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 第27节

    “明天医院也会出声明，这件事情的始末以及监控录像和证据会一并放出。”
    “最后，我想说。”沈念站起来，转过身去。骨架将他的白衬衫撑出痕迹，他看起来摇摇欲坠，整个人好像脆弱得随时会晕倒，就像风中摇曳的蒲公英，一不小心就吹散了。
    他背着镜头解开上衣的扣子，只露出半张侧脸和细白的颈部。微凸的腺体上覆盖着抑制贴，昏暗的灯光从头顶打下，头发被风吹起，构成整个画面的亮处。
    “滋啦——”
    沈念扯掉了抑制贴，向后来看到这段视频的无数双眼睛露出了他的腺体。
    那是个怎么样的腺体啊，疤痕纵横，就像几条暗红色的蜈蚣狰狞地爬在上面，与周围白皙的皮肤相比更添了几分可怖。仅仅是看着那样的疤痕，就足以让人想象到这个饱经折磨的腺体曾经经受过的无比疼痛。伤口结了痂，只有那略带暗色的伤疤像挖掘后又被遗弃的沟壑，提醒着这个omega曾经受过的伤害。
    “我是个omega。”
    他的眼几乎像一道闪电，对那些曾经侮辱过他的人壁头盖脸地撞来。
    他只是个omega。
    这是他最难以启齿的秘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秘密会被他公之于众。一个腺体上有恐怖伤疤的omega，别人会在背后怎么编排他、侮辱他。
    可是他需要清白，佳佳也需要。
    沈念的澄清视频果然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医院也发了声明，并放出了手术室外beta拒绝签名以及后来扇沈念耳光的视频。
    一场闹剧逐渐平息。
    贺临川无法表达出自己看到那个视频时的感受。
    怪不得沈念从来不肯摘下他的抑制贴，贺临川一直以为是沈念怕他会控制不住标记自己，原来不是。
    他只是不想被人看到他的伤疤。
    沈念接了他打过来的电话，电话接通的时候，两人相对无言。
    沈念一夜未眠，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低哑无力。
    “疼吗？”贺临川沉默半天，却只说出了这两个字。
    “……疼的。”尽管过去了多年，沈念依然不忘那种尖锐的疼痛，就像活活在他的身上剔肉一般，宛若活剐。
    “用的什么？”
    “刀片。”
    一共三道疤，两短一长，都是沈念自己亲手割的。
    原因无它，只是沈念不想做omega了。
    他想当beta，当一个人人都爱的beta；当一个受父亲宠爱的beta孩子，当一个被丈夫疼爱的beta妻子。
    没有医院会给一个健康的omega做腺体切除手术，所以沈念想亲自动手。只要腺体坏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切掉它。
    可是太疼了。
    粘稠的血落在地板上，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贴在额头上，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让他看起来像在案板上无助挣扎的鱼。那种锥心蚀骨的疼痛蔓延到沈念身体的每一寸毛孔，每一根血管。心脏崩裂般噼里啪啦的炸开，如同针尖一般扎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满屋都是浓烈的铃兰花香。
    铃兰带着浓重的血腥如炸弹一般轰开，席卷了屋子的每个角落，直到楼下的邻居在阳台闻到味道才报了警。
    他不仅没有因此切下腺体，反而给自己带来了永不想暴露的秘密。那三条疤痕犹如一根根锁链将他死死钉在耻辱柱上，他甚至没有资格成为beta。
    从那以后，沈念的腺体受损，他的发情期有时会无缘无故提前，亦或是拖后。又或者是突然爆发——这是有一次沈念在一个陌生alpha床上厮混了三天清醒过来后才发现的。
    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在贺临川之前，沈念曾以为自己的生殖腔也随着腺体的损坏而萎缩了。没有哪个情人进入过他的生殖腔，打炮可以，但若违逆omega的意愿强行进入他们的生殖腔，alpha会面对牢狱之灾，没有哪个alpha会做出这种蠢事。腺体损坏后他没有后续治疗，也没有做精细的检查，他不打算跟谁相守一生，生育能力对他来说一文不值。
    仿若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过去，沈念甚至以为alpha挂掉了电话，贺临川低沉的声音这才传过来。
