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高玄策却认真道:“不行,方才我是闹着玩儿的。”
    他那么爱惜瑶娘,怎么能让她为自己泄欲。
    每天能和瑶娘说说话,他的心情就已经很好了。
    ……
    有了瑶娘的抚慰,高玄策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并不求所谓的碌碌而为,而是把建章帝交给他的事情办的非常漂亮。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前去某些文会,以出众的才华让不少士子归心。
    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仿佛都十分契合建章帝的想法。
    “好好好,玄策,如果这批火器真的为我大临所有,日后恐怕震慑敌邦啊。”
    高玄策笑道:“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听父皇的话。”
    午膳时,建章帝又召来洪皇后,三人一如往昔,一起用膳。
    要知晓高玄策素来很知道哄这两位,即便用膳,也是亲自伺候,当然,这种伺候就是对宫人多说一句,这道菜父皇喜欢,可以进献。
    即便如此,建章帝就很欣喜了。
    甚至提到泰山封禅一事,准备让宸王奔赴泰山去。
    这些话听的洪皇后心惊,想当年,衡王还不是受宠多了,下场又如何?
    皇上既要用儿子,又特意捧杀儿子,恐怕以后下场更惨。
    从福宁殿出来,洪皇后让他到坤宁宫,关起门来说话。
    洪皇后语重心长道:“他没有旨意封你为太子,却一直放任你替他办事,将来无论是哪个皇帝在位,都容不得你的。”
    “那我要如何呢?”高玄策没有反驳,只是问洪皇后。
    他可能还抱持着一丝冀望,可洪皇后却垂下眼眸道:“我已经同你哥哥说了,逼他发誓,只要你此时收手,将来你哥哥绝对不伤害你。好孩子,你要尽快抽身啊,我替你跟你父皇求一个上好的封地,日后你就带着瑶娘好好地生活吧。”
    “好吗?”
    洪皇后甚至祈求的看着儿子,她不愿意两个儿子斗的两败俱伤,将来被别人捡漏,那日子更难过。
    高玄策嘴角一扬,吐出两个字:“晚了。”
    “什么?”洪皇后抓住她的袖口。
    高玄策凛然战起来:“我说晚了,如果你在潜邸时就低眉顺目,侍奉好正妃,永远不做非分之想,我们做儿子的也不会起这个念头,你现在才说这个话,晚了!”
    第102章
    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了!
    洪皇后耳边一直萦绕着这番话,她知道儿子其实是在告诉她,你在过河拆桥,可她真的不是,洪皇后解释道:“你父皇这样对你好是没用的,名不正则言不顺,你这样下去,为娘的担心你啊。”
    她是真的苦口婆心,高玄策全然听不下去:“您若真的为了我好,若我死了,就替我好好照顾瑶娘母子,当然,我希望您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其余的,我想我不必多说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若是让您日日对林氏俯首称臣,为奴为婢,恐怕你自己也不肯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怎么能一样?林氏能和你亲哥哥比吗?”洪皇后觉得小儿子简直是强词夺理。
