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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夜熙攘之前 第60节

    宁岁手上拿着那根线,还有点发懵:“呃——”
    眼前这人黑眸意味难辨地眄着她,宁岁的眸光心虚地闪了闪,诚恳地拍着手道:“高兴吗?现在你拥有一件限量款卫衣了。”
    谢屹忱:“……”
    就短短几分钟,周围区域就有好些同学眼神探究地朝他们看过来,两人长相都很出众,会忍不住打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宁岁在众目睽睽之中其实还算习惯,和谢屹忱一样可以忽视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高中的时候各种大型文艺活动主持、晨会朗诵、亦或是英语演讲,所有能够展示自己的舞台,夏芳卉都要求她必须参加。因此宁岁特别会伪装自信。
    只是不知道崔娴回来之后要怎么解释,她和谢屹忱其实关系挺近的?
    想着尽量少一事是一事,宁岁眼睫动了动:“对了,你的外套——”
    还没拉开书包拉链,上课铃声就响了。
    谢屹忱慢条斯理地站起来:“先放着,一会儿下课在六教门口等我。”
    宁岁:“哦。”
    崔娴和她的学长压着铃回来,气氛看起来很微妙暧昧,她连宁岁桌上多了一杯酸奶都没有发现,坐在座位上一直假装专心听课。
    后来宁岁不经意瞟到,两人在桌子底下偷偷地牵手。
    一共就只有两次课间,宁岁边喝酸奶边认真听姜蓉讲授课程内容,她发现自己还是很喜欢甜的东西,尤其这个颜色绿绿的,看着心情都变好了。
    宁岁放下空瓶,也悄悄地舔了下唇。
    —
    放完课,同学们都收拾东西,零零星星地往外走,谢屹忱还在前排漫不经心地坐着,刘昶和瞿涵东没走,互相怂恿着:“一会儿吃夜宵去不?小桥烧烤,师傅烤的肉筋很劲道。”
    “行啊,每周四晚上我都学不动。”瞿涵东将电脑盖得很响,充分表现了积极性,“忱总去吗?”
    谢屹忱低头看手机,照旧懒洋洋的:“有点儿事,你们去吧。”
    两人之前课间出去了,没看到他去找宁岁,都严严实实蒙在鼓里。瞿涵东按住谢屹忱肩膀,叫起来:“神啊你别是要趁我们掉以轻心的时候回去偷偷卷吧!”
    刘昶打掉他的手,语调夸张:“你说什么话呢?咱哥是需要偷偷卷的人吗?”
    瞿涵东垮下张卖惨脸:“是啊,他都是明卷。”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像在唱双簧,谢屹忱一边各敲了一下,混不吝道:“你俩一个imo金牌一个物竞国集,搁这儿跟我演什么呢?”
    谢屹忱走了之后,瞿涵东向刘昶招手,八卦兮兮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忱哥刚才心情变好很多?”
    “好像是。”刘昶说,“反正刚开始上课那阵子挺不爽的。”
    ……
    快要下课的时候,宁岁就觉得崔娴有点儿坐不住了,频频看时间。
    铃声一响,宁岁就主动跟她道了别。
    两双黑亮的眼睛对望,迅速传递了信息,崔娴轻咳了声,朝她抛了个飞吻:“嗯嗯宝贝我先走啦,之后有机会再找你聊!”
    外面的温度稍微有点儿转凉,六教a座出来是新民路的一个十字路口,一排杨树挺拔直立,树叶招摇在风中,晚间夜色温凉如水,一个个骑着单车的少年少女恣意地经过,卷起阵阵畅快的风。
    宁岁穿着一条浅粉色的百褶绒裙,搭配小靴子,上面穿着轻薄的白色羽绒服,围着毛绒绒的交领围脖,脑袋上还带了一顶和裙子同色的软呢贝雷帽。
    她体质比较怕冷,所以芳芳也总是给她准备很多秋冬的衣服。
    刚才离开教室前,宁岁往前排看了眼,谢屹忱已经收拾好了书包,但好像那两个室友还在拉着他说话,正好她想先出来透口气,于是就等在路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行色匆匆的路人。
    正陷入一种微微出神的状态,有人从后面撞了她一下,宁岁趔趄了一步,与此同时听到对方先压着声骂了句脏话。
    宁岁扭头正想道歉的时候,抬眸却看见一张带着几分愠怒的脸。
    大概回忆了几秒才想起这男生的名字,就是俞沁之前那个前男友,方穆焯。
    方穆焯牵着一个气质很温婉的女生,和俞沁的类型很像,两个人应该是串门到了清大园子里瞎逛。
    俞沁之前拍的照片恰好能够看到女生的脸,所以宁岁能够确定,之前在男寝门口的就是这个女生。
    方穆焯不小心撞到别人,脾气却不太行,下意识就埋怨:“什么人,会不会走路啊。”
    反倒是那个女生朝宁岁不好意思地点头:“不好意思啊。”
    旁边就有一盏路灯,橘色披拂在宁岁身上,虽然没笑,但一双桃花眼又亮又明媚,方穆焯被她的长相惊艳到,而后又觉得这张脸很眼熟,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前女友的室友,那天食堂门前见过的。
    两种情绪很快交织划过,一方面是觉得晦气,另一方面是觉得,上次怎么没好好观察,这女的长得还意外挺好看的,就是说的那两句话不太动听。
    他压着脸上的表情,仔细打量了宁岁一眼,唇线平直扯过自己女朋友的手:“咱们走。”
    女生倒是关心地问宁岁:“你没事吧?”
    方穆焯不耐:“也没怎么着她,有什么事。”
    说完拉着她欲往前走,宁岁歪过头,温和朝那两人哎了声。
    那个女生先回头,宁岁就笑了笑:“不好意思,但我想问问,你知道自己被三了吗?”