    “睡一觉吧念念。”omega一定很累了，贺临川不想强迫沈念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他只想沈念以后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我不挂电话，陪着你，不要怕。”
    两个人挂着视频，贺临川听着沈念那头没有规律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还伴随着梦呓的声音，这才略微放下心。
    贺临川将自己这边的声音调了静音，耳间的蓝牙耳机时不时传来沈念翻身的声音，就好像omega真的在他身边睡着一样。
    太阳西沉，贺临川正在看着文件，突然听见耳机内传来沈念的声音。alpha看向屏幕，昏暗中沈念眉头紧蹙，紧闭双眼。
    omega似在说梦话，断断续续说着什么。
    “我不想……”沈念声若蚊蝇，“我不要……”
    “什么？”贺临川问道。
    沈念嗫嚅着：“不要……”
    贺临川哄他，“怎么了念念，你不要什么？”
    omega的意识完全混乱，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用刀片切割腺体的时候。
    “我不想……”
    贺临川心头一震，他想沈念可能是做梦，梦到了以前的事。
    “念念不怕，告诉我，你不想要什么？”
    他看见沈念的手无意识向后颈伸去，颤抖着嘴唇，仿佛经受着什么巨大的疼痛。
    贺临川将耳机声音调到最大，猝然，他听清了。
    omega在说，我不要腺体了。
    alpha的心被猛锤了一下，就像有细密的血珠流出，他仿佛一瞬回到了沈念拿出刀片的那个夜晚，看着绝望无助的omega对着镜子一刀一刀割烂了自己的腺体。
    别人可能不知道沈念这样做的意义，但贺临川知道。周茸的出现是毁坏沈念的最后一根稻草。无助的omega最终拿出刀刃面向自己，他只是想得到爱，像破坏他父母家庭的小三那样，像毁了自己婚姻的周茸那样。
    他只是一个，没有人爱的omega。
    第35章 幸福的朋友
    沈念最近休息得不错，原本瘦削的脸蛋也开始圆润了起来。可能是每晚都能听到贺临川呼吸声的原因吧，自从前段时间alpha陪着自己连线睡了一次觉之后，贺临川就像找到了什么新鲜的游戏，每晚必须和沈念连线。两个人听着对方的声音，谈天说地，聊困了就互道晚安。
    这对于沈念来说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他从未与人如此亲密无间过，有时半夜迷迷糊糊中他甚至能听到alpha起夜上厕所的声音。
    原来不需要每天见面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能如此之近。
    终于看不出前段时间的憔悴了，沈念精心打扮了一番，还在袖口处喷了些淡淡的香水。
    “念，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我这就出发了。”
    沈念到餐厅的时候lamond已经到了，背着光，男人插兜站在门口，显然是在等他。
    “lamond。”
    “念！”alpha快速向沈念走来，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标准的平扇双眼皮，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扬，眼皮略薄显得凌厉又深切，偏偏眼神和平深邃，像是一双凉薄但又缱绻的深情眼。
    “好久不见。”沈念嘴角扬起笑容，lamond一把将omega搂在怀里，轻轻抚摸他的背，像是安慰。
    “辛苦你了。”lamond与沈念对视，只一句话沈念就知道alpha的意思，他耸了下肩说道：“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lamond连忙点头挑了挑眉，眼里带着很深的笑意，“快进来，给你介绍个人。”
    窗边的餐桌旁坐着一位蜜色皮肤的omega，一头金发蜷曲着，阳光倾泻而下给少年镶嵌上了层层光晕，干净修长的背影让人恍惚间产生了幻觉。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omega回头起身，柔软的发丝和精致的五官仿佛定住了时光。
    lamond迫不及待地站在沈念身边介绍道：“念，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elmer。”
    elmer显然是在丈夫嘴里听过沈念的名字，他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努力清晰地说出了沈念的名字：“你好，恋。”
