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仗一打,打个四分五裂二三十年都是有可能的,聂照动了动唇,却并未说,执手亲了亲她的手背,安慰:“一定会有的,很快。如果累了,你就去青云书院再读读书,一切都交给我。”
    “我不去,去了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反而更提心吊胆,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至少算得上并肩作战,我希望能亲眼看着这个国家从动乱走向和平,”有些冷了,姜月主动握住他的手,警告他,“三哥,你要记住,以后千万千万不要我一说这种话,你就迫不及待挡在我面前说让我回去避着,你不能总把我当小孩,你得骂一骂我,质问我为什么临阵脱逃,软弱无能。
    毕竟我现在可是你亲封的千户,是个战士将军。”
    每当姜月一本正经说这种话的时候,聂照就觉得她好可爱,她好令自己骄傲,忍不住握紧她的手,有种想一口一口把她吃掉,藏在肚子里的感觉。
    当然他也顺从心意如此做了,不是缠绵悱恻的亲吻,而是低下头生啃一口她的脸颊。
    姜月不甘示弱地啃回去,聂照怜爱地捂住自己的脸颊:“我这千百年难得一见的俊俏脸蛋要是被啃毁容了,姜月你就赔吧你,赔死你。”
    “真的假的?我看看,”姜月紧张地拨开他的手,趁他不注意,又啃了一口,然后飞快跑走,以前聂照总咬她的脸,现在她也要让他知道,被咬是会疼的。
    聂照又独守了两日空房,因着姜月怕李宝音晚上难受,所以特意和她睡几天,陪伴陪伴。
    他一个大男人,和李宝音抢人未免显得过于小肚鸡肠,他只能沉默着,哀怨着,在得了两个敷衍的亲吻后,自己躺在床上,抱着她的枕头,指尖抚摸冰冷的床柱。
    尤其他们新婚半年,这床帐被褥还都是喜庆的大红色,眼下一独守空房喜庆就变成了刺目,聂照怎么看怎么觉得难受,他睡不着就从床底下掏出姜月藏着的禁书解闷。
    但照实来说,姜月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和他一起睡了,她心里真是一点数没有,聂照想着,书也没怎么看进去,又换了另一本。
    这本倒是彻底共情了。
    开篇剧情就是女主为了葬母卖身给当地的财主,嫁给他做继室,但是财主对她冷淡轻视,不闻不问,就连她的房门都不踏入半步,甚至每夜只和表弟饮酒作乐,导致府里下人也对她十分的瞧不上,多有克扣和薄待。
    后来女主才知道,原来丈夫一直和表弟相爱,就连丈夫的前妻也是因为知道了此事气急攻心而死,她从一开始的悲伤痛苦,逐渐变得麻木。
    聂照开始倚在床头一边吃果子一边,后来看着看着心被吊起来,连果子都顾不上吃了,他现在就是被妻子冷落,独守空房的丈夫,完全能理解女主一开始的悲伤。
    他迫不及待往后看,似乎是本书的男主出现了,一个纨绔子弟,回乡祭祖对女主见色起意了。
    聂照气得脑袋都要炸了,好歹给安排个好点的人啊,这萧宿白什么东西?他看了半天,故事还没完结,写到女主被这个纨绔子弟强取豪夺,带回京城了。
    这个纨绔子弟倒是比女主那个前夫稍微好一点点,但也没好到哪儿去,看得聂照一口没上来,他忍不住翻过书看书封,这狗屁书到底叫什么,谁写的。
    书封上写着两个大字《敛香》,下面是作者——乌合之宴。
    好好好,你最好给我一个让人舒服的结局。
    他把书扔在一边,盖好被子,一闭眼,脑子里就是故事情节,睁开眼是通红的床帐,外面梆子响过了丑时。怪不得姜月每天看这些东西这么入迷,确实气得很难平静。
    聂照嚯地起身,穿好衣服,出门,站在李宝音窗前。
    姜月此时已经睡着了,李宝音却还没有,她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想着白天的事情,冷不丁见窗前站了人,连忙小心翼翼去看,对上的就是聂照因为睡眠不足而发青的脸,她吓得后退两步。
    聂照见她醒着,正合他意,忙进去,把姜月裹好了抱走:“麻烦你以后自己睡,要不找你娘去。你要实在闲着睡不着,我再给你找份差事,晚上就能睡着了。”
    他已经用了麻烦,很客气了。
    作者有话说:
    焦虑抑郁的很严重,前几天一点也写不出来,吃饭也吃不下会吐,每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睡觉,我找了个工作过几天去笔试,希望改变一下生活吧。
    第101章 第 101 章
    ◎城协使◎
    姜月醒来的时候, 看到床帐上熟悉的柿柿如意荷包先是一愣,翻了个身继而见撑着头侧躺在床上出神的聂照,大脑才虚虚有些回神, 滚了两圈,滚到他怀里,仰起头问:“三哥怎么把我带回来了?”
