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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生在动物世界[快穿] 第108节

    他起先很疑惑,直到快速检查时在大金雕跗跖上看到已经愈合的面积很大也很深的环状伤痕。从形状来看,那显然是人类用绳索或者类似的东西缠出来的。
    是驯鹰人、偷猎者还是无意间用陷阱套到鹰的牧民?
    这种伤势竟然没有任何救助记录,是碰到懂猛禽的好心人了还是自己弄掉的,话说回来,动物自己真能弄掉人类捆的东西吗?
    布日格德并不知道大金雕身边有一只开挂的小金雕。
    他也不会知道,这只小金雕将在将来的很多年里和他结下不解之缘,一次又一次挑战着他和后辈们对鸟类的认知,把他们的思维从“怎么会有这种事”变到“啊就是有这种事”。
    次年开春,森林公安把六只金雕一起放归。
    因为姐妹俩的鸟巢太有名,他们甚至不用费心寻找其他适合生存的领地,而是直接把大鸟们一车运到了峭壁底下,看着它们飞回家。
    后来没过多久,民警就在巡护时发现三只小鸟不见了,约莫是被驱逐离巢。
    它们堪堪在领地外围停留了半个月就各奔东西、自寻出路,一年后还有游客在野外拍下照片,辨认出其中一只脚杆带白的,俨然已经长成了合格的大鸟。
    那年春季,牧民家里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几只野兔,偶尔还有狐狸,这些动物都被仔仔细细地摆放在门口,身上还有猛禽留下的抓痕。
    又过几年,苏尼特右旗破获了一起偷猎走私案。
    这起案件后来被很多后辈拿来当作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实在是因为档案中记载的部分证据来源比魔幻还要魔幻。
    当时布日格德正在巡护巡查路上,一只眼熟的金雕从天而降,爪子上紧紧抓着一副网绳,网绳下面还坠着一个铁丝环套,上面粘着许多带血的鸡毛。
    在四名公安民警震惊的目光中,金雕把东西朝地上一丢,然后在低空盘旋着,一直等到民警检查完这个猛禽陷阱、发现有偷猎者在附近作怪,它才重新飞向高空。
    没过多久,警方就在峭壁边上蹲到了前来检查陷阱的犯罪分子,并顺藤摸瓜,把他背后的整个非法交易市场给打了个七七八八。
    网民们开玩笑说应该给鹰巢送一面锦旗。
    警队里几个小年轻窃窃私语一番,倒没有真送什么见义勇为奖状或者好市民奖章过去,而是在巡护时在鹰巢底下放了一点颜色各异的花。
    下回再去时,花就从草地上飞到了鸟巢里。
    小金雕从顶上探出头来,对着他们的望远镜看了半晌,然后用力扇了扇翅膀,好像在表达某种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感情。
    这个窝成了民警巡护的必经之路。
    每年都有新的幼鸟在窝里诞生,受到三位长辈的抚育,然后在具备独立生存能力时离开巢穴,成活率感人。这样连续多年,原本金雕密度不那么高的地区都变得竞争激烈起来。
    某天这里迎来了一个很特殊的客人。
    这位青年是从更北边赶来的,他穿着一件厚厚的大衣,说着一口还算流利的夹杂着哈萨克语的中国话,不仔细看看不出他是个蒙古哈萨克人。
    据他自己说他今年24岁,现在在华国留学读研究生,主攻天体物理学,因为在新闻媒体上看到这里有一窝特别出名的金雕,而且其中两只在看了报道细节之后觉得可能是他认识的鸟,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因为七扭八歪的私人关系,布日格德找了个假日载着青年一起往草原上行进,在离峭壁有段路的地方停下来用望远镜观察,一边听着对方讲述自己的故事。
    这大体上还是个比较圆满的故事。
    就是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始终没有名字,只是“布尔克特”“布尔克特”“那只鹰”“那只鹰”地叫着,好像它的名字就是“那只鹰”一样。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惑,青年短促地笑了笑。
    “当时长辈们都让我给她起一个名字,”他说,“每个人都说要起个好名字,可以是英雄,可以是勇士,只有给了她名字,才算是真正拥有了她,当别人叫起来时,会说这是某某人的某某。”
    布日格德捧起保温杯:“但你没起名字。”
    “其实……我起了。”青年挠挠头,“第一天抱鹰回家的路上我就起好名字了,但一直到家里,也不是,一直到她飞走,我都没说出口,总觉得只要叫了,将来就很难把她放走了。”
    布日格德挺直腰板:“起了个什么名?”