    “什么?”女生先是惊愕,然后蓦地盯向方穆焯,“她说的什么意思?!”
    方穆焯没想到宁岁会直接挑明,黑沉沉的视线径直扫了过来,怒道:“你瞎说什么呢!”
    宁岁没搭理他,对女生认真道:“就是你男朋友有个谈了半年的女朋友,前不久才刚分手的,你们俩的时间线完全重合了。”
    女生明显是不知道这事,目光登时就变了,把手从方穆焯掌心里抽出来,脸都气红了:“所以你假装单身出轨了我?你给我说清楚——”
    这时临近十点,正是最后一节晚课的放课时间,这条路又是东南门各系馆回寝时的必经之路,路灯明亮,一有什么动静就很受人关注。
    那些或打探或看笑话的视线扫过来,方穆焯立刻觉得脸上很没面子,低骂一声:“操。”
    他恶狠狠地盯着宁岁,迅速往前走两步,顺着推了她一下,而后直接拽起她领口,语气很凶地想要在身高和气场上压制住她:“关你屁事,你他妈给老子闭嘴——”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砰的一拳揍过来,力道十足的狠戾,方穆焯登时感觉全世界天旋地转,失去平衡往后踉跄了几步。
    他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还是当着女友的面,周围还有零零星星的同学在围观。
    抬眸看见那人身高腿长地护在宁岁面前,方穆焯霎时间怒火丛生,直接冲上去抡回一拳,结果被轻松钳制住手腕,方穆焯见状又提膝用力去顶他的腹部下方。
    谢屹忱本来没想给他第二下,但对方这阴招实在太损,所以几乎是自防的应激反应,抬脚把方穆焯踹倒在了地上。
    方穆焯吃痛地叫了一声,谢屹忱单膝蹲下来,径直拽住他衣领。手背上筋脉迭起,将人死死扣在地上,分毫动弹不得。
    少年英挺的眉眼锐利而凛冽,冷冷地勾了下唇,轻嗤一声:“不好意思,脚滑了。”
    第43章 天才
    新民路是一条宽敞的马路,两旁橘黄色的路灯林立。有不知名的鸟儿栖息在茂密的树荫里,风声吹过,树叶哗啦啦地摇曳。
    旁边是综合体育场,有乘着月色打球的男生女生,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自行车的摇铃伴随着哐啷生锈的链条声轻盈作响,树下散落着金黄色的落叶,在昏昧处铺成了某种生动的油彩。
    不远处就有一家小卖部,杂货五花八门各色各样,宁岁撩开透明的门帘探头进去,径直问:“您好,请问有创口贴吗?”
    “云南白药的卖光了,只有那种。”
    男老板叼着根烟,姿态慵懒地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伸手指了指她眼前的立柜。
    是比较卡通的ok绷,什么叮当猫樱桃小丸子的。
    难以想象这个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样。
    宁岁不自觉眨了眨眼,嘴角翘了下又忍住,拿起来递过去:“那就这个吧。”
    谢屹忱跟在后面走了进来。这家小店空间有点逼仄,他太高了,稍微弓着腰,看宁岁扫码付了二十多块钱过去,手上拿着一小盒花花绿绿的东西。
    他扯了下唇:“这什么玩意儿?”
    外面就是球场,门口有凳子。
    这边是另一个出门,几乎很少会有人经过,宁岁在书包里找出一盒碘伏棉签:“你先坐一下。”
    谢屹忱想说什么,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他不太在意地抻开修长五指,在灯光下打量手背上蹭出的细碎伤口,气息漫不经心哼了声:“其实没事儿,弄不弄都无所谓。”
    宁岁却细细凝视着那处:“还是得消个毒,免得伤口感染。”
    看得出刚才那一拳真用了挺大力气,都出血了,血痂浅浅结在表皮处,还没完全凝固:“手给我。”
    宁岁站着,熟门熟路地掰开棉签白色那边的头,看碘伏顺着管子渗进另外一边,她低着头,拉着谢屹忱的手摆到自己面前,小心地用棕色那一端去轻轻触碰他指节关节处的突起。
    这东西有点凉,碰到伤口的时候带来一丝轻微的刺痛。
    但此刻更有存在感的是他染着温度的宽大掌心,和沉沉低拂的气息。宁岁手小,所以几乎是捧着他的手指,埋着脑袋,状似专注地在为他上药。
    今天她没扎头发,黑长柔顺的发从温热的耳朵边垂了下来,衬得侧脸颊白皙细腻。
    暖调的灯光照在她头顶,连发丝都烘出了一圈富有生机的、金黄色的亮边。
    这个世界上有人能自带烟火气吗?
    不需要多么辛苦嚣张地闯出一片天地,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能够落在漂亮的光里。
    除了远处场上躁动的拍球声,砰砰然一顿一顿,这里的气氛很安静,只余片朦胧暗调的光线。谢屹忱喉结微滚,视线目不转睛地落在她略有些扑簌的眼睫毛上。
    那里软软的,似乎碰一下就会轻颤个不停。
    “你……”
    宁岁抬头,才发现他在看她。
    她顿了好一下,才轻声问:“疼么。”
    谢屹忱:“——不疼。”
    宁岁觉得这伤看起来还挺疼的,但他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于是她就小心地揭开那张草莓熊ok绷,放缓动作贴到他手背上。
    谢屹忱瞥过去一眼。
    粉红色卡通图案,傻里傻气又显眼。
    她贴得还挺兴致盎然。
    “……”
    “嗯。”宁岁思索了一下,忽然发觉他左手手背也有刮痕,像是被玻璃弄到的,“怎么这里也有伤啊?”
    她抬起眼,叫他:“谢屹忱。”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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