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大的像一座海上城市的皇龙号已在逐月号前停下,彻头彻尾的龙像装饰,宛若一隻暂时栖息于海面的龙,屏住气息,傲视敌人,等待飞腾盘旋的时机。
    两方各派出一艘小舟会合谈判。
    皇龙号的统帅是年近五十的罗庸,长年被海风吹佛,满是风霜的脸道尽他非比寻常的经歷与人生,他带着五个水军士兵前来,丝毫不敢大意,毕竟他要面对的是在远洋近海都呼风唤雨的「野水军」。
    反观逐月号的谈判者,却只有单独赴会的戚望舒。
    罗庸并未看过戚望舒的样貌,只觉得对方指派的谈判人虽身强体壮,但却过于年轻了,这明显的轻视让罗庸感到些许不快,劈头就是一句:「叫你们的头儿尽快把东西交出来,若执意抵抗,就怪不得我们皇龙海军出手,属于朝廷的终究会物归原主,但逐月号船员们的命是否能保住,可就难说了。」
    「我就问罗大人一句,您可知道丢失的是什么人?」戚望舒笑着询问,轻松的口气让人以为眼前的谈判只是街坊邻居的问候。
    罗庸有些不耐烦地回答:「自然是汀越国的公主。」
    戚望舒脸上的笑意更深,「若真只是如此,皇室何必派出掌控整个大瑜王朝海线安全,人数多达百馀人的皇龙海军?」
    「你不必在这边和我白费口舌,我罗庸恪遵皇命,只管完成皇帝指派的任务。」罗庸说到这,已是怒气高涨。
    冷淡的警告,从戚望舒嘴中说出:「我好心提醒罗统领,当心被有心人利用而不自知,皇帝已老眼昏花,自然是顾不上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小事。」
    「休对圣上无礼!你也甭需多言!今日一战,若能取得『海皇』的首级,挫挫你们这群海贼的嚣张气焰,我罗庸也算是功绩一件。」罗庸双眼浮现杀伐的血色,他高举左手,紧握拳头,皇龙号的甲板上顿时出现整整三排、约六十人左右的弓箭手,拉弓、俯视、瞄准近在眼前的逐月号。
    眼看谈判破裂,戚望舒竟笑得欢快,「我最欣赏的就是罗统领您这种护主、护国的态度,但在下这颗脑袋,恐怕永远无法交到您手上。」
    还没等罗庸反应过来,戚望舒微微抬起右手,并将掌心轻轻向下一挥,逐月号率先发射出八枚炮弹,近距离加上疏于防备,皇龙号的船壳被猛烈的炮火穿透,原本整装待命的弓箭手们要不落荒而逃,反应慢点的非死即伤。
    罗庸惊讶的回头看向他一手带起的皇龙海军,因这出其不意的快攻而陷入混乱,再一转头,对面小舟上前来谈判的年轻男子,早已直直跳入水中,失去踪影。
    「该死的,刚刚那个人就是戚望舒,你们几个下去给我追!即使无法抓到他,也要拖慢他回到逐月号的速度。」罗庸高声命令。
    眼看五个得力的水军将士依序潜入水中,罗庸交付留下来的军官一个秘密任务,随后独自回到皇龙号上。
    虽被逐月号突如其来的炮火搅乱了首波攻势,但皇龙海军很快恢復过往坚实的战力,新一批弓箭手再次补上,远比上一次更多人。如雨一般多的箭密密麻麻地射向逐月号,甲板上的海盗们伸手就拿四周的物件当掩护,一时之间,木箱、米袋、布匹等杂物被齐力高举,为船员承受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呼,好在距离够远,不然咱们都成活靶子了。」阿克在木板下轻拍胸口,头上尽是羽箭咻咻射来的声音。方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头儿这招出奇制胜太狠,应该把他们给惹火了,我看等等还是快逃吧。」他顶在头上的精緻布匹早被射穿无数个破洞。
    尚未经歷战斗的阿克狐疑地问:「逃?都还没开始交战,我们就要撤退了吗?」,古青云用扇子轻敲了一下阿克的头,「你傻啊,刚刚老大那是为了争取时间才刻意露面,我们两方的战力太悬殊了,现在不逃,等对方反扑就没机会了。」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终于看明白情事的阿克天真的问。
    四周船员们终于受不了阿克的愚蠢了,便异口同声地答:「等老大回来啊!」
    海面上战况胶着,海面下危机四伏。
    六个人影在水中缠斗,好在深諳水性又善于近身肉搏的戚望舒即使以一敌五,仍占上风。追来的皇龙水军无法像戚望舒一样,在水下憋气如此之久,又每每被打中要害,经过几番攻守,三个皇龙水军屏着最后一口气游向水面,另外二个不幸沉入海底。
    以寡击眾的戚望舒如水中蛟龙,迅速往逐月号的船底前进。
    皇龙号在罗庸的指挥下,利用拍杆发射出一颗巨大的石头,没想到逐月号竟突然转向,闪过这发猛烈的投掷攻势,随后加速往反方向行驶。逐月号轻薄、窄长的船型大大提升了航行速度,相对之下,体积更大、武器与人力眾多的皇龙号略为笨重,完全来不及跟进追击。
    「统领,逐月号已往东南方海域逃亡,是否要派人追上?」
    罗庸透过望远镜,看见戚望舒在逐月号上指挥眾人拉扯船帆,顺风而行,身上的衣服因被海水浸湿而紧贴,更清楚显示其绷紧的肌肉,他这样的男人远看就像一隻精壮的野兽,享受于纯粹体力劳动,和海鹰一样炯炯有神的眼,在环顾四周战况后与罗庸的视线对上,笑得瀟洒恣意。
    「别追了,我们追不上的」但罗庸的口气却一点也不着急,「但我保证他一定会亲自找上门。」
    下属不解地看着统领,罗庸笑而不答,转身看向覆命回来、全身湿透的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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