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想见你

    韩觉呆呆的看着滚筒洗衣机里旋转的水流，头顶的呆毛桀骜的翘起，才清醒不过半个小时，梦里羞耻的内容就开始渐渐淡去。
    或许梦境的属性就代表着它的脆弱，它只是一个无法在现实停留，稍纵即逝的幻梦。
    难以言述的不舍混合着少年勃发的神思，让他忍不住一边唾弃自己一边回忆梦境的那些暧昧到让人血脉贲张的细节，试图留住一些消失的碎片。
    半夜的凉风吹散了他的绮思，随即他就想起，距离上一次见到乔墨已经是快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久的他都怀疑，当初告白的画面也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荒唐旧梦，只是时间久了，让他把梦境和现实的界限模糊掉了。
    虽然他发的每一条短信，对方都会回复，但是她太忙了，每天只有吃饭的间隙才有空回复。
    他不想显得过度粘人，只能掰着手指数她回消息的时间。
    浑身的情绪轻易就被她左右，恨不得为她倾尽所有，而她大概率还在无知无觉。
    还有那个傅狗，和她一起参加数学全国联赛的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以一般人的审美那家伙长得的确不错。
    虽然自己身高并没有输，但是比起共同话语，成绩倒数的他几乎没有说话的余地。、
    他们一起参加比赛，共同话语肯定更多了，难保不会被他趁虚而入。
    而且自己这半个月看透了墨墨留下了的笔记，不得不承认，仅仅只是高中的内容以及让他有点吃力了，想要在数学方面再进一步，除非重生一次把乐器上的天赋点重新分配可能比较快。
    以常人的观感，或许他们才是更加合契的一对。
    他恹恹的看着洗衣机里明暗不清的泡沫，感觉那就是自己虚幻的爱情一样。
    仿佛要证明什么一样，韩觉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昏暗模糊的背景中，少女纤细的手指莹莹如玉，和自己的手十指相握，亲密自然。
    虽然是偷拍的。
    但是还是能看出，墨墨一定是喜欢自己的，不然她天天沉迷在解题的性格怎么会牵自己的手。
    他甚至能回忆起当时对方手心绵软的触感，拥抱时温软馨香的身体，她脸上的笑容温暖而明亮。
    美好的如同虚幻，越是回忆，浑身上下如同的蚂蚁啃食一般的刺痛麻痒，每一个细胞都越发的造作，都在叫嚣着：想她！想要见到她！
    韩濬头发蓬乱眼神迷茫的看着在客厅守着洗衣机的堂弟，手机幽幽的蓝光照射在堂弟那黑眼圈重重的脸上，有种幽魂式的惊悚感，纵然是胆大如韩濬也被吓的魂不附体。
    但是，大半夜的洗衣机的声音实在是太嘈杂了，而最苦逼的是，二叔和二婶出国参加演出了，现在家里就只有寄居的他和傻堂弟。
    “阿觉，梦游吗你？大半夜的光着个膀子守着洗衣机？”韩濬突然的出声仿佛惊醒了少年，韩觉猛的越过站在一旁的堂哥，转头钻进了乐室，急切的连门都没关。
    韩濬原本凶戾的三白眼充满了迷茫，他透过乐室门缝看着里面光着膀子抱起了手风琴的韩觉，二叔家这艺术家式（精）风（神）范（病）还会遗传的吗？
    虽然他已经习惯堂弟不爱说话的乐痴样，但是也不用这样大半夜的一鸣惊人啊，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幽幽的手风琴的乐声如同流水般从门缝透出，虽然韩濬在乐器上的天赋有限，但是作为韩家人，从小还是被逼着练过一段时间的，基本的乐感还在。
    这曲子一股子的缠绵味，忽远忽近忽冷忽热的节奏，一步之遥，触不可及，情感丰沛的让韩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想起明明家里有阿姨打扫，但是韩觉却迫不及待到半夜把床单换了洗了……
