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老房子

    外婆虽然跟着范玉珍一家出游，但心里仍然记掛着容采嫻，趁吃完午饭大家稍作休息准备再出发的空档，拨了电话给她。
    欧兰斯留在中心做些准备工作，容采嫻先回家，而她刚进门脱了鞋就接到外婆的电话。
    「小嫻，吃过饭了吗？」外婆问道。
    「阿嬤，你终于想起我啦…」她的语气既气愤又委屈，一屁股坐在玄关的台阶上。
    「我还不是怕会吵到你看书，才没打给你嘛！」外婆笑着解释。
    「这还差不多，哼，」容采嫻傲娇地哼了一声，随即开心道：「阿嬤，我跟你说喔，我中午跟兰斯大表哥给冯伯伯请客，十八铜人来了一半耶。」
    范崇信一手带出来的博士大约有四十人，其中十八位回学校任教，被容采嫻戏称为十八铜人。
    「你又去骗吃骗喝了！」外婆的指责完全没有震慑力。
    「我才没呢，」她为自己辩驳道：「是冯伯伯邀请我，大表哥要我别乱跑，所以我才勉为其难跟他们去吃饭的好吗！」
    「好，」外婆笑着说道：「委屈你了！呵、呵…」
    「你们到啦？好玩吗？」容采嫻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羡慕他们能出去玩。
    「还没呢，哪有那么快！等一下还要上车赶路。反正走马看花，也就那样了。」外婆怕她不开心，说话便有所保留。
    这时，容采嫻听见欧琳娜叫外婆的声音，她一撇嘴，说道：「去吧、去吧，你的小外孙女在叫你，不打扰你含飴弄孙了，掰！」
    容采嫻掛了电话，转头看见袜袜，随即说道：「哎呀，阿嬤没有问到你耶！范袜袜先生，你本週跌出榜外了！」
    袜袜趴在地板上打瞌睡，听到她说话便懒洋洋地摇了两下尾巴。
    「哼，傻呼呼的…」她揉了揉袜袜的大脑袋，从台阶上站起来，拎着自己的背包。
    「呵…」一路打着呵欠回到房间。
    「吃太饱就想睡觉…」她把背包放在地板上，倒在床上，随即迷迷糊糊地睡得不省人事。
    容采嫻被热醒了，睁开眼睛发现天都黑了，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觉得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突然，〝劈劈啪啪…〞…
    「嗯，下雨啦！」她从床上起来，走出房间。
    「喔、喔！」袜袜站在玄关处吠叫。
    「知道、知道，我去拿！」她抬脚往厨房去。
    她拿了两个塑胶水桶出来，搬来凳子，踩在上面把小水桶放在电视旁的柜子上，另一个大的水桶就放在玄关台阶上，然后去后院把晾在屋簷下的衣服连同衣架收回来。
    她怀里抱着衣服，前脚才踏进厨房后门，立时哗地下起滂沱大雨。
    「好险…」容采嫻腾不出手，便用脚把后门关上。
    她转身就看见袜袜站在玄关，朝着门口猛力摇着尾巴，阿嬤？不可能啊，她好奇地走过去探头看。
    「呵呵，大表哥你回来啦？淋到雨了吗？」容采嫻笑自己忘了欧兰斯。
    「还好。」欧兰斯庆幸自己走得快，只淋到些小雨。
    「这是…」他看着台阶上的塑胶桶。
    容采嫻没回答他，只是仰起头盯着上方的横樑看，并说道：「来了、来了、快来了囉，五、四、三…二…一…，叮咚！」
    〝咚〞，一滴水滴入水桶。
    「嘿嘿，」容采嫻为自己的精准预测洋洋得意，接着说道：「阿嬤说屋顶上面的瓦可能有缝隙，所以下雨就会漏水，这里漏得比较厉害，那边漏的比较小。」她朝着客厅抬了抬下顎。
    「没修吗？」欧兰斯脱了鞋走上台阶。
    他觉得这屋子实在太老旧了，何止屋顶漏水，地板也松动了，走在上面吱嘎作响，让他半夜都不好意思出来上厕所。
    「听说我小时候修过，阿嬤说换过屋顶的瓦，不过…好像没什么用，还是照样漏水，哎呀，我也不知道。」她耸耸肩，抱着衣服去外婆房间摺。
    欧兰斯回到书房，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书桌上，玻璃板下那张笑容灿烂的小脸吸引了他的视线…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外婆抱着容采嫻给他们开门，说家里刚整修过有些脏乱，请他们多包涵，而容采嫻吸着拇指，好奇地看着他。
    看来容采嫻说的换屋顶应该就是那一次了，他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喃喃自语道：「十五年…」
    十五年过去了，那个吃手指的小女娃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博学多闻的外公走了，风趣爱笑的外婆老了，多了大黑狗袜袜，但这个家却依然在外面下大雨时，屋内下小雨…
    「怎么可能修不好…」他的目光一闪，一定是没有找到问题的癥结，嗯，不能放任不管，有问题就该解决，不然问题只会越来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