    高玄策道:“大丈夫岂可久居人下,要怪就怪你自己,若是你早点认命,这个皇后之位也不是你的,我们这些人若是一起死了,也就没这么多烦恼了。”
    刚蹦跶了几天,就忘记林氏的咄咄逼人了。
    这是彻底撕破了脸,洪皇后也骇到了,她没想到高玄策如此犀利。
    高玄策却负手而走,再也不理会分毫,而洪皇后却瘫坐在椅子上,的确,她是因为宠爱才封为皇后,但林氏若是和王皇后一直在那个位置上,她是没办法取代的。
    而林氏比先皇后强的是,她有家世有皇长子,甚至皇长子还不若。
    那个时候,她想的就是怎么把林氏拉下马,从没想过不拉下马。
    虽然情况危急,可大家感情都是很好的,但现在怎么闹到这步田地?两个儿子似乎都在埋怨她,大儿子埋怨她偏心,小儿子则埋怨他卸磨杀驴,闹了个两面不是人。
    有孕时,规矩是不能做针线,但瑶娘有时候睡觉睡太多了,就会起身绣几针,鞋底是白芷她们纳的,瑶娘想为小儿子做虎头鞋,自己做的鞋子,了解孩子们走路的习惯,就会做的很服帖。
    尤其是入冬了,更要做的暖和点。
    刚绣了几针,就见高玄策回来,她正欲起身,却被他一把抱住,下人们识趣离开,瑶娘抬头看他:“怎么了?宝宝。”
    高玄策小名宝宝,这还是曾经他差点中箭的时候瑶娘得知的,平日她从不这般喊,但是见他这般沮丧,瑶娘忍不住呼他小名。
    “以后,我只有你了,真的只有你了。”
    高玄策抱紧她,似乎在寻求瑶娘的认可。
    瑶娘心想,大抵是洪皇后和高玄策闹翻了,她在心里也完全理解不了洪皇后,到她自己的时候,就恨不得皇帝废除正妻,把她捧到皇后之位,高玄策当初居功至伟的替她筹谋,那个时候冒多大的险啊。
    现在到了高玄策这里,洪皇后自己是坐稳了位置,就让别人让。
    瑶娘真是为了他不值得:“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若是被圈禁了,我们大不了就相濡以沫,正好你没有公务,可以天天陪我,还能心无旁骛的修道,也很好啊。”
    要知道夺嫡失败,其实下场很严重的,瑶娘却如此轻描淡写,高玄策却摇头:“不行,我若真的出事了,你就带着孩子赶紧就藩,再也不要管我。”
    他觉得自己痴,可向来以国家大事为重,但是瑶娘整颗心都给了他,这才是真的痴心女子。
    “你怎么这么痴啊?”
    瑶娘低头:“不是我痴,是我相信你。”
    实际上高玄策还是不够狠,若真的狠就不是这样了,但同时,这才是她爱的人。
    没有被权利把自己全部吞噬,有心机抱负,却不会使尽下作手段。
    “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瑶娘。”高玄策只觉得怀里的人已经融入他的骨血了。
    宸王不仅没有被洪皇后劝退缩,还被委任重担,去泰山封禅。
    这些都不用周王吩咐,就有科道言官上折子骂宸王,甚至连宸王的老丈人罗至正都被波及,认为他任用私人。
    他们一时半会未必能对付宸王,但是先把他的爪牙一网打尽还是可以的。
    尤其是今年罗至正升任次辅,可能再过几年很有可能成为首辅。
    若他成了首辅,将来宸王就得到一个更有力的支持,那些维护正统的人,在首辅的支持下,科道言官御史简直是对罗至正群起而攻之。
    第一条就是罗时贞侵占百姓良田,用不当手段兼并别人的田地,因为罗时贞是罗至正的侄女,所以全部算在罗至正身上。
    可当高玄策说给瑶娘听的时候,瑶娘叹了一口气:“前世她还仗着我的势头为非作歹,是个有一滴油都能榨干的人,我重生之后,她想和单玉京和离,也想仗着我爹爹的势头,我让我爹爹把帖子拿了回来,后来,她就跟着单家人去了山东。”
    说真的,山高皇帝远的,罗时贞做了什么,罗至正怎么会知晓?
