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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玉心田上 第81节

    若芯又愣了一会,才又端上笑,把案子上的桂花茶往李如是面前推了推,她对那当铺没概念,并未觉得刘钰对她有多好。
    “姑娘喝茶吧。”
    又道:“不怕姑娘笑话,因着我有了身子,二爷对我也不过才好了一两日,那铺子.....我确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若芯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倒叫李如是更加笃定,笃定刘钰是真对她好,那铺子早一年前就姓了顾,怎么可能是这两天才给她的。
    李如是像是偷偷发现了什么,低头一笑,她不再提铺子的事,突就转了个心思,想起刘钰对她的言语羞辱之仇,俗语说,出入江湖间,果报自受之,虽说刘钰方才对她恭敬有加,可她偏就是个睚眦必报小心眼的人,偏要捉弄捉弄这狗男人,叫若芯来帮自己治他一回。
    李如是在心里计较着怎么挑拨若芯同他闹,缓缓道:“我与我们二爷的事,真说起来,还要谢过钰二爷呢。”
    若芯诧异的看向她。
    又听她说:“姐姐必是知道,我不才作了个还能上得台面的曲儿,不想钰二爷觉得那曲子好,同至交好友几次三番下帖子请,我原是不愿出去唱的,也前后教了许多外头的歌姬行首,想听自然有,可因钰二爷和他的兄弟们又下了好几回帖子,再推辞不能,便就去了。”
    “我住的地方不好,席上之人便多有不敬.......”
    试问哪个女人听了自己爷们惯会骚扰女人又对人不敬,心里会好受。
    李如是看了若芯一眼,果见她露出羞愧之色。
    “姐姐别多心,不与钰二爷相干,后来,又有刘家二爷下帖子来,我便以为是钰二爷的,没想到是我们二爷的帖子。”
    说完低头笑了笑,她说的句句属实,倒也没扯谎编排刘钰,只措辞有些微妙。
    就连刘钏几次三番去石榴街下帖子拜访她,她误以为是刘钰下的帖子,这事都是真的。
    当时,她看着刘钏给她下的帖子,问身边管事小厮:“可是七弯巷刘家的二爷?”
    小厮点头道是,刘钰没给李如是下过帖子,故而李如是没能分辨出这是刘家哪位二爷的帖子,因一心觉得是刘钰,便叫小厮将人带了进来,想借机羞辱他,好报旧日之仇,横竖他进了她的宅子,若再不说人话,就叫小厮给他打一顿,不想,进来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根本不是刘钰。
    若不是刘钰太招人恨,李如是断不肯轻易叫人进她的院子,不得不说,在这事上,刘钰还真是他俩的媒人。
    自那以后,李如是同刘钏二人便如天雷勾地火,惺惺相惜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李如是顿了顿, 这才说到要紧之处:“那会子还以为是钰二爷下的帖子,想着街上姊妹和来请教我的歌姬行首们,都言钰二爷出手大方,便请了进来, 不想, 进来的竟是我们二爷。”
    李如是还以为若芯听了这话, 会暴跳如雷,毕竟早听说过, 这位姨奶奶因拈酸吃醋误会了, 还撕打过她的爷。
    可若芯只冷了脸愣了一愣,没说什么。
    若芯没说什么,倒有个方脸儿的丫头端了杯茶进来:“姑娘说半天累了,喝口茶吧。”
    紫嫣斜了李如是一眼, 她防备的没错,果然这位“娘家姊妹”也是个来挑事的。
    见紫嫣出言警告,李如是忙闭了嘴。
    她也并不是特来挑事的, 不过抓准了他二人的关系, 想叫若芯治一治刘钰, 替她出口气罢了。
    若芯没气上来, 李如是虽失望, 可也松了口气,倒不好叫人家小两口真生了嫌隙。
    若芯:“姑娘同钏二爷是好姻缘天定,同我们二爷什么相干,看我的面子, 可千万别谢他, 我怕他臊的慌。”
    她还是有反应的, 这话多少透着些醋意。
    李如是忙道:“姐姐这是恼了, 我的不是,不该同姐姐说这事。”
    若芯道:“哪里就恼了,不与你相干,我虽不出门,又怎会不知我的这位爷是哪一路的祸害。”
    虽知李如是有意挑拨,可细想下来,倒也没一句冤了他。
    说他爱听曲儿,刘钰可不就同她说过好几回,说那曲子精妙意境好,还巴巴的叫她也去听。
    说他出手大方,虽不知他对外头的女人有多大方,可之前在扬州时,那去假山上跳舞的扬州瘦马,也说过刘钰出手阔绰,怎可能个个儿都编排他。
    说他不尊重女人,这男人欺辱她多少回了,这一项,更是推都推不掉。
    察觉到暖阁处紫嫣探头探脑的还在听,李如是忙又找补了几句:“可今日一见,钰二爷对姐姐真是极好,不但日日陪着姐姐,还给姐姐那么体面的铺子,姐姐恐怕不知道,那间铺子可是东京城里头最赚钱的当铺了。”
    初来京时,李如是为了开那胭脂铺子,亲力亲为做过几天生意,深知在这东京城里开门做生意到底有多难。
    若芯心里不是滋味,已有些谈兴索然,敷衍道:“我自小也没学过管铺子,那铺子再是赚钱,我怕也消受不起。”
    李如是撇撇嘴,真想拿出账本来好好给她算一算,算算她这一年下来能挣多少银子,可隔行如隔山,在做生意赚钱这事上,二人是怎么也说不到一块去了。
    若芯也察觉到这一点,忙说起别的:“不说这事了,还没问过姑娘,姑娘初来府里,可还习惯,可有缺什么短什么?”
