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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笼 第40节

    万元竟然没有拒绝,“爹,你决定吧。”
    万福安一愣,本以为又要费一番口舌的,没想到万元会这么说,“你……跟许缙云断了?”
    没断,但时间一长,总会断的。
    万元答非所问,“爹,您别去找他,等他考了大学,他自然会走,用不着谁跟谁断。”
    看着万元转身去收拾东西,万福安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啥意思?许缙云考大学了?
    接下来些天,万元倒是听他爹的话,每回相亲都去了,可跟姑娘见了面后,都没了下文。
    跟许缙云断开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相亲也只是为了应付爹,万元实在没有结婚的打算,看对眼儿哪有那么容易啊,又不是菜市场里买菜,只管挑个面相好的就成。
    今天这亲相了也没啥结果,万元吃过饭就出门了,掐着点儿到街上的商店等电话。
    “又来等电话啊。”老板见着万元招呼了一句,也就是快过年了,回来的人多热闹,所以开店的时间也延长了一些,平时这个点儿早关门了。
    万元“嗯”了一声,拖着凳子坐到柜台前,眼睛注视着墙上的钟,七点一到,店里的座机准时响起。
    “喂?”
    自己和许缙云的电话是打一次少一次,万元无比珍惜每一次通话的机会。
    “回家还这么累吗?”万元的声音听着没什么精神。
    万元趴在柜台上,“过年嘛,事情多,比卖衣服还累。”
    “没别的事情累吗?”
    万元眉峰一挑,以为许缙云知道了啥,很快又镇定下来,“对呀,还能因为啥事啊,无非就是钱,钱这事愁也愁不来。”
    许缙云知道,万元口中的“累”肯定不只是过年回去琐事多,肯定不止是因为钱,万元不愿意说,为什么不愿意呢?是觉得自己不值得他倾诉,还是说是关于自己的事情?
    两人跟以往一样闲聊,万元关心许缙云钱够不够,许缙云告诉他初二就回山里,他并没有表现得太惊喜。
    “拿了东西就得走,最近一直没怎么看书,过完年就该好好复习,等着开学才能跟上教学进度。”
    也好,许缙云不会在他们这儿停留太久也好。
    “你呢?什么时候回县城?”
    万元早早地看了皇历,初五就是好日子,初四宜出行,他初四就得回县城,“初四回去,初五开张。”
    既然万元不想坦白,许缙云也不想逼他,“三十晚上肯定没时间出来打电话,提前跟你说声新年好。”
    万元轻笑了一声,半开玩笑道:“咋办?你给我拜年,我还没给你准备压岁钱呢。”
    非得嘴上占占便宜,还能说笑,许缙云也稍微放心点。
    “再提前跟你说声想你。”
    万元抬眼朝店老板看去,老板正坐在柜台另一头摆弄他的五金零件,万元心口涨涨的,他压低了声音回应,“我也是。”
    三十这天,陈远闻家里人多了起来,他老婆带着七岁大的儿子赶回来,还有陈萍萍的父母,他们一家人对许缙云还是很热情。
    过年难免会喝上一点儿,酒过三巡后,陈远闻便跟许缙云说,将来要是两人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麻烦许缙云多照顾照顾陈萍萍。
    许缙云也不傻,总觉得话里有话,没等他开口,陈萍萍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叔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可不流行包办婚姻了,而且念大学的时候我都成年了,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要说陈远闻帮许缙云一点儿私心都没有那是不可能,除了报答许缙云的爷爷,他确实觉得许缙云是不错的年轻人,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就算是思想再怎么放开,总会在这件事情上,为晚辈打算一些。
    他们倒也不是想硬把两人凑到一起,陈萍萍现在还小,也没想那么长远,慢慢相处嘛,没想到陈萍萍会拒绝得这么直白。
    这些日子的相处,陈萍萍对许缙云改观不少,知道他不是草包,但许缙云可是有女朋友的,自己可不会掺和别人的感情。
    几个大人对视一眼,当事人都不愿意,他们也就不再多提,笑笑便翻篇了。
    吃过年夜饭,又拿了压岁钱,小辈总算是能自由活动了,许缙云瞧见陈萍萍陪弟弟到院子里放烟火,也跟着了上去。
    “谢谢。”
    陈萍萍欣然接受,随口问道:“那次店里的那位就是你女朋友?”