    不必多言，他打开手机录了一段，然后顺手发送给到了家族群里。
    【不得了，阿觉发春了！】
    一曲完，韩觉打了个喷嚏，然后迎上了韩濬若有所思的眼神，于是又连着打了一个喷嚏。
    韩濬：……
    大半夜的，这么一折腾，两个人也睡不着了。
    穿了衣服，韩濬和韩觉两个人进了厨房，烧水，四包方便面丢进去，鸡蛋火腿随便弄一弄丢进去，加上调料青菜和芝士，不过几分钟，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宵夜就上了桌。
    长身体的少年胃能化身黑洞，永无止境，两个人就着食物的热气，什么话也没说，埋首就是一顿干吃。
    “说吧，啥情况！”吃饱喝足的韩濬半瘫在沙发上开始扮演知心哥哥的角色。
    “我想见她……”想到半个月不见的乔墨，刚刚吃饱的韩觉又陷入了低沉状态。
    “乔m……同学，不是去参加全国数学联赛了吗？听说后天就要回来了。”在韩觉警觉护食的眼神中，韩濬硬生生的把那个墨字吞了回去，改成同学。
    “我现在就想见她……”韩觉低着头，摸着手机屏幕里十指紧扣的照片，有些固执的抿住了唇，语气越发的低沉起来。
    一脸莫名的韩濬眼角撇到照片，脑子瞬间闪过什么，这图，这手，等等！
    这手不是阿觉的吗？那双被爷爷评价为天生就是为琴键而生的手，差点还想给它上个保险来着，被二叔死命劝住，最后给阿觉上了个全身意外保险。
    和他亲密握住的明显是个妹子的手？
    emmmmmmm？
    虽然和堂弟住在一起，但是好像无意之中他已经错过了二十集剧情？
    “不是，这图，这手，阿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说？”
    这拉满的亲密度，向同学套取信息失败反而被拉黑，完全无法接近乔墨而在帮助阿觉的恋情进度上惨遭滑铁卢的韩濬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阿觉一副恋爱中的样子，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墨墨说不能和别人说……”韩觉疑惑的看着他，一脸的理所当然，严格保守地下不合法恋爱关系守则。
    已经喊上墨墨了？等等，我是别人？
    不是说史诗级难度吗？不是历史性难题吗？不是复清的高岭之花大学神吗？
    风流倜傥能言善辩的本学霸还是单身狗，沉默寡言的只会搞音乐的学渣居然已经悄无声息的脱单？
    为了套消息他还被慢慢拉黑了，好不容易搞到的微信，就这么没了。
    他看最近阿觉死命复习还以为是受了刺激准备走迂回路线，把成绩拉上去以后再想办法接近对方，结果现在……
    有种地主家的傻儿子被白菜给拱了，哦，不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拱到白菜了的既视感……
    骄傲混合着酸涩的心痛！
    能成功，也说明他的健身计划和形象改造还是有一点用的吧。
    韩濬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安慰自己。
    韩濬再次轻易的用三两句话套出了两个人交往过程。
    听完了以后，沉默了半响。
    这年头女孩子这么好追的吗？而且看着一脸迷糊的堂弟，基本上都是对方主动样子。
    心里说不出来的羡慕嫉妒恨……
    为什么他这边难度提升的那么高，为什么他还是单身？到底是哪里不对？
    “想见就去见，哥支持你！”韩濬看着像猫一样双目灼灼看着自己的阿觉，挺直了腰杆，斩钉截铁的回道。
    熟练的用变音器打电话给阿觉的班主任请病假，然后购票查路线定车打探消息一条龙服务。
    在朝阳初升的时候把自家表弟送上了去首都的第一班早机。
    *
