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据说此外号源于江寒声第一次去缉枪大队那天,穿了一套酒红色西装。
    周瑾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他的样子,清俊的眉目,干净的气质,不过有一点至少跟玫瑰不同——江寒声的性格可不扎手。
    于丹笑道:“主要还是因为长得俊,换我家那位穿上,还‘小玫瑰’?我看‘小灰灰’还差不多。”
    周瑾没忍住,弯起眼睛笑。
    于丹虽然嘴巴损着自家老公,眼睛深处却溺着温柔的爱意,眼尾纹都笑了出来。
    这时,一直在监控室看录像的小杨跑进来,对周瑾、于丹说:“姐,快过来看看,终于找、找到了!”
    监控室的电脑投射出淡淡的、蓝荧荧的光。
    屏幕上,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摇摇晃晃地从一家宾馆走出来。她身材高挑,短裙堪堪遮住饱满的臀部,露出两条长而白的腿。
    从衣物以及面部特征上看,这个女人的确是本案的受害者。可与冷冰冰的尸体不同,这时的她鲜活明艳,连走路的姿势都有万种风情。
    她在宾馆门口等了约十分钟后,坐上一辆出租车,驶离监控范围。
    时间显示是7月23日夜晚22点。
    根据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死者遇害的时间是24日凌晨。
    也就是说,这个女人由于某种原因,在深夜离开宾馆,乘车前往通河河岸附近,在那里遭到枪杀,随后尸体被抛入河中。
    一周前,也就是在7月27日这天,尸体被河水冲至下游河岸。当时一群钓鱼发烧友正在江边钓鱼,无意中发现尸体,马上就报了警。
    因为死者身上没有携带任何身份证件,辖区内更没有人口失踪的报案。
    确认身份,是第一步难题。
    “我根据车牌号,联系到这个出租车司机。”小杨说,“根据他的回忆,那晚他把受害者从尚悦宾馆送到通河岸边后,就开车离开了,前后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辛苦,下午让他过来再做个口供,详细问问当晚的情况。”周瑾拍拍他的肩膀,说,“把尚悦宾馆的地址发给我。”
    小杨:“好。”
    周瑾叫上另外一名同事,正要拿车钥匙赶去尚悦宾馆调查情况。
    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人员彼此交谈着,陆陆续续走出会议室。
    江寒声和谭史明走在最后,两人有说有笑。
    “……这方面还是你比较了解,为我们省去不少麻烦。”谭史明扬起两条浓黑的眉毛,表情更丰富。
    江寒声仅是微笑,稍稍弓着腰,谦逊又认真听谭史明讲话。
    听到周瑾的声音,江寒声才抬头望过去,看到周瑾和另外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随手拧开一瓶新的矿泉水,递给周瑾,又从门口的架子上取了两把便捷雨伞。
    他说:“开车过去得两个多小时。”
    周瑾侧着身体,短发别在耳后,露出白皙修长的颈线。她自顾自喝了口水,听到对方沉重的口吻,眼角浮上浅笑,说:“昨天没睡好吧?你上车眯一会儿,我来开。”
    “周瑾。”
    声线清晰,有那么一瞬,周瑾感觉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背上,针芒似的。
    周瑾见是江寒声,走到他面前。
    谭史明恍然大悟:“哦,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江寒声神色自然地走到周瑾的身边,只有眼眸乌黑。
    周瑾肩膀一沉,江寒声用手臂轻轻揽抱住她,还在微笑:“我爱人。”
    周瑾半身被他环在怀里,得体的亲昵,让她心头轻轻一荡。紧接着,她就听见四周不由地发出一阵惊讶声。
    周瑾:“…………”
    刚才谁说他性格不扎手来着?
    ……
    雨还在下,车窗上的雨刷器时不时拨开玻璃上模糊的水迹。
    江寒声目视前方,正专注地开车。黑色衬衣的袖口卷起,露出一截小臂,相较于他在重案组的严肃正经,在周瑾面前,他更显随意了一些。
    他跟谭史明说,有关于“8·17”案子的事,想跟周瑾单独谈一谈。
    谭史明答应,并且派他们两个人去尚悦宾馆,尽快确认一下死者身份。
    去往尚悦宾馆的路况并不复杂。江寒声一路沉默,周瑾就决定先发制人:“如果你是来替我师父当说客的,还是免开尊口吧。这案子对我很重要。”
    她摆出谈判该有的态度,口吻冷峻,尖锐得有些不近人情。
    “我知道。”江寒声语气淡淡的,“这是你的职责,我不会干涉。”
    周瑾讶然。
    这起枪杀案背后,潜伏着当年制造“8·17大案”的犯罪团伙,他们不惧于警方和法律,甚至杀过两名特警,不排除持有枪械。
    警方越接近真相,就意味着越接近危险。
    她能理解谭史明的担心,但不能认可,追查这起案件的真相,不仅仅是为她哥哥报仇,更是她不可推卸的职责。
    她讶然,是因为江寒声真会站在她的立场上,去考虑和理解她的选择。
    想必也是缘于他为警方工作多年。
    江寒声不动声色,将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可现在距离尚悦宾馆还远,周瑾疑惑问:“怎么了?”
    “我需要专心,跟你谈一谈这件事。”
    江寒声一手解开安全带,注视向身旁的周瑾,说:“周瑾,你没有跟‘8·17’幕后的人正面交手的经验,他们当年劫枪,一方面是为了枪支,还有更重要的一方面,就是向警方示威。”
    这件事,周瑾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哥哥周川在交火中,腿部率先中枪,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
    歹徒在控制运输车以后,又对躺在地上的周川再开一枪,确保他的死亡后才逃离现场。
    当年警方给出得犯罪心理分析报告中就指出,这种行为大有可能是出自于个人仇恨的发泄,以及对警方的公然挑衅。
    “……我清楚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周瑾认真地回答,“可越是危险,就越有机会。”
    “江寒声,相信我吧。我没有输过。”
    她笑着,眸光坚定有力,清秀的脸仿佛朝阳,就算隐没在深深的黑暗中,也能狠劲地从中挣扎出光。
    就像多年前一样,江寒声还是被她诱惑,还是被她吸引。
    不可抑制的,他探身过去,手指缠入周瑾的发丝间,忍着心口滚烫,一下吻住了她的唇。
    猝不及防的亲吻让周瑾迷惑,她摸了摸唇上轻微的湿润,心脏怦怦跳。
    “……”
    干么突然这样?
    江寒声似乎很喜欢与女人接吻。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周瑾对他的印象大多数还停留在小时候,可惜这样的“大多数”也并不深刻。
    接二连三的亲昵,让周瑾觉得他有些古怪——以江寒声的性格,他应该是慢热型选手的才对。
    “怎么啦?”
    周瑾问,尾音有些藏不住笑意。她必须得承认,江寒声倾身吻过来时,有那么一刻,她为他的美色所吸引。
    仅限于皮相层面。江寒声的吻青涩、有力,还算不上老辣。
    “查案是你的职责。”
    江寒声重新系上安全带,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模样。他嗓音低沉,继续道:“尽我所能地保护你,也是我身为丈夫的责任。”
    “……”
    周瑾脸颊一热。
    语言表达这方面,江寒声恐怕是天赋异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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