    她只见过许缙云的“女朋友”一眼,那次太匆忙,样子都没咋看清。
    许缙云回答得很坦然,“嗯。”
    “她在卖衣服。”
    “对。”
    陈萍萍顿了顿,“首先我尊重每一个职业,但是等你考上大学,你俩离得那么远,你如果从s大毕业,肯定会有更好前景,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的矛盾,我不是要挑拨你们啊,有时候旁观者清的,你是男方,要考虑得全面一些,去平衡好将来的一些问题。”
    不光是旁观者清,陈萍萍听过不少这种例子,男女双方一开始感情很好,后来距离越来越大,最后都会分道扬镳。
    许缙云愣了一下,他自己可能没这么想过,但万元呢,保不准万元会这么想。
    第55章
    许缙云回山里这天,正是初二,学校除了看门老头,只留下一个跟他交接的人。
    “小许啊,你这腿……好了?”
    小学的同事都自己都算照顾,许缙云也就没有隐瞒,“嗯,走路不成问题。”
    那人一听,看着许缙云的眼神有些激动,仿佛能站起来的人是他自己一样,虽说学校少了个代课老师,下学期的课程开展起来会有点麻烦,但许缙云能站起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听说你还准备了高考?考大学好啊,我们这里好几年没出过一个大学生。”即便是许缙云不是本地人,能沾沾光也是好事。
    许缙云很谦虚,“只是想试试,不一定能考上。”
    “你肯定行的,对自己有点信心,等考上了大学,也别忘了我们这小学啊。”
    许缙云笑着说了声谢谢,交接完工作,他收拾好宿舍的一些东西,便朝着他之前最不愿意待的院子走去。
    这一路走来,街上倒是热闹,好些个人跟许缙云参加而过,都只觉得他眼熟,看着打扮像是从城里回来的,等人走远,才后知后觉,那不是小学教书那瘸腿的小子吗?
    先前坐在轮椅上,到哪儿都不方便,许缙云这才发现,从街上到自己住的院子,也就那么几步路,走着走着,便瞧见了桥头的栀子树。
    许缙云在栀子树下停下脚步,抬头朝院子的方向看去,院门紧闭,但饱经风霜的门板早就裂开了缝隙,从缝隙中透出光,隐约能看到院子的地面。
    当初坐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万元坐车离开,明明是那么地遥不可及,现在也就是抬抬腿的事。
    许缙云没有着急回去,转身朝着万元家走去,今天回来是王秘书安排的专车,也就没有事先告知万元具体的时间,再说了,过年大家都忙,自己拿了东西就得走,他看万元一眼就够了。
    万元家的院子原先很高的,自己的轮椅经过院墙外,都没法看到里头的景象,现在站在门外,院墙直到胸口的位置,里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微风一过,地上细沙被扬起,吹到了一旁的石磨上,静悄悄的,像是没人在家。
    许缙云先敲了门,“有人在吗?”
    回应许缙云的,只是飒飒的风声,许缙云又喊了一声,“万元?”
