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意外

    埃文斯第二天应该是见不到桑园的,如果他来医院的话。
    因为桑园在半夜就偷偷溜走了。
    她看见了床头的账单,那几个数字足够让她心慌到一整晚都睡不着。
    转头又瞥见在画室里脱下的衣服被整整齐齐迭放在床尾,从文胸到外套一件不落地码在一起。桑园没多想,直接换上自己的衣服开溜。
    逃跑途中,怕被人发现,还是赤脚跑的,鞋子紧紧攥在手里。等一口气回到地下室,才发现脚掌划到地上的石子,硌出了血。
    桑园摸黑上了床,疲累到都没有力气去处理脚底的伤口。明天还要洗一天的盘子,她要养足精神才行。
    至于医院的费用,桑园想,财大气粗的埃文斯先生应该不介意她的“逃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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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桑园都过得很风平浪静。埃文斯短暂的出现,对她来说,如风过了无痕。
    洗盘子,按摩推拿,快餐店服务员,她的周一到周日被每一个兼职充斥。
    上次去找秋姐问的租房,也仍是没有着落,桑园每次下晚班回地下室,都得时刻注意老色鬼丹尼尔,生怕他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
    倒是近日的几个新闻引起了桑园的注意。她也是在后厨洗盘子时听厨师们闲暇聊天才知晓的。
    最近的伦敦很不太平。
    警方已经接到数起清洁工人的报案,在垃圾厂或者公园的小树林里发现多具女性尸体,共同点是平均年龄在18岁左右,死状惨白,各个肤色种族都有,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所有尸体都有一部分身体器官的缺失。
    有的没有心脏,有的缺了肝肾,有的眼眶空洞,更有甚者下体阴唇直接被割掉。
    大大小小的尸体已经发现数十起,有花季少女的家庭都在叮嘱自己的孩子晚上尽量不要出门。
    桑园刚开始只当饭后闲谈,左耳进右耳出。还是负责配菜的李阿嬷跑过来,让桑园快餐店的晚班最近不要再去上了,她才上了点心。
    李阿嬷是店长的远房表亲,平日里负责厨房的采购和配菜。年轻时因为流掉过一个孩子导致怀孕困难,经常遭受丈夫家暴,后来实在忍不住就跟着店长来到了英国。
    在这唐人街一呆就是十几年。
    李阿嬷常常看着桑园说,如果当时那个孩子能留住的话,应该有桑园那么大了。听医生说也是个女孩。
    所以李阿嬷很喜欢桑园,经常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就过来帮桑园洗盘子搭个手。
    桑园空闲时,被店长叫去帮忙上菜,在大厅里偷瞄看了几眼电视里放的新闻。
    这才意识到,事情闹得挺严重。已经引起足够大的社会恐慌,一些反社会分子也趁此出来行风作乱。
    光是枪击案同比去年数据就增长了好几个百分点。
    桑园听到最离谱的言论就是客人们在吃饭时讨论的内容。有人认为伦敦有异教徒兴起,在暗地策划某种神秘祭祀,不然尸体缺失的器官作何解释。
    这些器官看上去真的很像祭祀时需要用的祭品。
    桑园偶尔和钟婵聊起时,钟婵认为这样的言论完全是空穴来风。且不说伦敦信奉的宗教都以基督教为主。就算真要做祭礼,献祭的物品也大多是山羊、绵羊、牛犊等动物为主,不可能用到人的器官。
    所以钟婵更偏向于人体器官贩卖,只是这些贩子比较猖狂罢了,连尸体都懒得处理,直接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钟婵看见桑园有点惶恐的表情,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她说,像桑园这样的小体格,都不够人贩子剔牙用的,不过最近走夜路确实要注意点。
    后面不知怎么又聊到男女问题上,桑园就问了一嘴,那个索尔呢?
    钟婵的神色暗了暗,但很快又无所谓地说道,分了,他好几天没联系我了,那就默认分手了,不过外国人都这样,她心里也早有预料。
    桑园有点讪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钟婵。虽然桑园没有正经谈过恋爱,但她的情窍开得并不晚,她能看得出来钟婵对索尔很上心。
    她只是默默从钟婵的大桶里多拿走了几个盘子帮她洗。
    很快就是三月的倒数第二天。
    桑园打算上完今天快餐店的最后一个晚班,就和领班申请先不上了。她还是对最近的社会事件有所顾虑。
    桑园不怕死,但她怕死在没人给她收尸的地方。
    领班也很快就同意了,还好心叮嘱桑园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
    桑园裹着母亲给她织的大红色羊毛围巾,手里捏着刚刚领班给她结算的几张纸币,热乎乎地赶回地下室。
    最近客人都很大方,给的小费也很多,她和工资攒在一起,很快又能给母亲汇款了。一想到这,手上冻出的疮桑园都不觉得痛了。
    可能心里算钱正算得认真,桑园完全没注意到后面有黑漆漆的影子正悄无声息地靠近。
    高大的人影迭住桑园的影子,鬼魅无息。
    “咚”一声。
    桑园应声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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