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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捕猎

    畜牲皮糙肉厚,临近入冬,又换了一层厚厚的皮毛,只当是庄玉玲在同它玩乐,咧开血盆大嘴,笑呵呵地看她。
    畜牲果然是畜牲。
    庄玉玲有一种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朝它的方向啐了一口。
    “我站起来了。”
    她身上满是粘液,混着冬天青灰色的草屑,形容狼狈,眼神倒是锋利。
    她挑衅地注视着叶靖榕,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一口才罢休。
    叶靖榕仰头看着天边的那轮月亮,摸了摸金色的袖扣,叹息道:“本想要出来赏月的,谁知道一只野狗就让我这么烦心。”
    他一步步,缓缓逼近庄玉玲,他眼窝深邃,月影都倾泻在他的眉宇间,看人带着流动的柔情。
    庄玉玲看他这副姿态,知道现在这种模样下,蛰伏的是一只坏水涌动的恶魔,忙不迭地后退。一旁的lucky看准机会,用嘴含住了她的左腿。
    被犬齿摩擦大腿的感觉很恶心,像是在钢针上行走,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松开。”
    lucky听叶靖榕的话,乖巧地松开了嘴,撒娇似地呜了一声。
    叶靖榕手从袖扣上拿开,庄玉玲全神贯注地防备他的动作,冷不防膝盖被大力撞击,整个人匍匐在了地上。
    男人的黑色皮鞋在她的手上撵了撵,庄玉玲吃痛,脸皱成一张被团起来的纸头,上下嘴唇却死死地黏在一起,都没有哼叫一声。鼓起的嘴巴加上皱起的脸庞,像一只硕大的灌汤包。
    叶靖榕看不上她这模样,脏兮兮,丑唧唧,身上还黏着乱七八糟的脏东西,活像只从臭水沟里溜出来的老鼠。换作他的祖父或是家中的其他长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扼死她,然而那个为所欲为,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就这样过去了。
    他压住心中的暴戾,面上一派云淡风轻,甚至还朝她微笑,然而女人低着头,像是头被地面给吸住了。
    “你这只手,碰过我的袖扣,我说过要把你的手拧掉,这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他也不甚在意她的无礼,他的凌虐欲升腾起来的时候,只需要满足自己躁动的心,其他都可以既往不咎。
    他把冰冷的链条扣在了她的脖颈上,对着她的屁股狠踹上一脚。
    “爬着回去,谁允许你走路的。”
    夜已深,远处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动物声响也消失不见,月亮隐在云层中,只剩下一圈毛边。
    庄玉玲累极了,她已不再年轻,无法通宵达旦地醒着,被叶靖榕这样一踢,顺势倒在了地上。
    叶靖榕看着她脚踝处的淤痕,眼里的暴怒之色愈重,双目赤红地看着她。
    他用力扯那根链子,像是在扯一只赖在地上不愿动弹的狗,庄玉玲只觉得脖颈上一阵刺痛,人居然就这样被拖拽起来了。
    她十指硬抠着地面,以这样的力量抵挡着男人的大力,这种杯水车薪式的抵抗没有起到半分作用,她的手指被地面上尖锐的石子戳破,每一道被晨露沾湿的泥泞里,都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的脑海里昏昏沉沉,十指连心的痛苦又逼着她清醒,她整个人处在这种矛盾的混沌之中,根本无法思考任何问题,只能用双手死死地扯着那条铁链,银色的冰冷铁质上也留下了血渍。
    这是自由的印迹。
    她就和叶靖榕,在这个凉夜里僵持着,不知道多久,猝然倒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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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被香甜的味道唤醒的,睁眼看时,紫正像之前那样,坐在她的床前,眼里含着朦胧的笑意,鬓发用丝带松松地绢着,随意地同她打了声招呼。
    他将一杯热牛奶递给她,庄玉玲想到他昨晚怒意高涨的模样,顿时缩进角落里,警惕地看着他。
    紫不引为意,朝她点点自己的胸膛:“这里开了。”
    庄玉玲低头一看,发觉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外套做成束胸的款式,系带的绳子因为方才的举动崩开了一半,而自己里面却是真空状态,顿时一把捂住快要跳出来的乳波。
    紫就维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盯了她片刻功夫,才笑道:“想不到你胸上还是有些肉,这也只是凹下去和平整的区别。”
