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阮想往年都是和苏凉他们一家三口一起过的。
今年实在特殊,苏凉一家子在国内兰城待着,吴清明这边又是孤家寡人一个。
阮想怕丛安觉得人少孤独,再者,她从燕城回来前,和凯蒂有半天的差,还是吴清明帮她照看孩子的。
于是,就也邀请吴清明过来一起吃晚饭。
阮想做饭水平,能保证的是把生的做成熟的,但至于味道,则是个概率事件。
有时候超常发挥,自寓能和国宴大师平分秋色,有时候就纯纯成了黑暗料理。
以至于大部分时间的成品,只能用不难吃也不好吃来形容。
然而唯一拿手的,百分百不出错的菜,就是一道爆炒鸡肉。
这是阮想母亲自创的一道菜,因为加了黑糖,成品看起来有些黑,但是味道很好吃。
阮想以前最爱吃的就是这道菜,于是当初跟着她母亲专门学做一番。这算是母女两难得的温馨回忆。
做这道菜也比较麻烦,但今天过节,也就不觉得麻烦了。幸好吴清明的厨艺很好,平安夜的晚饭不至于惨淡收场。
饭菜一俱上齐后,他还不忘拍了几张照片留作纪念。三人用完餐后,吴清明陪阮丛安稍微玩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阮想给丛安洗了澡,把孩子哄睡着后,看着他熟睡的面孔,拿出了给他买的礼物放在床边。
随着丛安一天天长大,阮想对孩子的愧疚也与日俱增。
比起同龄的小孩,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围绕着,丛安获得的爱,少的可怜。
吴清明开着车慢慢行驶在回自己公寓的路上,街道两旁装饰的很漂亮,灯火璀璨。
他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最终还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没有勇气说出“阮想,让我照顾你和丛安吧。”的话。
他害怕,他一开口,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比起飘忽不定的未来,他宁愿小心翼翼的维持现状。
此时,他也不可避免的回忆过去。
“先生,这几幅画你要是准备扔的话,可以送给我吗?”
这是阮想对吴清明说的第一句话,在垃圾桶跟前。
那一年是他孤身来英国学习画画的第四年。
来欧洲学美术的人几乎个个卧虎藏龙,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人,很快就淹没在芸芸人海里。
那一腔对艺术的热血,终究被理想与现实的落差一步步浇灭。
就是在他最后决定放弃的时候,遇见了阮想。
彼时伦敦正值秋天,风吹的厉害,路上到处覆盖着落叶。
阮想身着廓形黑色毛呢外套,云容月貌,随意散落的头发被围巾围着,手里还抱着几本书。
秋风拂过,发丝轻舞。
吴清明一时忘了回答她的问题,阮想自觉话有失误,便又弥补了句,
“哦,不是送,我说错了,我可以给您付一些费用,只是我,可能付不了太高的费用。”
他当然没有收阮想的钱,尤其发现宽松外套下的阮想还怀着孕。
他不知道自己一时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如何,竟也自告奋勇帮忙把画给阮想搬回家去。
阮想为了以示感谢,还额外请了他喝咖啡。
因此契机,两人也便算是认识了。
后来,两人熟络以后,阮想得知他是辞掉在海城投行的工作,来伦敦学画的时候。
他永远记得阮想微笑着对他说的那句话,
“原来,你漂洋过海,是来追寻你的月亮啊。”
是啊,他漂洋过海,是来追寻他的月亮。
第37章 见面
阮想赶着元旦假期结束,回到燕城。
她当初本来计划是最迟农历年就把丛安接过来一起生活。
但是回国以后发现,悠莱的工作量比自己预想的只多不少,更何况她照顾自己都出了几次意外,更别说把丛安接过来了。
再者,她一直在犹豫和考虑,未来是否有朝一日,让阮从安和周景维知道彼此的存在。
阮想本能是不想让他们相认的,因为她知道周家对他们阮家的排斥和恨意,最好再不要把事情变得更复杂。
不过,她偶尔会天真的想,万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周家是欢迎丛安的。
那么,是不是就会有更多的人来爱丛安呢?