    还是没人应门,乡下地方,院门其实是形同虚设,一推就能开,许缙云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门,进到里头,只看到万元奶奶在打盹,再没有别人的身影。
    想着万元应该是跟他爹出去了,许缙云虽说有点失望,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先回去收拾东西。
    一进院子,许缙云嗅到了淡淡的腥味,墙角长了一些青苔,从外边飘落进来了不少枯叶,光看这情形,以他对胡婶的了解,不难猜到自打自己走后,胡婶就没再进过这个院子。
    也好,胡婶越晚知道,自己也能少些麻烦。
    许缙云径直走进屋子,这乡下的土房子,进屋时,他还低了一下脑袋,迎面而来的灰尘味儿,让他干咳了一声,很快,便走向了窗前的书桌,抽屉一拉开,里头是万元给他写的信。
    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就是靠着这一封封信和对万元的思念生活下去的。
    许缙云将信一封封捋好,随后小心翼翼放进了带来的小匣子里,他大手覆盖到匣子上,这就是他的全部,最后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到了角落的轮椅上,他鬼使神差地走到轮椅前,垂眼看了一阵,又跟以前一样,坐了上去。
    坐在轮椅上的视角确实要矮很多,小很多,身边的家具都高出自己一大截,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就在这时,从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人还没进来,已经听到了她的声音。
    胡婶是听到有人说许缙云回来了,这才来院子看看的,老远就瞧见院门开着,一走走那么久,回来也不说一声。
    “缙云啊,是不是你啊?”胡婶疾步走进屋子,四下寻找许缙云的身影,她来的路上就听人说了,说是许缙云的腿好了,怎么个好法啊,她实在想象不出来。
    人现在就坐在轮椅上,除了衣着打扮比之前精神了一些,看不出许缙云还有别的改变。
    那些人瞎说八道的吧?
    胡婶蹙着眉头,跟许缙云抱怨,“你要再不回来,我可得给你大伯母打电话了,一个大活人在我手上弄丢了,我怎么跟她交代?”
    胡婶没有变,声音还是这么尖嚣,看似是抱怨,实则是威胁,这些日子,胡婶也有所察觉,觉着坐在轮椅上的许缙云不像先前那么好拿捏,钱自己是到手了,只是一个瘸子还能说走就走,一走就是好些日子,她总觉得有啥跟以前不一样了。
    “过年我大伯母应该给你邮了不少钱。”许缙云背靠轮椅,抬头直视胡婶的脸,他眼神锐利,仿佛不会放过胡婶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胡婶愣了一下,这笔钱年前就邮过来了,正好许缙云不在,她拿了这笔钱给家里置办年货,她正想解释,没想到许缙云抢在她前头开口。
    “没关系,用了就用了吧,反正照顾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没想到许缙云能这么好说话,胡婶连连应和,“是啊,缙云,我家人多,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缺你的钱,等胡婶有了一定补给你,这样吧,下回你大伯母邮钱,我就不要了,都给你。”
    “以后也都给你。”
    胡婶贪心,但是也没傻到那个地步,啥意思?许缙云一毛钱不要了,她现在还能在许缙云身上讨到这样的便宜?她干笑一声,“这么……好的事……”
    “但是我有件事得麻烦胡婶你帮忙,我要走了,这事儿,你得帮我瞒着我大伯母一家。”
    那怎么行啊?说到底这钱还是田丹红掏的,自己是贪财,想两头讨好,但她也不能拿了钱财,不帮田丹红办事的道理。
    “这我可做不了主啊。”胡婶干笑着打量许缙云,“再说了,你这样能去哪儿啊?”
    总不能真像别人说的那样……
    眼前骤然暗了下来,高大的身躯站了起来,压迫感迎面而来,胡婶错愕地看着许缙云。
    “你……啥时候好的?”
    许缙云个子挺拔,比胡婶印象中壮了不少,他的大手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看着充满了力量感。
    当然不用跟胡婶交代自己是怎么好的,什么时候好的。
    “能去的地方有很多,至于去哪就用不着跟你交代了。”
    一个大男人,还是好手好脚的大男人,胡婶就算是拿命拦也拦不住,可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许缙云就这么走了。
    “你……我给那个田女士打电话……”
    胡婶还没走出屋子,许缙云的声音困绊了她。
    “你打电话给她有什么用?她能打断我的腿,再把我困在这儿吗?我想走,她也留不住啊。”
    见胡婶愣在原地,许缙云又好心提出建议,“胡婶,我帮你想了个办法,你什么都不要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走我的,以后每个月的钱你自己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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