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抉择

    自盖尔消失后过了一个月。
    我也沉沦了一个月。
    每天窝在房间里面，提不起干劲。
    倒也没有流泪就是，就是提不起干劲。
    因为完全写不下去，被编辑训了好几顿，稿费也被扣了。
    好像还有被警告再不交稿就要被解除签约了的样子。
    有吗？想不起来了……
    感觉再这样下去不行啊……
    在床上翻过身，正好看到桌上的，盖尔给我的纸条。
    盖尔给我的纸条我到现在还没看。
    不，说起来是有看过一次来着。
    有吗？
    完全不记得了……
    房间里面除了我以外当然是没人。
    我打开了纸条。
    纸条很小，上面却密密麻麻写了很多。
    在昏暗的环境中看这个眼睛会很痛啦，盖尔唷。
    为了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点上油灯后，我正坐在电脑桌前。
    把折了两次的纸条摊平后，我开始阅读起来。
    才读没几句，我的眉头就不禁紧锁起来。
    纸条上的内容很震撼。
    「中层的人荣获登上天龙国的机会后，也只能作为他们的奴隶活着」
    「并不是所有反对天龙国的人都会被丢入底层，
    年轻貌美的女性，甚至男性在被抓到后会被带上去，
    成为天龙人的性奴隶」
    「血统是他们衡量一切的标准，
    即使中层的人被迫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也只会被认为染上中层人骯脏的血，一出生就被迫在妈妈面前杀掉」
    「即使对天龙人忠心耿耿，也会不时受到可怕的酷刑拷问。
    这并不是真的在考验中层人的忠心，纯粹是他们在享受中层人的惨叫。」
    胃液涌上喉咙。
    我迅速打开窗户，吐了出来。
    希望楼下没有人吧。
    我重头确认了一次，确保自己没有读错。
    「中层的人荣获登上天龙国的机会后，也只能作为他们的奴隶活着」
    难道说，爷爷也……
    不不不，随口瞎编这种事情谁都会。
    不如说瞎编正是一个作家的基本技能。
    盖尔和我一样也是作家。
    这张纸条上写的，可信度有多少？
    又或是，这一切都是盖尔的玩笑？
    我把纸条上所有的句子全部读完。
    最后，在最底下，用很小的字，小的看了眼睛会痛的字写上了：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相信的，
    但这些都是安插在中层管理局的人的消息。
    看完记得把这段撕掉，然后烧掉。」
    中层管理局……天龙国的在中层的代理……
    既然能在那种机构安插间谍，大概也不是盖尔自己就做得到的吧
    即是说……中层有反天龙国的地下组织吗……
    消息的可信度突然变高了起来。
    不过我其实很不想相信。
    我对天龙国从小就抱持着一种嚮往。
    当然一定有受到老爸的影响，毕竟所有人都把爷爷荣陞为天龙人这件事当好事看待。
    我是怀抱着希望而活的人。
    我可以承认，我会成为作家的的原因，也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受到天龙人的青睞，然后带着老爸和老妈登上大浮城。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残酷，那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能够把爷爷救回来吗？
    不，大概不能吧。
    我有想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爸的衝动。
    但是某种理性却告诉我不能那么做。
    以老爸的个性，我难以保证他会不会保守秘密。
    这种事情知情者还是越少越好。
    我很想做些什么。
    无论是为了盖尔，还是为了爷爷。
    我不知道这会不会为我带来什么好处。
    不如说，这可能会让我陷入危险之中。
    「我很希望你能帮忙」
    盖尔的声音在脑内响起。
    看着纸条上写的「要求」
    我犹豫了一会儿。
    「……我知道了，我会帮忙的。」
    或许那么做是非常愚蠢的。
    但我还是做出了抉择。
    ★★★
    盖尔的要求很简单。
    匿名写一篇揭露这些事情的文章，交给指定的报馆。
    据他所说，那家报馆并不会直接把这件事扔到明面上让大眾知晓。
    主要的目的还是在地下传播。
    偷偷增加暗地里反对天龙国的人才是这篇文章的目的吧。
    盖尔也提到不要在连接着网络的时候写，天龙国对网络的监控是百分之百的。
    这大概也是盖尔必须把我约出来才告诉我这些事情的原因吧。
    断了网络连接后，我开始写了
    这篇文章我写得很快。
    上次写得那么流畅，好像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吧。
    写好之后，我开始用影印机把文稿打印出来。
    上次用这台机器是什么时候了？
    当初买回来后好像荒废了两年。
    「滴滴」
    「艾尔西！你又通宵了吗！？」
    老妈的早安闹鐘终于和电子时鐘的报点声完全同步了。
    做得好啊！老妈！你完成了伟大的壮举啊！
    那么想的同时，文稿打印完成了。
    我决定把电脑里的备份删除。
    带着文稿走下楼，我随手拿了个黑麵包。
    「嗯？那么早去哪？」
    「……出版社，要交纸稿」
    「那台影印机终于派上用场了吗」
    「啊...对啊」
    「没浪费钱就好，加油哦」
    「啊……嗯」
    好像有点罪恶感。
    果然隐瞒还是不应该的吧。
    ……还是别想太多好了。
    知情者越少越好。
    ★★★
    报馆的规模还蛮普通的。
    我自己去过几次出版社的本部，差不多也就这个感觉吧。
    只是更为寒酸一点。
    走进门后，除了沙发以外还有一个柜檯。
    柜檯小姐很漂亮。
    胸前的凶器很兇猛。
    带着如此凶器来当这种报馆的柜檯小姐，生活一定很困苦吧。
    真可怜，和我走吧小姐。
    以我的稿费会让你的生活更困苦的。
    「欢迎光临，需要什么服务？」
    啊，声音真好听。
    「我要投稿」
    我把包好的纸稿放到柜檯上。
    柜檯小姐把那一包纸稿拿起来。
    好可爱的小手。
    那么可爱的小手在摸着我的东西……
    柜檯小姐剥开了我的东西……好了不玩这个梗了。
    柜檯小姐看了一眼里面的纸稿后，迅速塞回了包装里。
    「确定要投稿吗？」
    「对。」
    「介绍人是谁？」
    嗯？介绍人？
    是暗语吗？纸条上可没写这种东西啊。
    我该说些什么？
    要说介绍人的话，勉强可以算是盖尔吧？
    说出盖尔的名字好吗？
    「先生？」
    「……啊，是盖尔」
    糟糕！一被催就把名字说出来了！
    不会酿成什么问题吧！？
    说起来，我其实也没理由相信这家报馆啊！
    「盖尔啊，明白了」
    欸？好像得到理解了。
    所以我可以放心了吗。
    不会一回家就突然被中层管理局的骑士撞破门，然后大喊「你这个反贼！给我下到底层去吧！」这种事情发生吧?
    害怕。
    「请回吧，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
    「哦……哦。」
    大概没问题吧。
    我、我相信你哦！
    我走出了报馆。
    天龙国已经从会挡住朝阳的位置上飘走了。
    刺眼的阳光照下来。
    对于我这种整天躲在昏暗房间的人而言是不舒服的亮度。
    但意外的没什么厌恶感。
    心中彷彿充满了成就感。
    「我做到了！」的这种感觉。
    带着如此的心情，我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