    青年于是说:“朱尔德孜。”
    啊,是星星的意思啊。
    老民警很快意识到名字象征的含义,在他看来这是某种爱称,可能意味着那只鹰对青年来说像星星一样重要、像星星一样美丽璀璨,就跟起“珍珠”、“花朵”是一样的道理,
    在他听说那只大金雕叫沙乌列之后,就更坚定了这种想法。一只叫“光辉”,一只叫“星星”,似乎没有任何问题。
    青年并没有纠正什么。
    此时此刻回首往事,那时候的想法还是清晰可见。
    在抱起那只鹰、说出那句话的第一秒钟,他就觉得自己向爷爷的要求屈服了,而一旦开始驯鹰,爸爸自然不可能再去考虑他真实的愿望,画册上画着的一切也就不可能被展现在他面前,揭开神秘的面纱。
    他在心里给那只鹰起名叫星星,最初并不是在提醒自己得到了什么,而是在纪念自己放弃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后来那只鹰打翻了画册。
    再后来她远走高飞,给所有猎人留下一个背影。
    好像命运绕了一个大圈又回到原点,他把鹰的举动看作是上天的暗示,通过不懈努力说服家人,走上了学习进修的道路。
    它飞走时是如此自由。
    他也应该去寻找自己的自由。
    对一个起步如此之晚的孩子而言,学习是艰难的,有时候也是痛苦的,但不学习,就永远无法掌控属于自己的命运。
    每当他感到动摇时,就会去翻一翻那本书里的星星,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星,在梦里回想自己曾经拥抱过的星星。
    “你说得对。”青年最后说道,“确实是因为思念和喜爱才会有这样的名字,至少后来一直是这样的。其实当时那只鹰飞走的时候我还有点舍不得,而且也担心她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好不好?
    布日格德陷入沉默。
    他想了想有几年冬天特别寒冷时金雕们的表现,想了想已经习惯每年收到礼物的牧民,又想了想那七八只在救助中心住过的幼鸟,艰难地说道:
    “那只鹰在外面还是很厉害的,前几天还有摄影师拍到她抓兔狲了,把兔狲追得跑得比兔子都快。”
    青年点头:“她很早的时候就能抓狐狸了,那会儿还是小鸟呢——啊,出来了。”他指指架在峭壁上的鸟巢。
    两只大鸟从山洞中走到阳光下,一只颈毛闪着亮金色,一只颈毛闪着红棕色,交相辉映,格外美丽。
    在它们身后,另一只大金雕也走了出来。
    那只鹰挺立身体,舒展翅膀,背毛顺滑得像一匹绸缎,泛着绛紫色的乌光。
    它把每一根羽毛都和阳光交缠在一起,然后从崖壁前倾,缓慢而优雅地拍打着羽翼,投身到了风的怀抱里。
    名为卡班拜的青年抬头张望,看着这只翼展超过两米的大鸟从他头顶上掠过。
    振翅高飞,直上云霄。
    第132章
    安澜一家给本地金雕种群增长作出了巨大贡献,在长达二十年的繁衍生涯里,至少三十只幼鸟全须全尾地离巢,飞向属于它们自己的未来。
    亲鸟辈的某些习惯也在这个过程中潜移默化地传给了幼鸟,有些颌教科书上写的没什么两样,有些则让专家学者摸不着头脑:
    数百平方公里内摸到的每一只鸟巢几乎都带着点稀奇古怪的点缀,红黄蓝白橙都有;
    雄鸟在向雌鸟示好时除了表演还会赠送一些鲜亮的皮毛和花朵,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比一年四季都在给老婆送花的辉蓝细尾鹩莺还要讲究;
    冬天常常能看到猛禽轻车熟路地往牧民居住地跑,哪怕天气不冷,有些大鸟往救助站所在的草原就像回家一样熟练,丰饶季节还会捎个礼物……
    论文毁灭者也不过如此。
    在绝望之余,他们也很为种群的繁荣而高兴。
    偷猎者已经不往这里来了。
    大约是行业内部交流声通过气,知道住在附近的金雕有点古怪,跟神佛显灵了一样,既然总在这里阴沟翻船,还不如干脆避开。
