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穿成倒霉昏君后 第106节
等到秋君药终于冷静下来,引鸳半条命也没了,躺在床上直喘气,转过身,不想再理秋君药。
秋君药此时却缠了上来,从背后抱住引鸳,缠绵地亲引鸳光洁的肩膀,声音带着沙哑:
“生气了。”
“走开,”引鸳不想说话,背对着他,闭上眼睛:“.......用不着你。”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和夫人赔罪行不行?”
秋君药往里探了一下,怜惜道:
“我的亲亲夫人,我最好的宝贝好娘子,您就再原谅我行不行?”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检查:“还好没出血。”
引鸳受不了秋君药语气里的狎昵,轻轻踢了他一脚,转过身,仰头看向撑在他耳边的秋君药:
“气也气了,发泄也发泄完了,现在能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景月了吗?”
秋君药垂头,用力在引鸳的脖颈处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那浓郁的兰花香气,连带着身上的燥郁也逐渐平息,声音闷闷的:
“.......不知道。”
听到秋君药蔫了吧唧的声音,引鸳心里那点指甲盖大小的薄怒瞬间散去。
他反手抱住秋君药,任由秋君药做弄他,闭着眼睛,气息很乱,但话里的逻辑没有乱:
“你怎么又.......不管怎么样,臣妾只有一句,那就是景月是你的皇子,虽然行凶杀人,但毕竟是皇子,不适用于当朝律法,嗯........”
秋君药看着引鸳微微仰起的雪白脖颈,低头去吻引鸳脸侧连黏的发丝,额角的青筋绷起,抓着引鸳头发的指尖也微微用力,
“不管是皇子还是平民,只要是我大端子民,就平等的适用大端的律法。”
引鸳热得受不了,侧过脸去,躲开秋君药追过来的吻,但又不得不抱住秋君药的脖颈保持身体的平衡,以免被秋君药创到床底下去:
“可是他.....毕竟.......毕竟是你的孩子.......唔.......”
引鸳眼前漫上淡淡的白雾,视线模糊一片,只能思绪也乱了,耳边只闻被褥摩擦的窸窣声,还有秋君药沉重的呼吸:
“你不能杀他........”
他断断续续道:“杀了他,来日史官会说,你是个残暴昏庸的君主。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杀了秋景月,岂不是要让世人都说,你的心肠比虎比蛇还要歹毒。”
秋君药闻言,动作一顿,随即垂下头,看着已经有些糊涂的引鸳,伸出指尖,怜惜地在他的额头擦过,将那汗湿的头发拂到一边,随即低下头,在引鸳的耳垂上亲了一下,声音低低,带着些许任性的孩子气:
“阿鸳,那给朕再生一个皇子吧。”
他说:“老大徒有力气,却无头脑;老二有脑子,却又病弱,也不知还能撑多少年......小七吧,虽文武双治,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但到底非你亲生,我如今又有些不放心。细细想来,那孩子自小便鬼灵精,也不知长大后会长成如何模样,又到底会不会在心底默默怨恨我当初将他放在冷宫不闻不问,从而伺机寻事。”
“再加上个杀又杀不得,赦又赦不得的小四,我真的头疼。”
引鸳的表情似乎有些痛苦,但还是按住秋君药的肩膀,道:
“陛下又胡说了。”
他说:“我是男子,如何能诞下陛下的龙嗣。”
秋君药胡言乱语:
“万一可以呢。”
他说:“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嘛。”
引鸳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他没有说话,而是累的睡了过去,全然不知秋君药躺在他身侧,指尖轻抚着他的睡颜,兀自又看了多久。
等引鸳睡过去后,秋君药也跟着眯了一会儿。
他的心脏已经被丹毒蚕食的千疮百孔,导致秋君药疼的睡也睡不好,几个时辰后只能摸索着在黑暗中起身,蹑手蹑脚地下床,随意披了件外套,坐在大殿的书桌前,等天亮。
桌上已经零零散散地摆了好几件大端律,秋君药仔细研读,遇到不懂的地方还用毛笔勾起来,片刻后又阖上,将笔丢到一边,用掌心捂着额头,只觉头疼的眼前发黑,好半晌缓不过来。
其实,不用太医说,秋君药也知道自己已经大限将至。
他看过原著,按照原著原本的设定,如今距离他崩逝的时间只剩下一年,他就算怎么苟也不一定能逃脱原本的设定,赵悯的出现,也不知道是希望还是更深层次的失望。
他死了没关系,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引鸳,还有他另外三个孩子。
秋景月的仇恨已经深埋在心里,感化已经没有用了,纯粹的恶意已经将他整个人改造的面目全非,如果今天不杀他,难保他不会发疯伤害秋景和和楚瑜夫夫。
毕竟秋景月一直觉得是楚瑜抢走了他的二哥哥,所以现在已经开始憎恨迁怒秋景和;加上他之前本来就和秋景明关系不好,还将秋景秀视为眼中钉,这么强烈的恶意和恨意支撑着他的一切行为,如果不能化解或者击碎,那么迟早有一天,会酿下大祸,会伤害秋君药所有身边的人。
养虎为患,不外如此。
“唉........”
