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

    从医务室回来的路上，陆宜走在前面，我跟在她身后。她走得很快，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然后她停下，回过头看我。
    “走快点。”
    直到我将要靠近她，她才又迈开脚步。
    “谢谢你。”我说。
    “不用。”
    然后我们结束了今天的所有对话。
    “学姐，你的生活太不健康啦。”
    安晴雨非要给我带她自己做的晚饭，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闲。我告诉她大可不必这么做，她说只是把一人份的便当做成两人份而已，不麻烦。
    不麻烦。
    我打开便当盒，沉默地看着切得花里胡哨的，炫技一样的水果，以及被贴出各种表情的饭团。
    安晴雨的生活过得健康且规律，就我所知，她和奶奶一起住，每天早晨很早起床，做好中午与晚上的便当，之后早早来到教室学习，在早读时间作为学习部的一员在周二和周三与另一个高年级部员一起检查早读情况。
    另一个部员是我，这当然是安晴雨找人帮忙调的。这也是她能这么快知道我晕倒的原因——我那天没去值日。
    安晴雨的成绩很好，在她们年级名列前茅，她自律而稳定，对未来有目标和规划，而且永远在稳步前行。这常常让我有点自愧不如，我毫无目标可言，总是想一出是一出，成绩也起伏不定。
    所以我实在想不通安晴雨这样注定会有一个璀璨人生的人，为什么对我这种垃圾有这么深的执念。
    可每当我这么问她她都会沉浸在我对她的前半句夸奖中，完全不管后半个问题。
    她问我关于陆宜的事，我说我们早分了。
    “可是学姐，她还喜欢你吧。”
    “随便吧，我又不喜欢她。”
    我和陆宜很久没有说话，一个周，两个周。
    周末尹莲回来，她和往常一样，询问我的学习情况，询问我的新恋情。我说早分了。她问我为什么。
    好弱智的问题。
    “腻了呗。”我说。
    由我主动提出分手的恋情理由大多是这个。尽管如此，尹莲仍然会不厌其烦地问。
    为什么。
    为什么分手。
    她安慰我说没事，下一段恋爱说不定不会这么快让我厌烦。我说我不想谈恋爱了，这件事本身都已经让我厌烦了。
    “我最近真的在认真学习。”我指着桌上的题册说。
    周二。
    陆宜和后桌起争执了，因为我。我值日回来时这件事已经结束。从他人口中我知道这只是一场不痛不痒的口角纠纷。后桌发现我和陆宜关系变淡之后就开始在后排肆无忌惮地和别人讨论我的恶心程度，然后陆宜回过头，用她一贯刻薄的话语讽刺后桌，于是引发了争执。
    多么没有意义的闹剧，简单而幼稚。
    我被迫与陆宜对话。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她说她听着不爽，仅此而已。
    可是她说的就是事实，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知道的不是吗？我这样说。
    我知道，郁倩。我知道她说的对，她说的是事实，可是那些话很难听，我没办法让自己不生气，我没办法。她说。
    “就像我没办法尝试挽留你一样。我知道的，你在离我而去。”
    我站在原地，就这么站着，背靠着墙，安静地站着喧闹的课间里。
    其实那些不全是事实，但真相又比传闻好到哪里去呢？辩解有什么用，这些虚构的事实只是作为寓言故事，背后蕴藏的道理是我败坏的品行。
    可是陆宜说她只是不想听到这些话。
    我对陆宜最开始的好感来自被小混混围堵的巷子里，她摘下书包放在一旁，然后下意识伸手把我护在身后。
    我觉得她拿了一把锤子对着我的心脏敲击，敲出鲜血的同时也敲碎了冰块。
    “你喜欢我吗？”我问她。
    “嗯。”她别过头去。
    “那要不要考虑做我的不限时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