    “是念不是恋啦老婆。”lamond将小omega圈入自己怀里，伸出手胡乱揉着elmer的头顶，脸上带着看可爱小狗狗的表情说道：“我老婆真是可爱死了！”
    elmer有些不好意思，将餐桌旁的婴儿车向里移了一些，悄悄抬起眼瞄了一眼沈念又赶紧收回眼神，脸颊飞速升起一团红晕。他帮沈念拉开了身边的椅子，示意沈念坐在自己旁边。
    此时已经拉开座椅等待老婆坐在自己身边的lamond：？
    沈念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他从包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看起来很厚。
    “哎——”lamond连忙伸手阻拦，“咱可不兴这个啊。”
    沈念挡住lamond的手：“不是给你的”，径直将红包放在了elmer的手心，为了今天的见面，沈念还特意百度了elmer的国度，学了他们国家的一句话。
    “给勇敢的妈妈和宝宝。”沈念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说得标不标准，只见elmer惊喜地接过沈念递过来的红包，妥帖地放在了背包里，看向沈念的眼神愈发亮晶晶，倾斜上身在沈念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吻完之后整个人紧张又兴奋，脸颊发烫红得不行。
    “靠。”lamond不禁爆了粗口，他有些挫败地跟沈念说：“这是我老婆国家的习俗吻面礼，亲你是因为喜欢你。”接着又自己嘟嘟囔囔，“怎么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没亲我呢……”
    沈念将视线移到身旁的婴儿车，里面睡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小家伙戴着蕾丝发带，可爱得像一团香甜的棉花糖。
    “这是bella吧，好漂亮。”自从lamond结婚后，沈念经常在ins上看到他发妻子和宝宝的照片。lamond是一名野外摄影师，经常国内外到处跑。elmer的国家在边远的小岛上，那里民风淳朴，说着不知名的小语种，lamond在那里待了快三年才能和妻子做到无障碍沟通。
    餐厅的前菜是盐渍番茄，冷盘上还摆着几颗话梅。
    alpha正和沈念说着话，冷不丁吃了一口小番茄，整个人顿时酸得面部扭曲。
    “这也太酸了吧！”
    elmer看丈夫夸张的表情，也叉起一颗小番茄。很快和alpha同款的表情出现在了elmer脸上。他怀孕的时候嗜酸，如今生了孩子，口味也回到孕前，这小番茄对他来说口味太过刺激。
    两人酸得不行，只见沈念没什么表情地将几颗番茄都吃光了，甚至还尝了一颗话梅。
    “？”lamond狐疑地看着沈念，“你不觉得酸吗？”
    沈念咽下最后一口话梅肉，细细琢磨着嘴里的余味，“不酸啊。”最近沈念胃口倒是一般，没什么想吃的东西，没想到今天餐厅的前菜倒很符合他的口味。
    吃饭到一半，lamond问沈念这几年有没有遇到心动的人。沈念闻言，手里的刀叉顿了一下。
    细心的alpha马上发现了沈念表情的细微差异，激动道：“照片！有照片吗！”
    沈念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手机找到了一张alpha的照片。
    那时某一天贺临川还未起床时沈念拍的照片。英俊高大的alpha闭着双眼，呼吸浅浅，初升的太阳从窗帘泻出光亮映在alpha的侧脸上，把他混血深邃的五官衬得更加立体。他没有穿衣服，被子只盖到腰部，饱满的胸肌上还有沈念昨晚动情时咬下的痕迹。并不难看出这是个极其英俊的alpha，即使贺临川并没有睁开双眼。
    “wow！”lamond惊呼一声，沈念接着下滑了下一张照片。alpha睡醒了，一头微微凌乱的碎发翘起，精致的眉眼轮廓分明，让人移不开眼。看见沈念拍他，男人下意识冲镜头笑了一下，笑容大而灿烂，就像暖阳的化身，满满都是阳光的味道。
    “还是个混血啊！”lamond叫了一声，有些暧昧的眼光在沈念身上停留：“给你心拴住啦？”
    沈念不语，收回手机的时候elmer也瞄了一眼，用不太熟悉的中文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帅！”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很……快乐。”
    “那不就是爱上了嘛。”lamond递给妻子一张湿巾，转过头和沈念说：“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吧，去试试。就像你现在不再厌恶beta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