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关于时间带来的改变04

    “放下偽装，才能正视自己的软弱。”
    时间改变了什么？
    改变他的面容，改变他的思想，却始终没改变他的习惯。
    他，还是习惯偽装自己。
    装作他现在很快乐，装作看不见自己的阴暗面。
    装作一切都没发生，一切就都没改变。
    装作两人还在一起。
    直到她转身离开把自己留在原地。
    倾刻间，他内心那座用谎言筑起的城堡，如将气填充过头的气球，“蹦”的一声，瞬间烂碎。
    该追上去吗？追上去该说什么才能挽留住她？
    不追上去的话，两人是不是从此再无瓜葛？
    可少了一条腿的自己，还能追得上吗？
    「不要走...不要再走...我求你...停下来...。」黎西然无力的说。
    好在她确实停下来了。
    她愣住了。
    因为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从黎西然口中听到“求”这个字。
    「你知道我耗费的多大的力气，才能带着最平稳的表情走到你面前吗？」褪去偽装的黎西然，满腹委屈不知从何说起。
    谷世安眼神停格在他脖子上的伤疤，最后忍不住心疼，伸手轻抚着，语气却是那般决绝的说：「我只知道，在你需要我时，你选择把我推得远远的；而我需要你时，你却已经一步步地走离我的世界了。」
    「如果说我后悔了呢？」
    当他再次见到她时，他就知道他错了。
    错在明知道她几年一直在寻找自己，却因自己的懦弱避而不见。他总是以为依她的性子，就算她再果断，也定不会不要他，可他忘了，时间终究是会耗尽一个人的耐心。
    见谷世安没有回应，他伸手抱住她，「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比你想得过得更不好，你会不会回来我身边...。」
    他用着这辈子最哀切的语气说着，希望能夺回怀中人一点怜悯，哪怕只剩怜悯。
    会。
    或许在听了他的经歷后，她会心疼、会难过，但这之中存在着爱情吗？
    她不知道。
    所以她始终没说出口。
    她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我们还是曾经的我们吗？」
    答案其实早已明朗。
    黎西然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抱住她。
    不是他不想回答，是因为他在见谷世安前，早已提前拔下右耳的助听器。
    他刻意抱着她问，只是怕读出她口中说出不是他想要的回答。
    那是他仅剩的自尊，他希望在谷世安眼中，他依旧是那个曾经的少年，那个能使她心动的少年。
    ＿
    坦克觉得黎西然非常卑鄙。
    非常非常卑鄙。
    但他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责备他的话语。
    「机场那日见你走得挺好的，怎么今日却拄起拐杖来了。」坦克语气讽刺，实则心酸不已，他甚至撇过头不愿再多看一眼。
    他回想着年少时两人在篮球场上和奔驰着挥霍汗水，如今要想回味那段时光怕是困难了些。
    「时隔多年，你看起没怎么变，挺好的。」黎西然还是如从前那般平静地说着，但手却不自觉的摸着自己断了半截的左腿，然后他看着坦克发着抖的背影，自我调侃地说：「幸好生在一个科技发达的时代，装上义肢、穿上西装，看起来就与常人无二样。你看，机场那日你不也没看出来。」
    黎西然语气轻松，却让坦克忍不住眼泪，他晓得黎西然肯定是费了很大的努力復健，才能看上去走的毫不费力。
    所以他更不能理解黎西然特意在他面前示弱的意图，亦或者心里早已明白那原因却不愿接受。
    于是坦克愤怒地道：「你什么意思！刻意到我面前脱下义肢，是想要我怜悯你，不要跟你抢小四吗？」
    「没错。」黎西然承认得极快。
    「混账！」坦克往他的脸上揍了一拳，黎西然仍像当年一样丝毫没有避躲，眼神却比当时迷惘了许多。
    坦克没有罢手，他抓住黎西然的衣领，神情复杂的说：「你知道她找你找得多辛苦吗？你知道她为了你奔波多少地方，飞到多少国家吗？你知道她每次看见你们的合照就会躲起来偷哭吗？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让她为了找你到处奔走，你知道你有多混账吗！」
    「…。」
    「你知道我看着她疯了似的找你，为你哭泣，为你寝食难眠，为了你把自己关在回忆里的我有多难过吗？」
    「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懦夫，那时就不该装大方的成全你们，还记得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吗？若让我知道你待她不好，我定会宰了你，我现在就宰了你！」
    黎西然依旧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亏欠他们太多了，闭上眼睛准备任坦克处置。
    坦克紧攥的拳头已到黎西然脸边，却迟迟不忍下手，也再不下手了，因为他看见黎西然那条由脖子延伸到衬衫内的疤痕，一条怵目惊心的伤疤。
    他松了拳头，两人跌坐在地上沉默了许久，直到他无意间撇见被黎西然遮在黑发下的助听器，眼泪又止不住了。
    该死的船难，该死的爆炸，该死的分离。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想她回到我身边。」黎西然眼神麻木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