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柔寡断

    自从那次在医院碰上,一连半个月,易殊都没有再见到易郁。
    他好像彻底退出了她的生活。
    果然,有什么忘不掉的?都会放下的。
    随着时间流逝,易殊也越发忙碌,终日在各个城市周旋,打卡各地的医院,回复堆积如山的邮件。
    一根弦永远紧绷,日子过得紧凑又疲惫,除了发工资高兴点,唯二的好处,就是没心思去悲伤春秋。
    一直到七月底,易秤衡给她打电话,叫她空出三两天,去试婚纱定妆造,顺便看看新房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我一个人?”
    “嗯,以谦有事脱不开身,反正这些都是看你意思,他去不去也无所谓。”
    “……好。”
    毕竟是假结婚,走个过场,易殊做好了准备。
    她只是苦涩,婚姻大事,竟然就这么草率地交代了。
    放下手机,易殊揉了揉眼睛,继续投入工作,但写到一半的邮件却怎么也写不下去。
    而此时又跳出来新的,易殊叹了口气,这才一个月,她的邮箱几乎要爆满。
    【抱歉,这么晚才给你回复。】
    易殊愣了下,这串数字,有些眼熟。
    【这几年我辗转各地,越走越远,几乎忘记了故土的样子,所以很谢谢你的照片。
    我是真的很想回去,这棵樱花树很熟悉,好像我家那孩子的学校也有一棵,听说他要结婚了,但我很可能赶不回去。
    活了三十二年,细细想来,真的都是遗憾。
    你今年应该二十二岁了吧?忙学业或者忙工作?我思来想去,总觉得祝你前程似锦太简单。
    我其实更想祝你永远像十八岁那年,珍惜现在,期待未来。】
    易殊怔怔看完,往上翻。
    当年附上的图已经打不开,好在她出国那会就试着登了这个邮箱,把图片保存下来。
    可大部分回忆,还是只能保存在脑海里,并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忘。
    四年前的话,与四年后的人生,连接两端的桥已经断裂。
    易殊打开抽屉,看着里头的同心结。
    她还是太优柔寡断,那天才会把同心结戴手上,结果被易郁撞见。
    短暂的沉默后,易殊一狠心,同心结被扔进了垃圾桶。
    手机里的照片删除,微信头像换掉。
    珍惜与期待……
    她已经回不去了。
    就让那一点念想也沉在湖底吧。
    邮件,删除,确定。
    八月里,易殊如约前往婚纱店。
    店员很热情,向她推荐各种款式。
    最后,她被软磨硬泡推进去试了身欧式公主风。
    出来后,易殊站在圆台上,看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别扭。
    上大学以后,她就很少在穿衣打扮上用心,忙着读书申请奖学金,忙着打工挣生活费,极简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得体就行。
    这高耸庞大的裙摆,实在是太过隆重。
    左思右想,易殊让店员把手机递给她,拍了张照给池跃。
    易殊:“怎么样?”
    池跃:“嗯……贺以谦怎么说?”
    易殊:“他有事没来,你帮我参考一下,不用多完美,看得过去就行。”
    池跃:“说实话,不适合你,你适合简约一点的,这泡泡袖太夸张了。而且易殊,婚纱还是好好挑一挑吧,婚礼上总得有一样是顺心的。”
    易殊无奈一笑,对店员道:“先换下来吧,然后帮我找简单一点的款式。”
    “好的。”
    等易殊换下婚纱,店员又领她往里走。
    “小姐,这款你喜欢吗?落落大方,很衬你身材呢。”
    易殊抬起头,伫立在橱窗前,大露背鱼尾款式,蕾丝面料,伞状的裙摆垂下来。
    “那试一试吧。”
    “好的,这边请。”
    别的不说,出试衣间时易殊至少轻松许多。
    裙摆折迭的设计,让寻常走路都摇曳生姿,步步生花。
    “喜欢吗?”
    “挺好……”
    易殊整理头发的手顿住,从镜子里看着她身旁的人。
    “小姐,这身是您先生选的,果然还是枕边人更了解您的喜好。”
    “他……”
    易郁打断了易殊的话,“缺了头纱,能帮忙配一下吗?”
    店员笑道:“当然可以。”
    等店员离去后,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
    易郁朝易殊伸出手,“累吗?下来坐会?”
    见易殊不动,易郁直接揽过她的腰,让人贴在他怀里。
    有圆台的高度,易殊下颚刚好碰到易郁肩膀,听到了易郁在她耳畔轻声道:“我来的是不是很是时候?”
    “有没有一点怀念,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易郁摩挲着她手腕,却不见了那天的同心结,顿时僵住。
    易殊抽回手,提着裙子下了圆台,径自到沙发坐下。
    易郁低头看着空落的怀抱,眸中闪过一抹异样,随即又神色如常的走到易殊旁边,陪她静静等着。
    大约过了五分钟,店员拿了好几款头纱回来,及肩、及膝……易殊挑了到手臂的。
    “小姐这一款是固定在头发上的,我们顺便讨论下妆造吧。”
    “嗯。”
    接下来的时间,易殊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化妆师折腾,各种刷子扫过脸颊,弄得她昏昏欲睡。
    “小姐,可以了,你看看。”
    易殊猛地惊醒,一睁眼,头发已经盘好,别了个树枝发饰点缀,头纱固定在发顶,垂落下来正好盖住露出的脊背。
    “挺好的,就订这套吧。”
    “不再看看吗?我觉得头纱还可以再改改。”易郁道。
    易殊摇头,撑着桌子站起来,“困了,还要去看新房,就这样吧。”
    等易殊从更衣室出来,准备去付款时,易郁已经拎着婚纱在大厅等她。
    “你别告诉我你付了钱。”
    “嗯,不是困吗?我送你过去。”
    “不用……易郁!”
    易郁置若罔闻,牵过易殊的手,拽着她塞进车后座。
    咔嗒。
    车门立刻被反锁。
    易殊扒着驾驶座,“易郁你干什么!”
    “送你去新房。”
    易郁扣好安全带,从车后镜看向易殊,“我只是替姐夫履行他未尽的职责,姐姐这也要责怪我?”
    “坐好吧。”易郁淡淡道,“一不小心车毁人亡,喜事变丧事,多不好。”
    易郁一路驱车到达了郊区的别墅群,这是新开发的楼盘,周围交通娱乐设施还在筹备,甚少有人居住。
    “放我下来,你可以走了。”
    “走?”易郁笑道:“还有一个职责没履行。”
    易殊被易郁强行扛上了楼,一脚踢开主卧的门,将易殊放倒在床,俯身压了上去。
    “姐姐,比起无情,你这种玩弄感情的,道行更深。”
    “口口声声说不喜欢我,转头又戴上我送的东西,等我像个傻子一样凑上来,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听你任何一句话,我想要什么,我一定会得到,至于你愿不愿意给。”易郁咬住易殊脖颈,易郁疼得攥紧床单。
    “由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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