    但别人要攻击你的时候,这一点都能成为最大的理由。
    当然其中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逼的罗至正先辞了次辅之职。
    高玄策有些愧疚:“都是我连累了岳父。”
    但高玄策也不是吃素的,他知晓这些人不是周王的安排,而是坚持正统,其实也没错,他并不针对他们,只是科道这些人也不过是想贪图拥立之功罢了,他当然不怕。
    建章帝对这种场景视而不见,难得坚持让高玄策继续封禅,并不打退堂鼓,这算是高玄策唯一一点安慰了。
    可就在高玄策出京之后,罗至正辞相,皇帝允准了,这大概就是帝王心思了。
    罗家人也被罗至正坚决要辞相惊呆了,罗敬熙是京中第一等衙内,平日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有人捧着,就是因为其父是阁老,其妹是宸王妃,现在却要回高平老家,他实在是不想走。
    罗至正却道:“你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哄的团团转,必须同我一起回家,为父现在已经不是阁辅,你是宗子,本来就该回家主持族中事务。”
    “爹,您现在走了,妹妹怎么办呢?”罗敬熙还是拿出杀手锏来。
    “我现在不走,罗家就被啃的血肉模糊,科道现在针对我,连我的门生弟子在这次京察怕都是要被罢官,我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人让他们都丢官。”
    政治就是交换,罗至正只是臣子,即便算得上权倾朝野,可现在他和首辅的意见不统一,很快就被针对了。
    他当然是支持自己的女婿,甚至可以奋战最后一步,在女婿征西戎时,他是用尽全力斡旋,但现在他没办法了。
    无论如何,他要保住门下弟子,先保住罗家。
    罗敬熙愣住,讷讷道:“不会这么严重吧……”
    敬皓今年刚中举人,本来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现在罗至正要回老家,他就不能再在京里和同窗们一起读书了,难免觉得沮丧。
    但他平日听郁氏的话,郁氏虽然时常觉得丈夫傲慢,性子得罪人,但总怕自己真的走在前面后,长子罗敬熙不是真心孝顺,罗敬渊就更不必提了,他私下听说献策给周王,因此,郁氏让敬皓一定要孝顺父亲。
    现下敬皓就站出来道:“大哥,我们就听爹的话,一起回去吧。爹爹正当盛年,日后必定有起复那一日,再者,宸王肯定也是能够体谅的。”
    罗至正就突然觉得小儿子也许不够聪明,也时常很懒,甚至还不太懂看眼色,但是他的确人品敦厚,为人老实孝顺,有子如此,他也老怀感慰了。
    当然,建章帝对罗至正这么干脆果断的辞相,也要召见一番。
    “老臣给陛下请安,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卿,你为何坚决要辞相,当年,你为朕被贬谪,后来一直辅佐朕,朕若无你,如何是好?”建章帝对罗至正还是很有感情的。
    罗至正则道:“陛下身边贤能之人无数,何须老臣这样的微末之人,只是日后,臣不在您身边,您要好生保重自己,这才是我大临之福。”
    二人寒暄了一会儿,建章帝也颇为感慨,他最后屏退太监和火者,私下问起罗至正:“卿可是为了宸王一事避嫌才离开的?”
    他要听的是真话。
    罗至正当然知晓这御前奏对,要小心再小心,当年他们支持还是皇子的建章帝,用的理由就是他是皇长子,轮到宸王了,就偏私,岂不是说明他这个人心口不一,只是为了权势摇摆。
    于是,罗至正道:“老臣并非是为了宸王避嫌,一直捧着宸王的人,难道不是陛下么?如今,有些人愿意追随宸王,大抵也是看陛下恩宠无比,只要陛下改宸王封号,尽快打发宸王安王全部就藩,就没有这些烦恼了。”
    “那不成。”建章帝想也没想就否决了。
    他的确是犹豫不决,不愿意同宗法制度同所有大臣作对,但也不同意宸王就藩。
    罗至正叹了一声:“天下谁人不偏私,臣也更疼小儿子,但是家业还是留给我的大儿子的,这大概就是宗法制度不能乱。”
    建章帝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反对。
    他又有些不可置信:“我以为卿会替宸王说话,你毕竟是他的岳父。”
    “若从私而论,宸王是臣女婿,他对臣一向尊敬,又和王妃琴瑟和谐,臣对这位女婿十分满意,从公而论,宸王能平东胡,灭西戎更是不世之功绩。若他为嫡长子,将来毕竟青史留名,甚至与秦皇汉武甚至是唐太宗相提并论,文治武功都是一流。但皇上,他不是,老臣恳求您为了社稷好,就打发宸王就藩,这样才不至于出现夺嫡这样的事情啊。”罗至正叩头,此话说的非常诚恳。
    宸王是很好,但是你若真的不让他做皇帝,就趁早让他就藩,否则,你皇帝想做好人,到时候留下后代骨肉相残吗?
    也是建章帝性情宽和,罗至正才敢如此说,当然,他这招是以退为进,不是真的让皇帝就此放逐宸王。
    建章帝扶额:“卿说的话,朕记下了。”
    罗至正又道:“陛下还是尽快把边将选好,不能再让宸王代替您御驾亲征了,前些日子东胡又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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