    在忙碌的集训终于在考试后告一段落时，紧张的气氛也开始慢慢有些许的松懈。
    今天又是出成绩的时候，这群来自天南地北天资出色的少年们，他们或许性格各异，或许出生不同，但是少年的他们却是因为同一个目标而汇聚在一起。
    一周多的集训时间里他们争辩过，讨论过，为一个题而绞尽脑汁，为追求一个答案而昼夜不息，不论名次，彼此间也有了些革命感情，在即将来到的分别日子里，开始有些不舍起来。
    若将他们比喻成一捧珍珠，乔墨无疑也是其中颇为亮眼的一颗。
    少女虽然自认笨拙的，但是她的自制力和心性却是这群人里面拔尖的，能进全国数学联赛的又能有几个是笨的，天才在这里才是最不值钱的。
    一开始来的时候还自傲的少年们，在这一周多的集训里受的教训多了，傲气多多少少被磨去了些。
    天才太多了，而伤仲永的例子并不少见，在天分之外的心性也非常的重要。
    因此乔墨无疑就渐渐显得引人注意，尤其大家共同话题也多，讨论问题时越发显出少女的优秀和真诚。只是天才大多自傲，大部分时候也只是借着数学题一起讨论说上几句话，还没人主动出手。
    七点半，在房间里复习完了两个半小时的乔墨准时迈出房门准备去食堂吃饭，因为为了专注，她的手机都是定时在七点后开机，她翻着手机，却没看到往日准时的未读消息提示。
    平常这个时候韩觉早就发了早安的短信过来，还会有一些絮絮叨叨的生活细节，食堂新上的菜啊，早点铺排队的人啊，公交师傅的车技啊，以及一些经典名曲的评论。
    他细碎的分享着他的生活，一点点将她侵蚀。她几乎能想象到他斟酌着小心翼翼的打下这些字句的样子，一定是专注又欢喜，还带着一点点小小的忐忑。
    可惜不能亲眼看到，想必他脸上纠结的表情也一定很可爱。
    脑海里闪过昨晚梦里他潮红的脸和摇摇欲坠的那颗泪痣，乔墨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嘴角轻轻抿住，这大概是她做过最大胆的事情，虽然是梦。
    一向克制的她，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任性放肆的地方，这种感觉并不坏。
    这个时间他应该快到学校了，等等吧，现在联系他万一被老师抓到了怎么办？
    乔墨一边算着学校休息的时间，一边翻出口袋里的MP3准备戴上，里面还是当初韩觉放进去的那些，她每天晚上都会听着他的曲子入睡，偶尔心绪不宁或者感到倦怠的时候也会靠着这个放空一下自己。
    她打算离开首都前去书店逛一圈，找一些数学以外的读物以及和古典音乐相关的书，或许下次他们能聊一聊这些。
    如果能和他一起分享自己的阅读片段时，他也能感受到同样的触动的话，仅仅只是这样一想，心里也觉得非常愉悦。
    “乔墨！”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乔墨的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
    “早上好啊！”傅云楼熟稔的和乔墨打招呼，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或者说可以称之为温柔。
    作为唯二从云山市过来参加比赛的他，这段时间里和乔墨熟悉了不少。
    少女高冷的表象里其实有点呆，面对试题时一点细节都不放过，推导过程简单而完美，认真到全神投入的样子格外的吸引人，而平常的时候，虽然看着高冷但是只要你和她说话，就会发现她的态度其实格外的真挚。
    这种难得的真挚让人想要靠近，呵护，或者，据为己有。
    “早上好，傅同学。”乔墨轻轻的点了点头，对方趁着她停下的这会儿，一个迈步和她并肩而行。
    “不是说了叫我傅云楼就好了，傅同学感觉好生疏啊！今天就要出成绩了，你紧张吗？”傅云楼笑着看她。