阮想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个天真的想法从脑子里清除掉。
恰好此时,手机响了一声,那瞬间就跟有预感一样, 她猜到是谁了。
阮想打开微信界面,周景维的消息出现在首位。
自从上次饭局加上微信以后,他们就未曾再多聊过一句。
阮想看了看窗户外的天空,收回目光,点了进去。
“明天晚上有空吗?给你介绍个客户。”
阮想斟酌着字句,索性放下手机,站起来走到窗户跟前,看着外面。
夜色渐浓,一架飞机闪烁着灯光,像一颗星星,从天边划过。
她如果想给阮丛安好的生活环境,就需要赚更多的钱。
她的工资虽然还算可观,但是海城和伦敦两地的房租,凯蒂的工资等等,能结余下来的少之又少。到底说来惭愧,自己已经工作了,有时候还得去动用方云给她留下的钱。
死水怕勺舀,开源才是上策。
回燕城,刚开始去拼周氏企业的项目,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和职位,让悠莱的其他人心服口服。
理论上,他们的关系只存在于周氏项目上的交流就可以了,万不可以再多逾越一步。
然而无论周景维对她还存有什么心思,如果她能从他介绍的客户上,拿下大单子,奖金又是一大笔。
其实给她介绍客户的人,无论是其他谁,她都可以理直气壮的接受,直言,这就是商场,你帮我,我帮你。
可是,这个人如果是周景维,她就骗不了自己的心。
“呵。”阮想终究嘲笑了自己一声。
为什么在有关周景维的事上,她永远摇摆不定,永远推翻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永远日思夜想。
永远,念念不忘。
明知是火焰,是毒药,是窒息的下一秒。
可还是忍不住想去触碰,被灼烧,被痛,然后再坠入地狱。
第二天下班,阮想准时到了约定好的餐厅。
服务生将阮想往预定好的包厢带,到了地方,打开包厢门。
阮想往里一看,包厢的圆桌里,就只坐了周景维一个人,她朝服务生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假期过的好吗?”
阮想才坐下,服务生正给她倒水,就听见周景维的话。
按理来说是日常客套询问的话语,阮想认为是自己心里有鬼,所以周景维的问话,她总觉得有些阴阳怪气。
“挺好的,不上班嘛,肯定是开心的,呵呵。”阮想假笑着回答。
“我还以为美术馆开幕的时候,你会过来呢,伦敦有什么重要事吗,这么远跑一趟?”周景维心里憋着点怨气,还假装和颜悦色。
阮想的心,像是突然吊在半空里一样,整个人都虚浮了。
“呃,之前伦敦的房子还有一些手续和东西没处理完,刚好趁这个空,一起办完。”
阮想说完,就端起杯子喝水。
周景维看到这一幕,眼里的凉意多了几分。
阮想有个习惯,一说谎,就会下意识喝水掩饰。
“你给我介绍的客户是哪家公司?”
阮想适时主动掌握话语权,免得周景维再问东问西。
周景维把阮想杯子里的水倒满,然后道:
“谈不上我介绍,是对方指名要找你,我只是当个中间人罢了,等会儿他们来了,你就知道了。”
周景维三言两语,要说不说的,顺利的勾起了阮想的好奇心,
“指名找我?是不是你那个美术馆宣传他们很满意,所以找过来?”
周景维一直因为开幕她没来的事情,心存芥蒂,阮想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回来后,有去美术馆看过吗?”
阮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话题绕回去了,只好道:
“呃,最近回来事情多,还没来得及,等有新展了,我抽空去看看吧。”
言外之意就是没看,最近也不打算去看。
阮想自觉被人盯着,视线转过去,周景维确实一直看着她,目光沉沉。
阮想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抬起胳膊看表,喃喃自语道:
“是不是堵车了,还没来。”
正说着,包厢的门打开了,来的是一男一女,双方大概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岁的样子。
阮想站起来迎接,那男人倒是十分客气,一见阮想,就直接朝她走过来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