    他说着,喝了一口方才准备递给她的牛奶,庄玉玲昏天黑地地睡了很久,看他这样喝,顿觉被打开了某处开关,饥肠辘辘地看着托盘里的食物。
    紫倒也没有为难她,相反温柔体贴地将全麦面包递给她。
    庄玉玲接过来面包,她十指昨晚在遍布石粒的土地上被磨破了,看见那些星星点点的血痂和伤痕,不能够灵活弯曲,只好梗着手指,将面包一点点地推进嘴里。
    紫同叶靖榕一般,只当她是个物件儿,见她这样吃,顿感新奇,观察新物种似地研究起她大张的喉咙。
    “快吃吧。”
    他眼眸在灯影下显得熠熠生辉,像一对淬金的珍宝,无暇的精致面孔忽地贴过来,再用那对艺术品一般的眼睛瞅着庄玉玲。哪怕知道他完美面容下的恶魔本性,也会出于人的天性对他放松警惕。
    庄玉玲在他的蛊惑下,在被面包噎得连连打嗝的时候,喝下了他递过来的牛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他喝过的。
    她心里隔应,面上却做得滴水不漏,他对自己就像猫狗一样,只为了取乐,自己露出何种表情,做出何种姿态,都会让他玩性大发。
    庄玉玲沉默地吃东西,紫也沉默地看她吃东西,只是他的眼睛里还是汪着柔情,看谁都会让对方自作多情地觉得,自己在他的眼睛里是重要的,珍视的,值得爱护的,哪怕他看一根柱子,看一块腐肉,看一滩死水,也是用同样的眼神。
    等庄玉玲放下杯子时,紫从柜子里拿出一副黑色的蕾丝手套,屈膝在深色的地毯上半跪着,给她套上这副手套。
    庄玉玲不喜欢他给自己穿戴东西,她知道这是暗示他们要出门的标志,自己就像宠物一般,被套上各式各样出门的用具。
    紫的手柔软细嫩,指腹内侧有些凉,摸她手上的那些火辣得想要燃烧起来的伤疤,庄玉玲居然意外地感觉舒适。
    紫的指甲刮着伤口的血痂,庄玉玲胆战心惊地看着,生怕他一用力,把才凝固的薄膜戳破了。
    幸而紫没有这种闲心,他好似只是单纯地对她手上狰狞的伤疤感兴趣,上上下下地缓缓摩挲着,仿佛在对待一件爱惜不已的宝贝。
    庄玉玲被他贪婪的目光盯得浑身发凉,想要抽手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他用力握住。
    男人的指尖顺着她血管的流向一路抚摸,十指并拢,将她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捏得她皱起眉头。
    紫将她拽进怀里,将金环扣在了她的手臂上,庄玉玲像只溺水的动物,奋力地在他怀里挣动起来,她被愚弄的感觉愈发浓郁,这个臂环从艺术品变成了禁锢,这是限制她自由的标志。
    紫给她戴好以后便松开她,庄玉玲的手摸上了金环凹凸不平的表面,想要褪下来,上面那头雄鹰冷冷地瞪着她,庄玉玲的十指骤然紧缩。
    “如果摘下她你就能自由了,那你可以尽管尝试。”
    紫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做徒劳的事情,话语里尽是嘲讽。
    两人在雨幕中一前一后地走向车子,车内空无一人,那位高大的身影也不在其中。
    庄玉玲想到自己昨日的挣扎和冒犯,好奇自己晕倒以后是怎么被送回来的,但这肯定不是叶靖榕的手笔,他看向自己的神情,像是要把她千刀万剐一般。
    紫笑眯眯地看她,庄玉玲低头不想和他对上,这些人都极为冷血,她从未见过他们发自真心的笑容,她讨厌被人莫名其妙当做笑话来看。
    车开到了城市的边缘,两人下了车,紫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一顶带头纱的帽子,示意她戴上。
    帽子上的头纱将她大半张脸都挡住,紫随后又用围巾,挡住了她露出来的下巴和嘴巴。
    顶着这么严丝合缝的装扮去参加活动,实在让人难以接受,庄玉玲很想把这顶愚蠢的礼帽摘掉,紫却按住她,说这是叶靖榕让她戴的。
    叶靖榕,又是叶靖榕,庄玉玲抬起的手渐渐放下,露出的小块肌肤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是听到他名字时候的战栗不适。
    两人从后门入场,紫推开那扇铁门,庄玉玲的眼皮忽然猛烈地跳动起来。
    整个场面是会场的布置,在低洼处的正中央,悬挂着一个男人的黑白照片。
    男人的嘴紧抿着,眼皮绷着,他的神情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但是这只勇猛的捕猎者再也不会醒来了——这是她大学影视赏析课的老师,谢靖。
    眼见自己参加的是敬仰的长辈的葬礼,庄玉玲的瞳孔骤然紧缩,倏尔长吸一口气,那声尖叫便憋回了脑海里,整个人的脑袋里都是嗡嗡的回响。
    会场的门缓缓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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