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保护我?我可真是谢谢你的保护了。”晏曦一个字一个字说,“你是我见过最恶心歹毒的女人,没有之一!和你比起来,我那两个伯母,都是可爱的人了,我以前对她们真是太差了。”
    听着晏曦口中的鄙夷,想到自己从前那两个粗俗的妯娌,韩嘉言简直像听到这世上最恶毒的话,满头是血地尖叫挣扎起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为你忍辱负重,我千辛万苦把你生下来,我最多只对不起你爸爸一个人,我对你是疼爱的啊……”
    晏曦掐住她的后颈,迫使她闭嘴:“不要跟我提我爸爸,他选错了老婆,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去找你,他求仁得仁,他的做法我不予评价,也不会折磨你为他报仇,你们两个的事我不管。”
    韩嘉言还没松口气,晏曦俯下身去,在她耳边道:“可我可以为我自己报仇啊,你知道晏家人都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本来是能活下来的,我一步一步引他们走入陷阱,把他们打得奄奄一息,在他们重伤无助之际又把他们跟丢垃圾一样丢出去,然后,他们就死了。”
    “还有夏家人,夏家祖孙的死,全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夏傲阳是我亲手杀的。”
    “而这些,都是因为,他们欺负过我。”
    韩嘉言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什么魔鬼。
    晏曦笑了起来:“你自私,我薄情,你愚蠢,我狠辣,果然,歹竹是出不了好笋的,所以,不要指望我对你顾念什么情分。
    “你能丢下亲生女儿不闻不问,能在丈夫死后,和杀人凶手继续合作,甚至嫁给了对方的弟弟,想想你是什么东西,你就该知道,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通红的双眼里,没有一丝作为人的感情。
    韩嘉言不断摇头:“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我是爱你的,真的!”
    “是吗?你要是真的爱我,你怎么能任由我跟颗野草似的长大,却把你自己身边那三个孩子养得那么好?”
    韩嘉言慌忙解释:“其实,晓琦是你表姐,就是你舅舅的私生女,也是我的侄女,我对她好,完全是看在韩家人的份上,昔昔……就是我二女儿,她、她其实是……”
    晏曦却突然打断:“韩昔是你和周闵的女儿吧,你被周闵‘囚/禁’那段时间生的吧。看你对她的疼爱,其实也不完全是被强迫的吧?”
    韩嘉言几乎整个弹跳起来,惊骇地看着她。
    晏曦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从前觉得,韩昔是自己的替代品,但后来发现,其实两人的年龄是对不上的,韩昔比自己小了一两岁。
    再加上,韩嘉言回韩家时,其实是没必要再带一个孩子回去的,而且,周闵对她到底有杀父之仇,就算韩嘉言不在乎,但周闵凭什么认为她不在乎?
    除非,两人还有更深层次的牵绊。
    她轻笑一声,无尽嘲讽:“可笑,那段时间,晏则还在到处找你,这个男人,我都忍不住同情他了。”
    韩嘉言整个瘫软了下去,自己最大的秘密被女儿亲口揭穿,她感觉自己就仿佛没穿衣服一般,她大口大口地喘气,然后一翻白眼,晕死了过去。
    晏曦松开手,用消毒湿巾擦了擦触碰过她的手,扔掉湿巾,戴上墨镜,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
    一出来,却发现宋伏衣就在不远处。
    她愣了愣,看到他的那一刻,内心的冰冷阴郁尽数消散,像是一束阳光照进了浑浊的泥沼里。
    她忍不住微笑了下。
    宋伏衣走过来:“说完了。”
    晏曦道:“说完了,但这事情没完。”她坦然地看着他,“能帮我个忙吗?”
    宋伏衣道:“你说。”
    “我马上就要离开首都了,但我希望这屋子里面的人,包括她的那三个孩子,对了,还有周闵,下半生生不如死。”
    想了想,她微微皱眉,说:“算了,她生的那个儿子可以不在此列。”
    周肃好像全程不知情,周肃和韩嘉言生的那个儿子,大约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她虽然厌恶韩嘉言的一切,但也不至于叫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少年搭上一生。
    她看着宋伏衣,狠辣邪恶得明明白白,嘴角还带着笑意:“这个忙,能帮吗?”
    宋伏衣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韩嘉言和周闵弄出了许多精神异能者,实验过程中,导致不少人死去,而且很多证据证明,他们确确实实有危害社会的嫌疑,他们会被判刑,我可以插手,让他们被终身□□,并且安排一些人,让他们的日子丰富多彩一些,但她的那两个女儿,韩晓琦还在病床上,韩昔也不会得到任何制裁。”
    晏曦笑了,这个笑容真心了很多:“你要是一口答应我,我反倒要害怕了。”
    两人朝外走去,宋伏衣问:“你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有啊。”
    害怕你出事,害怕你因为某些原因,变得不像你。
    我不是个好人,但我希望你是。
    温柔、正直、善良、有原则。
    她舒了口气:“这样就够了,韩昔,我不会对她这个人做什么,但她也别想好过。”
    宋伏衣好奇:“她和你有过结?”
