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十一章
那天,童昕悦病倒了。不是什么会死人的大病,只是有点感冒,发着低烧,头晕头痛浑身发软。
秦臻念陪她看医生煮粥餵药,童昕悦感动得直冒星星眼。「臻念,你待我真好!」
「不必客气,我平时也常到老弱伤残的受助者家里当义工。」秦臻念顺口回答。
童昕悦失望得把头埋进被窝子里。
秦臻念看着也觉得好笑,正要把她拉出来,童昕悦的手提电话响起。
秦臻念把电话递给童昕悦,不小心按到了免提键,对方的声音驀地响起,劈头便是一句:「昕悦,我可想死你了!」
两人同时一愕,童昕悦更是手足无措。秦臻念把电话塞到她手上,然后走出房间。
「你还打电话过来干么?」童昕悦对着电话低吼。
「我要告诉你,我爱你,想着你,已经没法做其他事了。」前度女友珊说。
「这些话还是留着说给别人听吧!」童昕悦不客气地说。
「没有别人,我从来也只对你一个人认真。」
童昕悦冷笑:「你说起谎话来还真是流俐。」
「别这样,我们重头开始好吗?」
「不可能!」童昕悦想起秦臻念,斩钉截铁地说:「我身边已经有人了。」
「我不相信。」
「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再见。」
童昕悦刚关掉电话,电话又响。「你还打来干吗?」
「童昕悦,我没有开罪你吧?」
「洛奇?对不起,误会你是别人了。」
「不要紧,我要告诉你,我下个月三十号在尽欢吧办生日派对,到时候我介绍我丈夫给你认识。」
「丈夫?」童昕悦吃了一惊:「你结婚了?你不是女同志么?」
「我早跟你说过,爱情无关性别。」
「这个我明白,但你和珍妮两个月前才分了手……」
「找到对的人便要马上行动了,谁像你总是拖拖拉拉?」洛奇轻笑。「是了,你跟秦臻念怎么了?」
「怎么忽然扯到我和她身上?」童昕悦的声音低下去:「我和她,一直是好朋友。」
「还是好朋友?天!」洛奇大声说:「虽然曖曖昧昧挺好玩,你们也玩了好几年,还没玩够么?不如爽爽快快给大家一个了断吧!」
「你胡说些什么?她对我,完全没有那种意思。」
「她当面拒绝了?」
「这倒没有。」童昕悦轻声说。
「没有亲口拒绝,即是还有机会----你勇敢一点,直接问她可喜欢你。」
「不要,她要是直接拒绝我,这会多伤心?」
「不如你想像她当面答应你,你会多高兴吧!」
「可是……」
「预祝你成功,下个月带她出来见面,再见。」
童昕悦看着手里的电话发呆。
----珊和洛奇都是同一类人,总是勇字当头,说话既坦率又直接。童昕悦不禁在想,要是自己有她们三分能耐,也不会和秦臻念纠缠这么久也没半点结果了……
终于,童昕悦咬着牙关,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客厅。
「你起来干吗?」秦臻念皱眉。
「我已经跟珊说清楚,她以后也不会再给我电话了。」童昕悦强迫自己看着她的眼睛。
「谁给你电话,和我有什么关係?」秦臻念回避她的目光。
「我以为你不高兴……」
秦臻念打断她的话:「谁会为这些事不高兴?」
童昕悦一呆,然后把头垂到胸前,声音低得彷彿只是说给自己听:「…其实你对我……你心里也……为什么不肯坦白说出来?一句话而已,有这么为难么?」
秦臻念有点诧异,想不到这软柿子居然也有点脾气。
「我爱你,爱了五年,我不敢期望你也爱我,但最少也要让我知道你的心意,我真的不想这样不清不楚曖曖昧昧了。」
「一句话?」秦臻念瞇着眼:「你要我说什么?」
「是或不是。」童昕悦把心一横,豁了出去,一定要向秦臻念讨个说法。「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不喜欢怎能做这么久的朋友?」
童昕悦气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秦臻念叹口气:「做朋友,我们是挺合适的,但走在一起,便是另一个故事。」
童昕悦垂下头,颤着声音:「你这是要拒绝我吧?」
秦臻念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她按着胸口,轻轻地说:「要是失败了,我们便连好朋友也做不成……」
「我会全心全意待你好。」童昕悦一字一字地说:「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秦臻念别转脸。「……那就试试吧!」
童昕悦呆住了,几乎以为自己出现幻听,身体不由自主地晃动了一下。
「快回房休息。」秦臻念忍不住过来扶她。
童昕悦覷准机会,一把捉着她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这次,你再也逃不掉了……」
**********************************************************
「愉安----」江迦蓝看见俞愉安放下电话后,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发生什么事?」
俞愉安凑过来,把头埋在她温暖的怀里,不出声。
「什么事?告诉我。」江迦蓝柔声说。
「我爸妈下个月回香港,逗留三星期。」
江迦蓝知道俞愉安的父母在瑞士定居,俞愉安每年也会回去小住,乐聚天伦。
「这不是很好么?」
「他们不喜欢住酒店。」
「这里有客房。」
「……他们不知道我们的事。」俞愉安彷彿很艰难才把话说完。
江迦蓝失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有什么打算?」
「我……」俞愉安咬着唇:「我也不知道。」
「我给你两个方案----一是不告诉他们,我到酒店暂住。」江迦蓝板着手指:「二是告诉他们真相,我陪你一起面对。」
俞愉安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想你受委屈,却也没有信心说服他们。」
「你不用考虑我,我不会觉得委屈。」
----江迦蓝心里真的没有不舒服,说到底,不是一般人可以坦然接受同性恋,尤其是对上一代的人来说,这和邪魔外道无异。你说江迦蓝圆通也好,说她软弱也好,她觉得为了「出柜」而破坏家人之间的感情,有点不值得。
看她和蒋永愿相恋四年,躲在暗处不见光,她也没有抱怨过半句,便知道她的柔韧度有多强。
至于江迦蓝本身,早在中学时代便向爸妈坦白交代自己的性向。爸爸的态度有点曖昧,总之是不反对,也不支持。妈妈却很体谅很包容,说不管江迦蓝的恋爱对象是男是女,只要求她对感情负责任,不要误人误己。
江迦蓝很庆幸自己有一对这么开明的父母。
俞愉安的问题真是很难解决。
----她的爸爸是退休警官,固执耿直,妈妈是传统家庭主妇,以丈夫为天。他们有三个儿子,只有俞愉安一个小女儿,总是催促她把男友带给他们过目。俞愉安实在难以想像,当她把江迦蓝带回去,会闹出怎么样的风波?
俞愉安知道最坏的情况可以很坏,像电影像小说所描述,她会被逐出家门,爸妈会登报与她脱离关係,当作没生过这个女儿……
但江迦蓝,这个自己寻觅了半辈子的女郎,自己又怎么捨得让她委委屈屈地躲在一角,不能接受认同和祝福?
俞愉安抱着头,只觉得快要窒息。
江迦蓝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揉她两边太阳穴。
「迦蓝,我爱你!」俞愉安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
「我不想你受委屈,但我真的很害怕。」
「我明白。」
「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想清楚。」
「你有我一辈子的时间。」江迦蓝轻吻她的发边。
终于,俞愉安松开了紧蹩的眉头,转身回抱江迦蓝,吻像雨点般落在她脸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