极有可能躺在尸检台上。
    对此克莉奥也心知肚明。尽管事实显而易见,他们却很少谈及。他对她的工作和态度极为尊敬。
    他匆匆洗了澡,刮了胡子,下楼来到厨房,把粥放入微波炉,然后走到鱼缸前,给那条取名“马龙”的金鱼喂食,“早上好,老伙计,昨晚还愉快吧?最近忙什么?”
    金鱼的反应和往常一样。它先是连续张嘴闭嘴,然后游到水面上,吞吃鱼食。想想也挺怪,格雷斯想,但这可能就是马龙一天的重头戏了。
    他把粥端到餐桌上,坐下来,一边吃早饭,一边翻阅《苏塞克斯生活》杂志。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
    “罗伊·格雷斯。”他接起电话。
    “早上好,罗伊。”
    他立即听出是那位布赖顿—霍夫市女验尸官的声音。“早上好,”他说,“阿纳金督察告诉我你会打电话过来。”他们所有的谈话都直截了当。通常情况下,她不是个爱说客套话和闲聊的人。
    “罗伊,我得到消息,布赖顿一个名叫谢尔比·斯托纳的居民,在布赖顿滨海大道发生交通事故后死亡。很多人非常关切他的死因。”
    “是的,我对他的死亡也有疑问。”
    “救护人员不相信他在事故中所受伤害足以致命,认为他可能之前已经中毒——被毒蛇咬伤,或者患了热带病。一名在非洲工作多年的护理人员说,斯托纳右脚踝上有一个扎孔痕迹,可能是蛇咬的。我们需要请一位该领域经验丰富的内政部病理学家,比如尼克·贝斯特博士。我已经联系过他,他今天晚些时候或者明天有空。他们要先进行毒理学检测,更多的信息还要再等等。我只是想事先通知你一下。”
    “谢谢你,”格雷斯说,“我正是这么想的。”
    “今天晚些时候我就要出发去度假了,”她说,“我这边目前人手不够,所以西苏塞克斯郡的验尸官彭妮·斯科菲尔德把她的一位警官,米歇尔·韦伯斯代尔,借调给我。她会和你保持联络。”
    “我等她的电话。另外,我会联系伦敦动物园,请园方派一位毒蛇专家来,陪同搜查小组去斯托纳家,以保证大家安全。我刚刚确定他和女友安吉·本森一起生活,此人并没有犯罪记录。”
    格雷斯结束了通话,继续喝已经变凉的粥。调查凶杀案时,他经常对受害者充满同情。但是对于谢尔比·斯托纳这样可恶的人渣来说,他很难表示同情,因为过去许多孤苦无依的老年人都深受其害。
    由于法律制度的不完善,像斯托纳这样让好人生活蒙上阴影的家伙,经常几十年屡脱法网。同时他也知道,对方也是一个人,无论犯有怎样的前科,他也应该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其进行同样深入的调查。毫无疑问,与大多数恶棍一样,斯托纳也会有一个悲惨的过往:生于破碎家庭,父母酗酒或虐待孩子,从未给孩子创造什么机会,更没有给孩子树立好榜样,设定道德界限。格雷斯现在知道斯托纳有一个女友,可能还有孩子,为了他们,他也应该尽最大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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