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你一定要没事，然后醒过来骂骂我好不好。
    网约车停在圣湖，江逢按照司机的要求，付了他一大笔钱。
    雨还在下，冰冷的别墅立在黑暗中。
    深夜里总是亮着灯光的书房比哪一刻都安静。
    江逢单手推开大门。
    他固执的思想，以自我为中心的原则，快把这个家毁了。
    这是林夜拼尽全力才给他的家。
    保险箱放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办公的林夜一回头就能看见它。
    江逢将它抱下来放在书桌上。
    密码式保险箱。
    他试了林夜的生日，他们的结婚日期，他还自作多情试了自己的生日。
    但都不是。
    6月4号。
    脑子里有个声音说。
    2046年6月4号。
    发梢的雨水嘀嗒嘀嗒落在保险柜上。
    发着抖的指尖转动着冰冷的按钮。
    清脆的声响冲垮了江逢的神经。
    他撑着桌子，视线不断模糊。
    真的是那一天。
    小时候，他随身带着的护身符里塞了一张纸条。上面用稚嫩的字迹写着：2046年6月4号，是神明来到人间，拯救江逢的日子。
    他不记得护身符是哪儿来的，江广德和远在国外的女人都不会好心给他求护身符。
    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看动画片看魔怔了，脑子抽掉才会写这种东西。
    护身符不见了很多年，纸条被他当做羞耻中二期的证据撕碎扔进了垃圾桶。
    他把最珍贵的东西扔了。
    2046年6月4号，是他遇见林夜的日子。
    他忘记了。
    大雨拍在落地窗上，奏成一首哀恸的曲子。
    江逢用手背擦干眼泪，打开了保险箱。
    里面的东西很多，鼓鼓囊囊装了大半个箱子。
    伸到半空的手顿住。
    江逢抽了一大把纸，将手上的血水擦得干干净净。
    他的回忆已经弄丢了。他不能弄脏林夜的回忆。
    江逢郑重又小心地将保险箱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
    最上面的，是一张皱巴巴的白纸。上面写着保证书三个大字：林夜保证，以后大事小事都听江逢的。不仅是因为林家家训写着凡事老婆为先，更是因为，林夜喜欢江逢……
    日期很近，是他去夜宴喝得酩酊大醉那一晚，他生病了，什么都没记住。
    林夜记得。
    保证书下面，是一张用胶带粘起来的照片。
    照片有些眼熟，是薛云烁第一次上门时递给他的照片，照片上还沾着黄色的碘伏。
    照片上是他和林夜的背影，背景是在医院。
    他觉得被冒犯了，将照片撕的很碎，毫不犹豫地扔进了垃圾桶。
    江逢几乎能够脑补，林夜是怎么将照片的碎片一点一点找出来，又是怎么一个人笨拙地将照片慢慢拼好。
    薛云烁手里那么多备份，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拼这一张……
    江逢半跪在地上，手里攥着照片，压抑不住的哭声从唇缝中泄露出来。?
    第77章 困住他整个童年和青春时期的枷锁，终于破了
    剩下的东西，除了一朵难以辨认的小红花，江逢都很陌生。但主人公无一不是他。
    大学毕业典礼，高中成人礼，他在绘画比赛上拿奖的纪念合照，几张歪歪扭扭写着“江逢”两个字的满分试卷，好多好多充满年代感的小玩意……
    落在保险柜最角落的还有几颗红色包装的糖。
    是林夜被下药后，他打了江柯买烟时顺带在便利店挑的用来哄林夜的糖。
    他不在乎的东西，被人视若珍宝，保存了很多年。
    原来这就是没有别人，只有他。
    原来他以为孑然一身的这些年，林夜都陪着他。
    原来他不是没人喜欢的孩子，他是被林夜放在心上好多年的宝贝。
    林夜的每句宝贝都不是在开玩笑。林夜说的话从来都真情实感。
    江逢不记得他是怎么将保险箱恢复原样，又是怎么开车回到医院。
    他的意识真正回到身体里的时刻，是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那刻。
    医生取下口罩，面色复杂，“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他的脑部受到剧烈撞击，如果半个月之内醒不过来，家属做好他变成植物人的准备吧。”
    也许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
    刚赶来的薛云烁听见消息，腿软到站不稳。
    何屿攥紧的手机落在布满血脚印的地板上。
    林母的哭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江逢看着医生的嘴巴一张一合。
    好像在说病人醒来的几率很大。
    是在安慰他们吧。
    江逢浑浑噩噩过了几天。
    他申请了陪护，在林夜的病床旁边又支起了一张小床。
    困了就上去躺一会儿。每次不到半小时，他总会突然醒过来。
    他一睁眼就能看见林夜安静的睡颜。
    林夜还插着氧气瓶，连在他身上的各种仪器都工作着，会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林夜的心电图很平稳。
    江逢每天都会告诉自己很多次。林夜只是睡着了，他会醒过来的。
    林夜还没听见他的道歉。
    林母和林父也从国外飞了回来。林母住在隔壁病房，她年纪大了，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出事，何屿分了很多心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