    “还好，感觉这次的集训我收获已经够多了，A大的特招名额即使得不到，我也还有高考……”感觉对方靠的有些太近，乔墨下意识的往左边偏了一些，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
    傅云楼看到了却不以为意，倒是没有再度靠近，而是和她保持着一个比陌生人更近一些但是也不算亲密的距离，再次抛出了一个数学解析式和对方讨论。
    这一路上倒是你来我往的讨论问题，气氛还算和谐。
    只是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身影远远的就伫立在那，身姿挺拔如松，俊秀的少年迎着晨曦站在那，恍然从梦境之中走出来的美少年。
    在看到乔墨的时候，脸色先是一红，晚上刚做了这种不可言说的梦，然后就奔赴千里去见人家，韩觉的脸皮一时有些遭不住。虽然知道自己在数学不算优秀，但是终究难以消减自己的热情，总想振作起来，让对方看到自己优秀的一面。
    结果眼角撇到旁边的傅狗，眼角一红，心里顿时有些慌乱和生气，瞬间气势就上来了。
    他快步走到乔墨身边，他本来想小跑过去的，但是傅狗在旁他要保持气势，于是短短的十多步硬是被他走出一股杀伐之气。
    刀在手、杀傅狗！
    乔墨一脸惊喜的看着快步走来的韩觉，感觉心脏一瞬间乱了节奏，刚刚没看到短信的失望一扫而空，只剩下满满的惊喜，心底突然长了一簇花，哔啵哔啵的开成一片花海。
    “阿觉，你怎么……”这个时间点不是应该在上早自习的吗？想到刚刚不久发生的梦境里自己极度过分的行为，乔墨心虚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只是欣喜又惊异的看着他。
    明明心里想见的要命，但是真的跑到对方面前的时候，韩觉却莫名的心虚不敢仔细看对方的的样子了。
    “我想你了……”他垂低了头，眼神忐忑的看着她。
    认真学习的学霸会喜欢逃课的人吗？到了墨墨面前，韩觉才开始纠结这个问题。
    “我已经13天零15个小时没有见到你了……”他虽然感觉女孩子应该不喜欢太粘人男朋友，但是一看到她就忍不住说出真心话QAQ。
    他真的真的好想她，更别提对方刚刚告白完毕就失踪半个月，连张照片都没有，唯一的牵手糊照还是他偷拍的。
    只有看到对方脸上的惊喜，他那颗惴惴不安的心脏才能缓缓的安定下来。
    是13天零3个小时，昨晚在梦里见过啦。
    乔墨在心里偷偷的反驳。
    她伸手去牵韩觉垂在身侧的手，看着刚刚还兴高采烈，现在却变得垂头丧气的猫猫，强忍着去撸他头发的冲动。
    “饿不饿？我带你去吃点东西。”乔墨自然的和对方十指相扣，脸上的笑意是少见的温柔，说着就牵着对方往食堂的方向走。
    “中午我还打算去逛一下书店，买些书，你要是不忙的话，还可以给我做下参考……”少女轻声的说着后续的时间安排，语气里更是带着三分温柔，三言两语的定下了后续的约会事宜。
    酒店门口人员进进出出，颇为热闹，但是眼前这两个完全自称一圈，满心满眼只有彼此的样子，让其他的人完全插不进去这两个人的世界。
    以为会被骂的韩觉在对方手牵过来的时候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瞬，内心砰砰砰巨响的如同开了一场烟火大会，如同的沉入谷底的心情静默的点燃了火绳，难以抑制的惊喜嗖的飞升上天，炸成一朵烟花。
    无数的烟火在心头炸开，砰砰作响，绚烂迷人。
    墨墨世界第一好！我要说一万次！！！韩觉美滋滋的跟在乔墨身侧，心头溢满了欢喜。
    围观了全部，被强塞虐心味狗粮后还抛在脑后忽视掉的傅云楼：“？？？”
    ps：本章的bgm前半段是手风琴版的一步之遥，后半段切换radwinps乐队的花火大会（指阿觉内心活动）。
    5k大章，一口气码到见面，精尽人亡（不是
    谢谢小天使的留言，超级开心鸭！?(   ′???`   )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