秋君药掌心捂着额头,闭着眼睛,缓缓叹出一口气。
他已经在心里列了好几种处置秋景月的方法,又被他一一否决。
问题的关键,归根结底,是秋景月是个皇子。
加上赵美人之前确实是死得冤,原主也没有把她的后事处理恰当,这才会引发秋景月长达几年的恨意,这一点,本来就是原主有错在先,说出去,到底会落人口实。
如果他现在把秋景月处死了,一方面会使自己落下个教导无方的骂名,皇室名誉扫地,影响皇室的权威和在百姓内心的威望;另一方面,秋景月身后还有一整个赵氏,赵氏嫡系几代御史,皆为官清廉正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上赵氏的家风在百姓中享有盛誉,如今赵悯膝下无子,嫡系也就只有秋景月一个人还负有赵氏血脉,如果秋景月死了,那么赵氏一族的旁支不免又惶惶不安,担心皇室冷血无情,无故牵连赵氏旁支,人心向背,朝野动荡。
到时候秋君药又得费心去安抚赵氏一族.....还不一定能安抚好。
就在秋君药左右为难的时候,忽然有禁军大统领带着侍卫来报,说赵悯跪在宫门前,请求面见君上。
“........赵悯?”
秋君药居高临下地坐在椅子上,问:
“他这时候不好好在医馆休息养伤,跑来宫城前做什么?”
“臣也不知。”来报的侍卫单膝跪地,低头拱手:
“昨日的大火已经引起了朝野上下和民间的关注和议论,赵悯的身后还跟着赵氏一族的老族长,包括已故赵御史曾经好友大都护上官大人、太常卿喻大人也皆候在殿外,请求面见陛下。”
“........”秋君药闭眼,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那么多人啊。”
“......是的。”一旁的禁军统领接话道:
“昨日夜中兵部侍郎进宫一趟,让臣转禀陛下,说四皇子被烧伤的伤口溃烂,看上去颇为狰狞,四皇子疼的在狱中痛呼哀嚎至清晨,其状凄惨........故想问陛下要不要给四皇子传唤太医。”
“哦。”秋君药听到并未动容,反而径直向后靠,双手搭在椅子上,闭着眼,指尖轻轻敲着扶手,像是在思考:
“怕是这些人一早就得到了消息,随意焦心不已,早早地就候在宫城外,请求朕给秋景月一个宽赦。”
话毕,秋君药睁开眼,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他心底的所思所想:
“大统领,你说是不是?”
“.......臣不敢揣度陛下的心思。”大统领忙拱手道。
“不敢个屁!”秋君药猛地抓起一卷书就砸到大统领的身上:
“朕看你敢的很!”
秋君药的呵斥令在场的众人皆是一惊,齐齐跪下:
“陛下息怒!”
秋君药在齐刷刷的请罪声中站起身,看着跪在殿中的禁军统领,冷笑道:
“一个简单传话的事情,还要劳动你这个大统领帮忙转告?!你记住了,你的职责是保卫皇宫安全,保护朕的安全,不是牵涉朝政,牵涉党争!还有,兵部尚书来了不直接引过来见朕,反倒先和你禀告,朕说你们赵氏一族真的好大的面子啊,让兵部尚书都为你们马首是瞻!”
他说:“赵何,朕问你,到底那秋景月是你的主君,还是朕是你的主君?!”
赵何被秋君药一眼看穿,整个人吓出一声的冷汗,哪里还顾得上宫门外跪着的几个老头,忙跪地请罪道:“........是臣失言,请陛下宽宥!”
“臣求陛下明鉴,臣绝无牵涉党争之心哪皇上!”
说罢,他重重垂首,在地面敲出闷闷的一声响,动作幅度大的甚至额头都磕出了血,也不敢去擦。
秋君药揣着手,听到赵何的辩解,不反驳也不采纳,就这样一言不发,搞得赵何也不敢抬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就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跪着,鬓边落下层层的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就在赵何觉得自己此命休矣,已经在想秋君药要是赐死自己,该如何再替赵氏一族开脱的时候,秋君药悄然开了口:
“你自己下去,领十个军棍。”
说罢,秋君药复又坐下,缓缓闭上眼,不想再看:
“还有,派人去告诉赵氏族长,朕不会轻易宽恕秋景月,让他不要再白费功夫,要是再无召跪于宫门之外,乱棍打出。”
“至于那几个老家伙,就随他们跪,等他们自己熬不住了,自然就会走了。”
“.....兵部侍郎那边,就给朕派人去盯着他,不许他偷偷给秋景月叫太医或者郎中,否则革去他的官职,永世不得入京!”秋君药咬紧后槽牙,一字一句道:
“朕就是要先让秋景月疼,先让他痛,让他狠狠长个教训!”
“.......是。”比起掉脑袋,显然军棍要好多了,赵何心中一阵感激,随即领命退了下去。
等到禁军统领和侍卫都离开了,秋君药才重新睁开眼。
他兀自端坐了许久,看着天边逐渐发白,案台上的烛火也逐渐燃尽,才慢慢有了动作。
他伸出手,拿起毛笔,在宣纸上用行书写了一个“赵”字,兀自端详了一会儿,随即拿起那张写有“赵”字的纸,凑到即将熄灭的烛火上,径直点燃。
“赵氏........”
看着那张纸逐渐变火舌吞噬殆尽,秋君药在火光中的脸庞在阴影中显得明灭不定,
“虽无实权,但有虚名.......”
“原来民议纷纷,流言难禁,软舌如刀,竟胜过斧刀加身。”
“赵氏,好你个赵氏。”
秋君药站起身,走到殿前,殿门缓缓打开,天光大亮,清清白白,照的人眉目清润干净,却掩盖不住秋君药眼底的光:
“朕不仅要让他疼,朕还要诛他的心。”
“死,哼,死太容易了,这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就是一了百了,朕偏不让他如意......活着,倒是遂了那些老头的心,却又给朕平添祸端。”
“只有让他生不如死,你们,他,才都能给朕乖乖听话。”
言罢,秋君药揣着手,上身微微朝来福倾斜,转头挑眉,慢条斯理地冲他笑:
“你说是不是,来福?”
来福闻言,拱手,抿唇笑:“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