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春光

    初春的时候,万俟缚泽随万俟峥上了一趟山。
    这是许奕去世后,万俟缚泽第一次去正式上香。
    他并不知道万俟峥为许奕在青兰寺专门供了一个牌位。
    父子二人行至山脚时,警卫员没有照例熄火,因为万俟峥提前吩咐过,万俟缚泽大病初愈,不宜多行,这次要把车再向上开些。
    青兰寺隐蔽、人少,只有余音袅袅的钟声和间或传来的鸟鸣。
    “把衣服拢紧些。”
    万俟泊回头看缚泽一眼,缚泽轻轻点头。
    两人均着黑色大衣,背影极其相似,不知在此供奉的亡魂看到这一幕是否动容。
    净手,上香,跪拜。
    缚泽随着父亲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抬首才发现,原来父亲早已银发尽显。
    万俟泊和住持有话要谈,缚泽静静避开。
    出了门看见不远处群山连绵,冒着隐隐绿意。
    “司令员年年都要来这儿待几天。”万俟泊的警卫员突然开口,又面向下山的坡道,“领导脾气犟,我们也不敢劝。每年自己都要从这儿一个人一步步爬上来,不让人送。”
    万俟缚泽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陡峭的石阶,密密麻麻延伸至看不见的底端。
    “有一次司令员生了场病,医生再三交代静养、静养,到了日子他自己还是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几位下属担心不过,派我来看,我正从正门瞅见他一人跪坐在灵位前,痴痴地往前望着。”
    “我总也知道,剥了一层皮,他也是普通人。皮夹里一家五口的照片,都被他摸得卷了边儿。”
    “他脾气差点儿,可我们这些人没人不服他。这些……”
    人突然又没声了,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只是,总有些事,需要有人去讲一讲。
    “谢谢您。”缚泽接了上去,“以后还得托您多照顾我爸。”
    “哎!”警卫员这就知道万俟缚泽是听心里了,心也就放下了些。
    在此处供奉牌位,其实已然暗示,许奕的尸骨并未寻到。
    万俟泊在这儿为妻子新安了一个小家,一年往这儿奉的香火钱令人咋舌,不过也是求他的阿奕能在哪日得闲,去他的梦里唠叨两句。
    万俟缚泽想配父亲在这儿多住两天,万俟泊始终不允,怕他身体有恙。
    “你来这一趟,你妈就该高兴了。”
    万俟泊鲜少说这些宽慰人的话,缚泽也终于点头,又向母亲奉了柱香。
    回去的当天夜里,他突然梦到许奕和万俟嶦。他们一家五口坐在一起吃饭,许奕一脚踢在已经年老的父亲身上,又把手指指向他。
    “瞧你那病怏怏的样子,能不能别再让我操心了!”
    他和老爸一起陪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隔日清晨,从米兰订的对戒刚好到智汶手上,智汶打电话问他,是不是要送到求婚场地那儿。
    缚泽摸了摸床上身边空着的位置,边举着电话边去寻身边的人,又在厨房灶台看到那个兀自忙碌的背影。
    泠泠拿皮筋随便绑的丸子头毛茸茸的,在初春的暖阳下好似发着光。她穿着家居服和毛茸茸的拖鞋左蹦乱跳,拿勺子舀了口砂锅里煨着的粥,显然是不太满意,小脸皱着摇了摇头,准备关火。
    缚泽心里一动,突然就改了主意,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送到家里来吧。”
    他扔了手机,走到她的身后,拿胳膊圈住她。
    泠泠身上好闻的干净味道传来,他把头搁到她的肩颈处撒娇儿。
    泠泠开心极了,这个高冷鬼鲜少有这样主动表达爱意的时刻。
    她骄傲地讲:“我早起给你熬了养胃粥!”
    “嗯……”他笑着回应,鼻子闷闷的。
    “不过失败了,呜~”她沮丧。
    “嗯……”他嘴角的笑更大了,只是脑袋还搁在她的身上,不愿意起来。
    “你怎么都不安慰安慰我啊万缚泽!”何泠泠恼怒,转身要瞪他,直接被人吻上去,把她所有的小脾气都吞到肚子里。
    他们穿着成套的家居服,在初春的暖阳里用吻互诉爱意。
    泠泠不禁逗,没一会儿就红了脸。
    缚泽是毫无要收敛的样子,单手就圈起她的腰,把人往料理台上一放,也好吻得更方便些。
    “呜——阿泽——”
    泠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拿爪子掐缚泽腰上的痒痒肉,这动作在缚泽看来全用来是煽风点火的。
    何泠泠看着缚泽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赶紧又乖乖收回了手,任他讨点甜头。
    幸好楼下门铃响,她看见这人略有哀怨地放开了她,明显是要刀人的眼神,她忍不住笑,拿拳头锤他硬实的胸口。
    缚泽把她抱下来,又往她眼睛上轻吻了一下才离开。
    下楼又上楼,他回来得很快。
    泠泠把粥放到餐桌上,让他赶紧过来吃早餐。
    那人一反常态半天没有动作,她奇怪地看他一眼,看见缚泽别扭地揉了揉鼻子,小声叫她“泠泠”。
    她面向他,看见他突然单膝下跪,举起一个白色的戒指盒。
    泠泠止住呼吸。
    “嫁给我,好吗?”
    他鲜少有这样紧张的时刻,讲话要一字一顿。
    eric讲他是最好的演讲者,可是这一刻他像笨蛋一样不知如何表达心意。
    提前半年订好的求婚场地,verawang还没有走到秀场上独属于她的婚纱,他都等不及了。
    他毕生渴求的,就是如今早一样稀松平常的时光,只要是同她度过,何处都是春光。
    缚泽像一个纯粹的孩子,认真在等待他的礼物。
    泠泠微微红了眼眶,他也微微红了眼眶。
    她朝他伸出右手,让他把自己套牢。
    那如同粹满星光的指环,也粹满他们彼此的爱意。
    余生,终于有了名字。
    他们熬过此生许多个冬夜,才得以见到春日群山。
    幸而春山连绵,余生不断。
    ps:求婚篇,正式的番外外呜呜~阿泽在春天原谅了自己,得到了他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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