    金雕数量上升让许多摄影师和猛禽爱好者把这片草原当作观鸟圣地,当地政府也趁此机会大力发展“野性自然”旅游业,大幅提高了牧民救护野生动物能得到的补贴。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迈过二十五岁,沙乌列和赤红一前一后离开,又过五年,安澜独自在鸟巢里沉沉睡去,身边放着的是大金雕留下的已经不再鲜亮的金色羽毛。
    她离开时是在一个春天。
    穿过光怪陆离的时空隧道,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就发现雪花正在漫天飞舞,脚下踩着的地面更是松软到凹陷。
    五世转生,季节变化并不稀奇,真正稀奇的是这次的穿越对象不是幼崽,而是一只成年动物。
    怎么会这样?
    没有人比安澜更明白传承意味着什么。
    如果没有长辈教导,没有训练积累,在野外生存中缺乏必要的种族知识和技巧,很有可能走上弯路,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她立刻就想在大脑中搜索记忆,但穿越小说里常常描写的“接受记忆碎片导致的痛苦”让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往记忆深处找寻,而是先观察起了四周。
    几秒钟后安澜就庆幸自己做出了这个决定。
    在她面前十几米处有八头颜色各异的巨狼,在她身后三十多米开外还跟着一头更大的狼,它们没有在奔跑,而是在踩着彼此的脚印朝某个方向赶路。
    狼是适应力最强的哺乳动物之一,是家犬的祖先,也是许多文学著作里惯常歌颂赞美的以团队协作出名的野性动物。
    因为分布甚广、亚种众多,向要辨认出每一种狼对非爱好者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有几种狼因为特征鲜明、名声在外,却很不容易和其他种群混淆。
    其中就有世界上现存最大的犬科动物——
    北美灰狼。
    作为北美洲最强大的掠食者之一,这种动物过着以家庭为主要组成部分的群居生活,偶尔也会接纳少数外来者。
    狼群中个体数量一般在5-10个,有记载的最大数量是37个,出自德鲁伊峰狼群,但无法长期维持,会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分裂成规模更小的群体。
    安澜所在的狼群现在看来一共有10个成员。
    因为它们只是在赶路,还没有进行任何社交行为,她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光凭位置分辨出哪些是阿尔法狼。
    但有两件事是确定的。
    第一,自己肯定不是阿尔法狼。
    第二,跑在最前面开道兼指引方向的母狼有很大可能是阿尔法狼。
    阿尔法是狼群中当之无愧的领袖,也是最受尊重的家庭成员,通常一个狼群中会有一公一母两头阿尔法狼,也就是通俗说法中的狼王和母狼王。
    阿尔法公狼是所有公狼的领袖,阿尔法母狼是所有母狼的领袖,这两套等级制度独立架构,只在繁衍后代的冬季存在交集,两名阿尔法之间大多数时候并不存在上下尊卑关系。
    安澜是母狼,自然要服从阿尔法母狼的命令。
    生活在一个族群里最怕的就是认不清自己的地位,无论当狮女王还是祖母鲸时她都亲自教育过许多敢于挑战权威的后辈,对领导者的禁区心知肚明。
    没有记忆、不熟悉身体、搞不懂狼际关系……穿到这个世界才半分钟,穿越模式还改变了,再怎么谨慎小心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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