    “她是韩嘉言和周闵的女儿,周闵杀了我的父亲。”
    宋伏衣:“……”
    晏曦笑道:“狗血吧,我父亲这个人,可真是够失败的。”她来到门口,看着外面的阳光,“所以啊,门不当户不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他据说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本该有一个很光明成功的人生,却被折腾成这个样子,究其原因,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何其可笑。”
    可是她当初看到那张被撕去一半的,韩嘉言和她父亲的合照时,也为韩嘉言的美貌和眼里的深情所惊,脑海里瞬间写出来几万字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所以晏则会受到迷惑,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吧?
    那个时候的韩嘉言,应该是真的很爱他的。
    可是人太经不起考验,这个女人,如果被好好看着、护着,没有经受那么大的诱惑,其实是可以和心爱的人厮守一生的吧。
    晏则没有护好他,而她带来了诱惑,一家三口走到这一步,谁都有责任。
    但她依然不会谅解韩嘉言,并衷心地祝愿她下半辈子生不如死。
    她隔着墨镜看向宋伏衣:“我是不是很尖锐很恶毒?用那句孩子是无辜的这种话来说,韩昔就是无辜的,可我偏偏要迁怒,我要让她连私生女都做不成,而成为一个奸生女,我要让她成为一道永远的耻辱,印在周闵和韩嘉言、周家和韩家身上,我要让所有和韩嘉言有关的人,都抬不起头来……”
    她话没说完,宋伏衣忽然伸过双臂,将她拥进怀里。
    “没关系,我帮你。”
    你杀人,我递刀。
    你放火,我浇油。
    什么原则,什么规则,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晏曦几乎整个人僵住, 身上那冷郁尖锐的气势一下子被冻结住。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宋伏衣在做什么?
    他在抱她?
    是在安慰她吗?但也没必要用抱的吧?
    这一世,自己和他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吗?
    虽然之前有过信件来往, 但她从来到首都, 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至今, 也才没多少天啊!
    这些天里, 他们还很少接触,也就是几天前,她知道了他是前世的宋臣, 才和他亲近了些。
    晏曦僵硬得厉害, 脑子里乱糟糟的,宋伏衣察觉到了,默了默。
    她也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 但是,真的见不得她露出那样的表情,明明恨极厌极怒极,却说着满不在乎的话。明明她只是反击和复仇, 却说自己恶毒尖锐。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 他就抱住了她。
    现在,他清醒了,但他并不后悔,这就是他想做的事情。
    明明认识了不久, 但他却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她这边, 不问理由, 不计代价, 仿佛是发自灵魂的本能。
    不过感到怀里人的诧异和震惊, 他默默松开她,认真地看着她道:“这件事,我来办。”
    晏曦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你不觉得,我太咄咄逼人了吗?”
    宋伏衣道:“这个圈子里的人,都以为,韩昔是你……是韩嘉言当年私奔生下来的女儿,虽说私奔不光彩,但到底她和男方正式结婚了,韩昔是韩嘉言叛逆的产物,却并不至于遭人鄙夷。
    “在这些年,韩昔之所以能过上豪门千金的日子,她其实是占用了你父亲女儿的名义。她得到了韩家人的疼爱,周肃也对她很不错,如果早就让人知道,她是周闵的女儿,是周肃的侄女,她也好,韩嘉言也罢,处境绝对不会有现在好。
    “正如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惠不及家人,真正无辜的前提,是她从头到尾置身局外,没有从中得到丝毫好处。韩昔她得了这么多年的好处,自然也该连本带利还给你。”
    宋伏衣看着她道:“你没错。”
    晏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自己露出了咄咄逼人心胸狭窄的一面,会在他脸上看到不赞同,毕竟那是她的生母,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而且韩昔什么都没做过。
    她不认为宋伏衣观念守旧狭隘,但血缘确实是斩不断的,她对韩嘉言和韩昔这么绝,难免会让人觉得她冷血。
    而且她和宋伏衣又不熟。
    没想到他竟然会支持自己,而且还真的觉得自己做得没错。
    她本来想通过暴露自己的“真面目”,顺势和宋伏衣拉开距离,然后她了无牵挂地离开首都,可现在的结果却和她想要的恰恰相反。
    晏曦心有点乱。
    宋伏衣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眼睛好点了吗?”
    他比晏曦高,能够透过墨镜的上方,看到她眼睛还是红彤彤的。
    晏曦扶了扶墨镜:“啊,好多了,就是看起来还红,再过几天就能彻底恢复了。”
    “那还是要多休息吧?”
    晏曦凌乱地点点头。
    “要回光罩里住吗?”
    晏曦想了下:“抵制公厕的那些声音,真的压下去了吗?以后首都的发展,还是要以公厕为基础吗?或者说,以后首都还想要新公厕吗?”
    宋伏衣诧异道:“这是好东西,为什么不要?那些抵制的人成不了气候,既然他们抵制,就让他们住得离公厕远远的,也别用公厕的任何东西。”
    晏曦摇摇头:“首都已经缓过气来了,全国都在慢慢缓过气来,其实不靠公厕,也会慢慢变好。”
    宋伏衣道:“如果这么说,强大的怪物出现,人们往哪里躲?不要公厕了,那还想不想要那些武器,想不想要吸雾器?不要公厕,那要不要购水机,要不要农田?不要购水机,人们喝什么?不要农田,怎么种植?人们吃什么?”
    他摇头:“人们是离不开公厕的,除非有一天,土地能够恢复生产,生态环境恢复,这才是人类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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