    就像她刚进府时别人问她的那样,如今她也这样问起了别人。
    李如是眸色一暗,极不自然的说:“我什么都不缺。”
    若芯想,她自己当年或许也是这样的神情,嘴上说着“都好”“不缺”,眼睛里分明写着“不好”“难过”。
    “二奶奶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你不是她许进来的,她抹不开面儿,可能会同你有些别扭,你只拿真心待她,日久见人心,将来必会守得云开见月明,我虽同你们院里的秋姨奶奶不熟,可听丫头们说,她在府里为人行事是一等一的,连老太太都赞她,抬她做姨娘也是长辈们的意思,你只同她好好相处,想她不会为难你,你二爷屋里还有一位姑娘,是二奶奶进府前伺候钏二爷的通房丫头,我不大同她来往,你…”
    “多谢姐姐提点,我知道,姐姐同若兰一样都是拿真心待我,还不嫌弃我出身,请我来你这里用饭,我……”
    听了若芯的话,李如是怎不惭愧,一想到自己方才的小心眼行径,越发羞红了脸。
    “府里是大太太和秦大奶奶管家,虽治家严,却公私分明,你只做好份内的事就是了,二太太不怎么管事,平时只爱看着孙子孙女们乐,听说她极喜爱宋姐姐生的兰姐儿,等你的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二太太必然也会疼爱有加。”
    “你有什么难办的事只管来找我,我能帮忙的,必然尽力。”
    李如是点点头,心里自是感激不尽,她进府后,只同吕姨娘来往过几回,却觉同她不是一路人,不喜同她交心,今日难得见着一个真心待她的,便越发将若芯引为知己,将心里的委屈愤懑一一倾诉而出。
    若芯听了她的委屈,心里直不好受,叹息着不停安抚她。
    还是紫嫣进来说:“两位主子都是有身子的人,可不兴太伤神,该歇歇了。”
    李如是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告辞。
    若芯也起身送她出院门。
    “姐姐回去吧,我走了,改日再来看姐姐。”
    “胭脂,好生伺候你主子回去歇着。”
    钟毓馆门口,李如是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脚,或许是方才说的太走心,李如是只觉心中还有千言万语想说与旁人听。
    她复又折回到若芯面前,可眼泪不知何时已蓄满了眼睛。
    “姐姐,府里的人都议论我,说我仗着有了身子就来刘府门前闹事,上赶着给二爷做妾,旁人如何说我,我不在乎,可我想叫姐姐知道,我…”
    “我不稀罕这府里的富贵,只因二爷待我好,说我怀着身子孤单一人在外,他不放心,便要将我接进来,可我不能,不能叫外头的人非议二爷是个忤逆长辈的风流纨绔。”
    所以,她就先刘钏一步,跑到刘府门前来闹,好叫世人都觉着,是她非要赖着给刘钏做妾,好保全了刘钏的名声。
    “既已许了真心,只有他负了我,我绝不负他。”
    若芯吃了一惊,突然觉着眼前这姑娘像是戏台子上的角儿,又或是话本子里的主儿,正在她面前演一出飞蛾扑火。
    又说回前话来,那些喜好诗词歌赋的人大约都有这毛病,爱时轰轰烈烈,你爱我多一点,我便要爱你更多一点,可也不知,等不爱了,可受的起那肝肠寸断之苦。
    ——
    晚间,刘钰一回来,就见暖阁的炕上摊着个包袱,最下一层叠着几件女人衣裳,中间几件小孩衣裳,最上头放着个盒子。
    他走过去细看了看,一眼就认出那是若芯和阿元的衣裳,心里陡然一惊,见若芯从外进来,一把抓住了她:“你干嘛,收拾这包袱做什么?”
