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的牛奶?

    齐少白看着陆谦握着手机安静的听了一会儿,脸上的神色从一开始接电话的疑惑、到慢慢发白。他听见谦哥开口说话:「是lion吗?」声音是冷淡疏离的,但握着电话的手洩漏了他的情绪,谦哥正在微微发抖。
    陆谦闭上眼睛又睁开,他分明听见电话那头的抽气声,可他还是强迫自己轻轻的笑了一声,说:「哎,以后别再打电话来了。你知道,我不太方便……」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乱七八糟的刺耳声响,然后归于寂静。
    肯定是小朗摔了电话。
    陆谦慢慢把电话从耳边放下来,人又开始呆呆的,齐少白有点担心,喊了一声:谦哥…
    陆谦没回应,只是站起来,慢慢走回房间。
    妈呀!到底发生什么事。一通lion的电话,把谦哥打回两个月之前的失魂样。
    齐少白赶紧打电话给徐扬:「徐哥,你快来。谦哥又变成那样了……」沮丧又着急的声音,吓的徐扬半个小时后就出现在陆谦的客厅。
    徐扬心急火燎的赶来,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齐少白一五一十的说了。他告诉徐扬,本来陆谦情绪不错,还能笑着跟他说几句话,后来接了一通lion的电话,不到一分鐘的时间,陆谦就变回空洞的状态,之后就回房躲起来了。
    「徐哥,你知道lion是谁吗?谦哥接电话的态度好怪,他很冷漠的要对方别再打电话来了,可是他眼睛一下子就红起来,手也一直发抖,非常伤心的样子。」齐少白顿了一下,迟疑的说:「lion会不会是小朗?」
    「……」徐扬听完齐少白的叙述,也没说话。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最后问了一句:「吃饭了吗?」
    「谦哥吃了小半碗粥。」小齐赶快回答。
    「你呢?也吃粥?」徐扬问。齐少白这阵子白天跑好几处工地,晚上又要念书,体力消耗的挺大的,只吃粥怎么会饱?
    「你也别老是煮粥了,陆谦都该吃腻了,」徐扬跑去翻了一下冰箱,有点嫌弃的说:「牛奶都过期了。小齐,再去帮你谦哥买瓶鲜奶,顺便看还有什么蔬菜水果鸡猪鱼虾的,都买点回来。对了,鸡蛋也买一些,冰箱里连颗蛋都没有。真是的,这到底过的是啥日子…」徐扬一边碎念,一边指挥着齐少白出去买东西。
    把齐少白支出门后,他看了一眼陆谦紧闭的房门,拿出手机拨了电话。
    「小靡,lion是谁?」电话一接通,徐扬劈头就问。
    「……」金小靡愣了一下,不知道徐扬怎么会忽然提起lion。「发生什么事?」她紧张的问。
    「陆谦接了一通lion的电话,好像叫对方别再打电话来,现在又一个人躲房里了。」徐扬说。
    「唉…」金小靡叹了一口气:「lion就是靳朗。」
    「……」果然。徐扬也无言。
    他知道这两个人虽然分手了,但是那么深厚的感情岂是说放就能放的。陆谦狠心伤人又自伤,小浑蛋靳朗糊涂愚蠢的乱误会,但他俩深爱彼此却无庸置疑的。都是关心则乱。
    两个笨蛋都该各打五十大板。
    「那人渣的事有着落了吗?」徐扬又问。
    「嗯,有点头绪了。王明,就是那个…欺负小谦的贱人,欧阳已经有他狱友的消息,现在正在追。另外一个威胁靳朗的王世强,哼,」金小靡冷笑一声:「他自己作死,想钱想疯了。欧阳在佈线,应该快能收网了。这回连他老大都保不了他。欧阳说等事情完结之后,再告诉小谦,免得他担心。最近这几天你们都小心些,我怕有人会去找小谦麻烦。欧阳已经有加派一些人手在小谦家附近暗中盯着。」
    「好。」徐扬有点紧张,但是也知道陆谦跟靳朗的威胁在经过这关之后就能解除。「我这一阵子也连络上之前您跟我说的那个童洁心理师,她建议我带陆谦过去看看。我还没跟陆谦提,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我想等之后再劝劝他…」
    「小谦挺排斥这个的,」金小靡跟徐扬说:「那时候在医院,童老师几乎天天都去看他,他后来多少有跟童老师聊一下,但是出院之后就不再愿意谈了。就连抑鬱症,也不去童老师那边看。他找了一个不知道他情况的医师,只说自己心情不好、失眠,要医师开一些减轻焦虑、助眠的药,根本完全乱来。」金小靡越说越生气。
    「我再想想办法。」徐扬无奈的跟金小靡掛电话,心里琢磨着该如何跟陆谦提这件事。
    徐扬这阵子除了忙工作的事,他还拨出一点时间去找了金小靡跟他提过的那个心理师--童洁。
    童洁早已经在外面开设了独立心理諮询门诊。她年近五十,保养得宜。看起来就像个四十出头的优雅女士。
