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8章

    相较于正常的买卖，军火生意的利润无疑更为丰厚，海汉也更易通过这样的渠道来对买家施加影响力。朱子安虽然不谙军事，但也知道大明早年间通过某些秘密渠道斥巨资买了不少海汉制造的武器装备，只是由于缺乏相应的训练手段和战术指挥体系，这些武器装备转化成战斗力的效果并不是特别理想。
    当然了，海汉对外出售的武器装备往往并非自用型号，作战性能较之海汉军自家装备有着明显的差距，所以购置海汉军火并不等于很快就能达到海汉军的同等战力。即便是得到海汉官方认可的朝鲜、安南等国的仆从军，体系与装备都与海汉一脉相承，但其战力与海汉军之间也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
    而仆从军虽是海汉军火的主要客户，但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装备更新淘汰的速度十分缓慢，如无大规模战争爆发，那么买一批武器用上个二三十年也是常态。譬如海汉早年间对外出口的火绳枪，虽然性能落后，但因为没有更新升级的客观需求，如今仍在东亚多国的军中大量列装着。所以主动寻找新客户，制造市场需求，也就成为了现阶段海汉军火贸易的一个重要发展方向。
    像日本国这种类似分封诸侯的政治制度，目前看来似乎在德川幕府上位后维持了几十年的太平局面，但由于其统治基础并不稳固，国内大部分地区仍然是割据势力自治的状态，随时都有可能回到德川幕府之前群雄纷争的战国时代。
    朱子安甚至有理由怀疑，海汉尝试挑动日本内乱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让这里变成一个巨大的军火市场，以此谋利之余，也可借机增强对日本国内各种势力的影响力。
    当然了，在做这些谋划的同时，海汉也会继续维持与德川幕府的外交关系，以保证现有的商贸体系能够平稳运转。此次使团来到江户的主要任务，也正是要与德川幕府商洽贸易相关的议题。
    但或许是这支造访江户湾的舰队规模过于庞大，幕府显然对此有所忌惮，安排的引导船将舰队带到了江户城以南三十里外的多摩川入海口，让舰队停靠在这里的临时锚地。
    这样的做法跟舰队在访问长崎时得到的待遇差不多，但因为江户湾足够大，所以锚地距离城区却更远了，对舰队的防备之心尽显无遗。
    不过使团也没有对这样的安排提出异议，联合舰队来此的任务并不是要攻打江户城，能让幕府感受到压力并采取一定的防范手段，就已经达到了炫耀武力的目的，倒也不必真的要逼得对方陈兵江户湾，把气氛搞得过于紧张。
    唯一明确对此表示不满的人，就只有跟随海汉使团一同来到江户的朝鲜将领安道石了。站在本国的立场上，他巴不得海汉与日本的关系越紧张越好，最好是干脆撕破脸干上一场，这样朝鲜就算吃不到肉，起码也能跟着喝点汤。
    当然安道石也深知发生这种状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很有必要向日本人展示朝鲜与海汉的紧密关系，以此来对日本人起到震慑作用。但现在被安排在距离江户城三十里开外的地方，这就让联合舰队中为数不多的几艘朝鲜战船很难刷出存在感了。
    他现在只能希望在离开江户之前，海汉能安排一次类似联合军演的活动，把队伍拉到江户城附近展示一下武力，也不枉千里迢迢来这一趟。
    幕府虽然对联合舰队的到来有所忌惮，但这其实也表明了重视的态度，所以来到锚地迎接海汉使团的官员也是身份颇高，是在幕府担任“老中”之职的酒井忠清。这个官职在幕府体系中已经是几乎到顶的高度，差不多就相当于六部尚书的地位，但职责权限还要更为宽泛一些。
    酒井忠清转达了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纲对海汉使团的欢迎，并表示会对使团在江户访问期间的一应所需尽量提供方便。至于双方会面的具体安排，也将与使团保持沟通。
    石成武代表使团向酒井忠清呈上了一批礼物，以及执委会的亲笔文书，请他代为转交德川家纲。
    执委会的文书中倒是没有什么重要内容，基本上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外交辞令。因为当时准备这封文书的时候，只是确定了将由东海大区派出使团访问日本，但所需完成的任务尚未明确，所以仅仅只是准备了一封礼节性的外交文书，没有涉及使团访日的具体使命。
    双方依足外交礼数进行了简短的会谈之后，酒井忠清便主动告辞，留下了两名官员协调使团的各种需求。但直到他离开时，也没有与石成武议定一个与幕府将军会面的具体时间。
    “看样子他的上司是打算先把我们晾一晾？”陶弘方目送酒井忠清一行离开后，对石成武问道。
    石成武道：“那倒不一定……现任将军目前还不能主事，真正做决定的应该是将军身边的人，很难说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现任幕府将军德川家纲是1640年生人，今年才十五岁。虽然在十岁那年便已继任幕府将军之位，但在执政方面仍然十分稚嫩，所以很多政事依然需要依赖前任将军，也就是他亡父德川家光留给他的朝臣班底来处理。这其中包括了他的叔父保科正之，老中酒井忠清、阿部忠秋、松平信纲等人。
    这些由幕府直接任命的官员虽然忠于德川家族，但也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处理各种事务的态度并不见得一致。使团访问江户的计划，至少在两个月之前就已经通知了幕府，在抵达大阪府的时候，当地也已派出信使快马加鞭将使团的访问日程送到江户，照理说这边应该早就做好了会面的安排，不应如此拖沓才对。
    石成武所能想到的，便是幕府的内部意见尚未统一，没有明确该以何种态度来对待此次海汉使团的造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