    若芯:“给若兰的,听如姑娘说她极喜欢云裳府的针线,我衣裳多,挑几件不穿的给她,还有阿元不穿了的小衣裳,一并给了允哥儿。”
    二人离得近,若芯听见刘钰从胸口处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又忽然抱住她:“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带我儿子走呢。”
    若芯推开他,瞪了一眼:“没人带你儿子走。”
    刘钰也察觉失态,孩子似的挠挠头。
    “怎好叫你妹妹穿你的旧衣裳,叫云裳府的裁娘去你妹妹府上量身,想做多少都记到爷账上。”
    “二爷真是财大气粗,这样兴师动众,我妹妹府上可消受不起。”
    听她句句带刺,刘钰道:“你吃枪药了。”
    他足够精明,又问:“可是那个李姑娘跟你说什么了?”
    没等她答,扭头就喊:“紫嫣。”
    若芯上前锤了他一下:“叫紫嫣做什么,倒还怕我不知道她是你的眼线了。”
    “……”
    外头门帘动了动,没人进来,若芯怕紫嫣在外头听见了多心,忙闭了嘴,走到炕边上收拾给若兰的包袱。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突就感慨道:“从来都是家里头给我送银子衣物, 若不是今儿在园子里碰上了李姑娘,我竟从没想过给家里人也送些过去,更不知我妹妹喜欢穿云裳府的衣裳。”
    云裳府的针线手工是东京城里最好的,价格昂贵, 多供达官显贵穿戴, 若兰虽说嫁的不错, 可也不能时时去那里花钱添置衣裳,她喜好奢华, 一是因着年轻女孩爱漂亮, 二是她同李如是等有钱女眷交往时,总要穿的体面些方显合群。
    若芯久不在京,自不知若兰这些喜好,如她所言, 她从前被家里接济惯了,从未想过也给家里人送些东西去。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是家中负担, 不给家里添麻烦, 便是她做女儿的孝道了。
    反观这府里旁的姨娘, 但凡有了好东西, 要么往娘家送了来彰显体面富贵, 要么就是娘家真的穷,一有了钱就接济娘家人。
    若芯娘家还好,虽不富贵,可略有些家底, 这才能一直接济远在清河的若芯母子, 好叫他们娘俩日子过的松快些, 后来进了刘府, 虽吃穿好了,可刘钰和康氏不知怎么想的,刚来的那半年,从不给她做月钱,她唯一一次回娘家时,还张口管她母亲要了许多银子,大约至今,她娘家人还以为她在刘府过的不怎么样。
    刘钰听了她的话,一时也想起,若芯曾写信管她娘家要钱的事,心里有些讪讪的不敢看她,他不过是存着些小心思,想她初进府时性子别扭,从不肯张口管他要东西,一时起意便想好生调/教她,只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他没调/教了她,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两人各怀心事,刘钰走至若芯身边坐下,也能看出她十分想家。
    他忙从后揽住了她,讨好道:“想家的话就把你家里人请进来吃个饭,爷瞧你今儿见了那个李姑娘高兴的很,真跟见了娘家人似的。”
    若芯笑着摇头,又不知怎的,竟起了兴致,逗他道:“我虽是这府里的妾,可娘家也是正经医家,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的,二爷可愿屈尊降贵亲自去请?”
    刘钰几乎脱口而出:你娘家人可没这么大脸。
    又不敢惹她,只道:“有何不可,爷只当是为了孩子,委屈自己一回又如何。”
    嘴上说着愿意去,可若芯拿捏的他死死的,这男人最好面子,绝不可能亲去,她调皮一笑,接着逗他:“那二爷打算什么时候去?”
    刘钰紧了紧揽着她的手,嗔怪道:“还上脸了,真敢叫爷去。”
    “就说二爷不如钏二爷体贴人,林湘园的二奶奶赌气回娘家时,人钏二爷可是日日去王家负荆请罪,如姑娘不肯进府,非得钏二爷几次登门才请了进来,哪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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