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于鹰还是愣在原地,他手中的“小鹰”早就被薅烦了,一个纵身就越到了床边,轻巧地跳上床。
    “好啦,今晚你要让出位置。”若秋把小鹰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另一侧。
    于鹰走到了床边,他很小心地坐下,又拘谨地侧过身,躺了下来。
    只是1.5m的床,他硬是做到了没有接触到若秋。
    这跟之前他发火的时候把自己按在床上做的时候,完全是两样。
    若秋戳了戳他的背。
    “你不裸睡了?”
    这几下手指好像是戳中了脊梁骨,于鹰的身子缩了缩,他翻了个身,抓住了若秋的肩膀。
    若秋被他吓了一跳,一下就不动了,就像一只被叼住脖子的小动物。
    他想到了在伦敦的时候,两人疯狂的那一次,自己也是进入到这种任人摆布的姿态。
    “我希望你是因为心软。”于鹰映着夜灯的眼眸里闪着柔和的亮光,“但我又不希望你真的心软,因为我也会心软,让你去参加庭审。”
    若秋无措地望着他的眼睛,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开始,那张小小的病床,宁静的世界。
    “那就……”若秋的声音越来越小,“那我们就先心软这一次。”
    “如果你只对我一个人心软的话。”于鹰压低声音凑近身,若秋不由地想躲,于鹰的手却伸到了他的后脑勺,将他牢牢禁锢。
    亲吻落在了唇边,若秋偏了下头,于鹰的吻擦着脸颊就过去了。
    “别……”若秋垂下头,小口小口地喘气,生怕于鹰再次越过自己划好的界限。
    窗外飘起了雨丝,老旧防盗窗上有了些淅淅沥沥的响声。
    于鹰终究还是松开了自己。
    “睡吧。”他说了一句,翻过了身。
    庭审的早晨依旧下着小雨。
    周辰在大清早开来了车,还送了一套西装上楼。
    更换完衣服的于鹰浑身都是黑色,连领带都是黑的。
    精心准备的早饭谁都没能吃下,于鹰率先停了筷子,若秋也停了下来。
    “你真的决定了?要跟我一起去。”于鹰郑重地又询问了一遍。
    “嗯。”若秋点点头。
    “好,走吧。”于鹰依旧保持着没有喜悦也没有悲伤的神色,手指却蜷缩在了一起。
    若秋从未想过每一次庭审对于鹰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想起在医院的时候,那一天也是下雨天,那应该是徐榛的第一次庭审,于鹰回来之后就发烧了。
    在那之后这个案件经历了多少变化,他一概不知,于鹰默默担起了全部的责任,且不让自己知道。
    明明他也是受害者。
    若秋情绪复杂地坐到了庭审席上,徐榛的案件只有相关人士才能旁听,庭审席的人寥寥无几。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药,确认无误后才放心下来。
    其实他根本无法预判自己的情绪会不会失控,如果一旦失控,这个药恐怕也是没用的,只能充当一个心里安慰。
    他抬头看向原告席上的于鹰,于鹰也正在看他。
    这一段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漫长到若秋足以把他跟徐榛遇到见到最后的所有事都回忆一遍。
    他在练习让自己的情绪百毒不侵,这样或许在真正见到徐榛的时候,就会好很多。
    又过了一段漫漫的等待,开庭的时间终于挨到,边门吱呀开启,一个人影一步一步地晃了出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徐榛趿拉着脚步,走得摇摇晃晃,他的头发被剃得更短,还是跟刺猬一样,脖子上繁复的纹身触目惊心。
    若秋死死地盯着这个在噩梦里反复出现的身影。
    这是从山崖目击之后,他,于鹰,徐榛,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
    第一排的距离很近,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些木栅栏,徐榛自然是看到了他,他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法警拉了下他的胳膊,示意他往前走,徐榛没有动,法警又推了他一下,徐榛却突然笑了。
    他的笑声很是虚弱,就像从地底里传来一样,若秋几乎快无法呼吸,他看到徐榛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身上。
    徐榛变了。
    若秋察觉到了他的显著变化,如果说之前的徐榛是个彻头彻尾阴暗的疯子,现在他却像是真正的疯了。
    真正疯了的人眼神里反而没有情绪,就跟只剩下了一具躯壳一般。
    若秋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他不想让自己的目光避讳徐榛,如果他逃避了,他就永远迈不过去那个坎。
    突然,徐榛的嘴里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咆哮。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他重复着这四个字,空旷的室内不断回响着他瘆人的嘶吼。
    两旁的法警按住了他,余光里,原告席的于鹰站起了身,边上的陈律师拉住了他。
    “请被告控制一下情绪。”法官在上头发了话,徐榛就跟没听到似的,他的情绪越来越极端,行为也越来越失控,几度将法警撂倒在地。
    “我只跟若秋说话!我只跟若秋说话!”他冲向木栏杆,脚铐发出铮铮的声响,身后的人死死拽着他,他却还是一个劲地往前冲,“若秋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一会儿发疯,一会儿清醒,他就跟失去了理智没什么两样。
    若秋望着眼前的人,手指不自觉地按在自己已经好了伤疤上,徐榛的每一声嘶吼都在撕扯着他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心,他永远都能最精准地找到自己的旧伤疤,就跟当年一样拿着滚烫的烟头按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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