    徐扬预约了童洁的专家号,然后跟童洁叙述了一个朋友的故事。
    童洁越听越疑心:「您说的这个朋友……?」
    「他叫陆谦,不知道童老师还记得吗?」徐扬坦白的说。
    童洁有点惊讶又抿紧嘴巴,事关病人隐私,她无法随意透露陆谦当年的情况。徐扬可以理解,他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跟童洁说,问童洁他该怎么帮助陆谦。
    「我只是想帮帮他…」徐扬很诚恳的说。
    童洁其实在那之后就没有陆谦的消息了,事隔十五年,童洁对这个个案还是记忆深刻。一个无助倔强的小男孩,现在长大了啊。
    「听你的叙述,你的朋友很可能有中度抑鬱的问题,不过还是需要他本人来我才能给出正确的诊断跟治疗。」童洁说。
    徐扬明白童洁的意思,在没有病患本人的同意下,童洁甚至不能透露出陆谦曾经是他的病人。
    「好。我再问问他。」徐扬说。
    徐扬又问了一些问题,童洁跟他谈了一会儿,最后她还是要求徐扬带他的朋友来諮询。
    徐扬点点头,他觉得应该让陆谦来跟童洁谈一谈,她真的很有说服力。
    可现在他站在陆谦的客厅,看着他紧闭的房门,他根本开不了口。他有什么办法能提到童洁而不被陆谦发现他已经知道他的秘密了?根本不可能。
    正当徐扬十分纠结的时候,齐少白回来了。他拎着两大包菜进门,提进厨房、将东西分门别类整理好放进冰箱。
    徐扬跟在小齐旁边,一边看他收拾,一边跟他说:「今天你先回家,陆谦情况不对,我留下来跟他谈一谈。」
    齐少白点点头,说:「你明天还要出差,也别太累了。」脸上还掛着浅浅微笑。
    徐扬看见他将东西都归置好,从袋子里拿出最后一样东西,随手就放在厨房檯面上。是一包糖。
    牛奶、鸡蛋、糖,都齐了。这小子在暗示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馋了吧?就是个小贪吃鬼。
    正好自己也想帮他补一下,既然食材都全了,那就现在煮。徐扬让齐少白出去客厅等着。
    他拿出一个小锅倒了牛奶准备加热,齐少白没去客厅等,他就站在厨房门口安静地看着徐扬动作。等到徐扬从冰箱拿了颗鸡蛋出来,齐少白忽然开口说要回去了。
    「?」徐扬疑惑的看着他,急着回去干嘛?他牛奶还没煮好呢。「你等一下啊,我还没弄好,很快的。等一下走的时候再帮忙把垃圾拿出去丢,现在天气热,蛋壳很快就会发臭了…」齐少白脸色有点不好,刚刚还浅浅的笑看起来竟觉得有些勉强,徐扬还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就走开了,乖乖去客厅坐着等。
    五分鐘后,徐扬终于煮好了,他把锅子里的鸡蛋牛奶倒到杯子里正要端出来,还没走出厨房就听见陆谦房里哐啷一响,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徐扬顾不上其他,手里还抓着杯子就衝进房间,看见陆谦惊讶又带点茫然的坐在床沿。徐扬小心的跨过满地碎玻璃,随手将那杯牛奶放在床旁的小边桌上,伸手探了一下陆谦汗涔涔的额头,问发生什么事。
    齐少白这时也拿着扫把进来,他沉默的看了一眼房里的情形,快速地把地上扫乾净,又安静的出去了。
    陆谦看着眼前两人默契十足的为他忙碌,心里有点酸,更多的是过意不去:「我没事,刚刚睡着了,做了个噩梦,想起来喝杯水,手没拿稳…」
    「陆谦,你脸色真的很不好。我跟你说,我没办法再放任你这样继续糟蹋自己了。看你今晚是要好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还是让我站在这里一直盯着你…」徐扬非常严肃。
    「……」陆谦一脸黑线。他跟徐扬对看了一阵子,发现徐扬是认真的,不免生出今天在劫难逃的无奈感。陆谦动了动眼睛,看到床边小柜子上多了一个杯子,还有一股甜甜的味道,他转移话题,讨好的说:「这是什么,给我的吗?好香啊…」他伸手就要去拿。
    徐扬拍开他的手,自己端起杯子:「这是小齐的牛奶,不是给你的,」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碎念:「被你吓的差点忘了,我先拿出去给小齐,等一下再回来收拾你。」
    可当他走出陆谦的房门,哪里还有齐少白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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