    她翻身的时候腰下冷不丁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一硌,摸了摸发现是本书, 大抵猜到是藏在床下的话本子被翻了出来, 连忙小心翼翼塞进被窝里。
    聂照看起来一夜未睡, 实际上是真的一夜未睡,但凡稍有睡意, 就会想起温时雪那两个该死的前夫和现任,他略摇了摇头:“以后你那些话本子藏严实些。”
    “这都是我自己的俸禄买的!”姜月连忙反驳, “而且, 而且这是我家, 我都藏在床下了你非得翻出来,改明儿再藏我只能挖个地道藏起来了。三哥你不讲理。”
    聂照向她伸出手:“那你除非每次买的都是完结本。”
    姜月忽然意识到什么,从被窝里掏啊掏, 掏出被自己塞进去的话本子,果不其然是虐恋情深题材的:“三哥你不会就因为看了这本所以气到整夜没睡着吧?那你也太容易生气了。”
    聂照的表情已经不言而喻,这都不生气, 那还等什么时候生气?
    姜月下床, 在床下掏了好一会儿, 终于又掏出个蒙了灰的小箱子,她吹掉上头的灰, 轻轻敲了敲箱子:“这些, 绝对让你耳目一新, 而且都是完结本。”
    聂照原以为她那些零七八碎都装在一起,谁能成想零七八碎还分典藏版和普通版,她手里的那些大抵就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典藏版。
    虽然明知道这些看了肯定会气得他脑溢血,但这就像不健康的食物明知不健康但人人都爱吃一样。
    “比如有什么?”他问。
    “掏心掏肺。”姜月答。
    聂照想着既然都掏心掏肺了,那必然是一些甜蜜恩爱的话本子,姜月表现出她的诚意,拿出这么好的东西,聂照自然不能吝啬,他从床顶挂着的香囊小荷包里也翻了翻,扔给她两块银子,两个人达成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默契,并且心照不宣地友好握了握手。
    也不知道都花哪儿去了,两人手里的银子使得跟吃一般,原本聂照是不拘着花钱的,备不住阿兰整日算账的时候和姜月念叨“富从俭中来”,让她上了心,下定决心要节俭,因此现在二人除了俸禄,在府中只有固定的份例,聂照这两块银子,攒下的当真不易,为了几个话本子全交代给她了。
    他将箱子放好在床头,心思一动,装作不经意问:“李宝音怎么样了?还想着陈落呢?”实则是在打探姜月今晚是不是还要去陪她。
    “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我今晚再去瞧瞧。”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儿,年纪轻轻再伤了身体,李护就这么一个女儿,岂不是要心疼死。”聂照说得痛心疾首,真跟关心李宝音似地,一边叹息一边给姜月系衣带。
    姜月一想也焦虑起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你说得对,可有什么法子能让她高兴些?这些日子我带她出门逛街,吃好吃的点心饭菜,她都提不起精神,一直和我说没想到陈落是这样的人,说自己怎么又被骗了,难不成真要像邓夫人说的给她安排几场相亲?”
    “受情伤就得相亲?这又不是和饿了得吃饭一样。据我分析她一直郁闷,是因为没有找到自身价值的实现。你想想,她一但找到自己的价值,那整个人就会容光焕发,一个男人算得了什么?而且只是一个认识没有几天,还欺骗过她的男人。
    你想想你在逐城补城墙的时候,难道会时时刻刻心里想着我?”
    聂照一番巧舌如簧,真假参半,姜月果不其然相信了他,她连忙追问:“那,那怎么办?这种事情我不大懂,三哥你最聪明,你给出个主意,怎么让她实现自身价值?”
    聂照把胳膊搭在她肩膀上,自信地拨弄了一下头发:“交给我。”
    姜月把刚收到的两块银子放进他掌中,又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我和宝音就全靠你了。”
    李宝音后半夜才睡着,晌午就被人推醒了,侍女说主君有事召她过去,看起来当真十分紧急。
    她只能揉着惺忪的睡眼去见聂照。
    一去,聂照笑得跟个狐狸精似地,让人给她端了一盘石榴,道:“如今抚西太平初定,但城中还有一要职空缺,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是最佳人选。”
    李宝音迷迷糊糊进去,迷迷糊糊拿了两个石榴,又迷迷糊糊领了个城协使的差事,就被人刻不容缓地拉去上任了。
    她去的时候,那家儿媳妇和婆婆正在街道里扭成一团,像两只打架的臭鼬,并且一边打一边互相指责辱骂。
    “你说!今早那只鸡下的蛋是不是被你偷着吃了!”
    “你放屁,我一大早就出门买菜了谁吃你个破鸡蛋!”
    李宝音呆愣地站在原地,这就是聂照说的,肩负一城和平稳定,事关千家万户幸福和谐的重要职责?
    一旁的主事小心翼翼推了推李宝音:“城协大人,快去啊。”
    但两个人都打成那般地步了,就算不是城协使,李宝音换做平日也忍不下去,握紧拳头,立马冲了上去。
    聂照坐在书房中,长腿交叠搭在桌面,听说李宝音已经就任,满意地勾起一抹笑容,倚在靠背上,把姜月早上给他的书随意翻开一本,慢悠悠品茶观看。
    人活着就会产生矛盾,自己关起门来吵,明日又和好自然碍不着谁的事儿,要是打扰了街坊四邻,自然得找个人调节。
    女的,活的,善良正直,会些武功,一腔热血,这差事李宝音不干谁干?况且多看看这些家长里短人生百态,让她好好长长脑子。
    聂照的法子当天见效,傍晚晚饭,原本三天没怎么吃饭的李宝音埋头苦吃三碗米饭,一句话都多说不出来,吃完就安详的闭目入睡,姜月忍不住向聂照竖起大拇指:“神医!”
    对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是半点饭菜都吃不下:“过奖。不过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说那些书都掏心掏肺的,到底哪里掏心掏肺了?我看了半天……”
    “哦,那本叫倾世王妃的,男主喜欢的人心脏不好,所以男主掏了女主的心,还有那个……”
    “我的掏心掏肺和你的掏心掏肺是一个东西吗?所以是因为被掏了心,女主重活一世竟然还和男主在一起了是吗?一个掏心掏肺,另一个没心没肺。”聂照忍不住敲桌子,他就捧着那些东西看了一下午,还等着女主把那男的手撕了呢,结果在一起了,在一起了!
    姜月惊喜地向他摊手:“有没有感觉到耳目一新?的确与众不同是不是?”
    聂照甩开她要摸向自己的手,冷哼:“你等着吧,我要去找阿荣再买两个脑子煮,你早晚看这些东西要把脑子看坏了。”
    姜月才不信,但她相信经过自己的那些精华洗礼,三哥应该再也不会随随便便要看她的那些话本子了。
    安生日子没过几天,朝中的线人传来消息,公孙既明对黄贤的所作所为不满已久,前些日子靖北与公孙大军战事胶着,如今公孙家呈压倒之势,大有收回靖北的可能。
    黄贤生怕公孙既明携功还朝,对自己不利,因此借由国师以及诸天子宠臣和后妃之口,向皇帝屡进谗言,皇帝历来昏聩,前朝后宫失了贤后掌控,自然听信小人,连发六道金牌令公孙既明还朝。
    此事促成,对各路诸侯必然是好事,可但凡天下有气节的英雄,并不乐见此事,向来英雄惜英雄,谁也见不得公孙家死于奸佞之手。
    聂照将密信折起烧毁,细细的烟灰沾在他的指腹,忍不住搓了搓:“公孙既明一家皆是忠臣良将,当死在战场上。”
    “公孙家当真忠贞,我听闻不少诸侯抛出橄榄枝,愿意以礼厚待,可不逢明主,这份忠贞让人见了难过,”姜月叹息,窗户忽地扑棱棱作响,她忙起身开窗,接了信隼,拆下它腿上的密信。
    是陈落从广平传来的。
    他这个人故作无辜玩弄心计倒是好手,去了不久便打入驸马身边。
    “广平公主密信与公孙既明,建议次子公孙太平入京,她也会即刻启程,回京为他们周旋,”姜月将陈落的话转述给聂照,一时想不出她到底和哪派站在一起,不过依公孙家如此境况,孤立无援,腹背受敌,明知不可为却依旧欲扶大厦于将倾,即便是对立方仍有不忍,何况广平公主。
    “此计最坏的结果,就是舍弃了公孙太平的性命,不过依照公孙既明的性格,他会做出这种事,以此来保全靖北如今的有利局面。”
    “当真?”姜月问。
    聂照点头:“当真。”
    她想了想,将密信烧毁:“那我带人在公孙太平回京的路上伏击,将他先绑回抚西,保他一命,总不至于让他死在京城那些人的算计里。”
    姜月仰起头时,漆黑的瞳色揉碎星光,一片澄澈赤诚,她既是深思熟虑,也是随性而至。
    公孙太平如果真死在京畿的大狱,倒是少了个劲敌,他们都知道,不过聂照沉默片刻,还是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对小人以小人待之,对君子自以君子待之。
    作者有话说:
    好一些了
    第102章 第 102 章
    ◎馍馍◎
    人人都知道公孙家的处境, 即便公孙太平这次回京带着伤单枪匹马日夜兼程,也一路畅行无阻,毕竟此刻伏击, 只怕遭了天下英雄耻笑。
    姜月在天门山谷埋伏了两天,不见有其他人,警惕的心渐渐松懈下来,这是公孙太平必经之路上最有利于埋伏之处, 万一真遇到想对他不利之人, 免不了一场缠斗。
    “要我说, 不如趁着这次机会将人……以绝后患。”有人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被小瓦重重打了下头, 训斥道:“说什么呢,你不要脸, 主君他们还要, 将来工笔史书倒是不留你的名儿。”
    姜月抿了抿热水润唇, 不置一词,无声赞同小瓦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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