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离别

    喻禔溪于落地时，第一件事先奔上前，紧紧地将萧非暘搂入怀里，埋在他的颈间轻声问，「没事吧？」
    他的嗓音在颤抖，萧非暘这才知道他有多害怕。
    于是他轻拍他的背脊，温声安慰着，「别担心，我还在，永远都在。」
    喻禔溪收紧力道，他感觉自己曾经失去过萧非暘，所以现在只想将人紧紧锁在身边，怎么也不想松手。
    韩褚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咳，示意着他们身边还有他人，请注意下其他人的感受。
    萧非暘微微拉开了点距离，耳根染上红。
    赶来的钟鍠等人，见到千仞被灭，心底大大松了口气。
    「队长，你们没事吧？」尤洵红着眼眶上前，哽咽问。
    喻禔溪给予最温柔的笑容，张开双手说，「我们没事。」
    尤洵愣了下，随即迈开步伐落入他的怀抱里。
    她哭了。
    连声说着对不起。
    喻禔溪抚摸着她的后脑勺，「没事，不怪你。」
    「但、但局长和小柯??」
    谈到两人，喻禔溪垂下眼帘，悲伤沉淀在他的眸里、心底，一时之间亦说不出话来。
    「现下，得先找到局长。」
    他轻声呢喃，尤洵这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这份自责将会伴随着她一辈子，成为这生最沉的痛和遗憾。
    现在她才想通了，局长曾经对她说过一句，“仇恨不能成就什么，唯有放下，才能见证生命的美好。”
    尤洵终于懂了，却已来不及向这位老人家好好的说声谢谢。
    眾人皆沉浸在悲慟氛围中，缄默的暗自哀伤着。
    半晌，当喻禔溪再啟唇时，声音轻如飘渺，彷彿不着地似的问着，「洵儿，如果能再见局长，你愿意原谅他吗？」
    尤洵闻言用力点头，但这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于梦中希冀再见局长。
    「那你愿意对他撒娇吗？义父其实一直希望你能抱抱他??」
    「我愿意，什么都愿意。」她哭哑着声音回覆着。
    喻禔溪自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好，洵儿可得说到做到喔。」
    尤洵愣了下，渐渐察觉了不对劲。
    她抬起头来正巧对上喻禔溪带笑的目光，两人稍稍拉开了点距离，面色浮上困惑。
    这话，是何意？
    「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钟鍠也听出了不对劲之处，他赶忙蹙眉上前问。
    就在喻禔溪欲啟唇时，韩褚到是先发声。
    「局长无事，我救下他了，而被砍下头的其实是魖。」他一脸淡然的说。
    萧非暘惊讶的望向他，等待着他继续说明。
    收到了眾人的更加疑惑的眼神，韩褚环视一圈后才续道：「总之，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在注意千仞的动静，正巧也发现了局长在追踪他，所以在千钧一刻我使用幻术救了他，而千仞对局长本就不放在眼里，故也没发现他杀错人。」
    「既然如此，方才大战时，禔溪究竟为何还要发怒？」萧非暘又再发问。
    喻禔溪一脸无奈的说，「就在不久前，他搭着雨龙过来，经过我身边时才告诉了我这件事，但详情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局长安然无事。」
    尤洵一听更着急了，「那局长现在人在哪儿呢？」
    「虽然我救下了他，但他还是受了重伤陷入昏迷，现在于私人医院中疗养，差不多应该醒了。」
    韩褚手轻轻一挥，在他们上空突然出现了个画面。
    局长正躺在病床上，均匀的呼吸声传入他们耳里，眾人眼眶都红了。
    钟鍠哽咽着直道：「太好了??」
    尤洵捂着唇，泣不成声。
    石陞垂首，掩去喜极而泣的泪水。
    萧非暘望向韩褚，轻声说了句，「谢谢你，小褚。」
    喻禔溪望着局长的侧顏许久，直至韩褚手一挥化为烟雾散去，这才深吸口气对着韩褚深深一鞠躬，真挚道谢。
    韩褚摆摆手，神色又转凝重，「至于柯珅??对不起，请节哀顺变。」
    喻禔溪頷首，面露忧伤说，「我们会好好厚葬这位超级英雄的。」
    尤洵垂眸自责说，「都是我害的??」
    石陞哽咽道：「不，是我的错??」
    「你们都别这么想，小柯只是普通人，无法像我们拥有异能能保护自己，他很勇敢，是异狙局里的大英雄。」喻禔溪淡淡一哂，不希望眾人过度悲伤。
    一场大战间，总得面对生死离别，他们纵然是异能者，哪天也会被迫面临这样的场面。
    所以他们得学习承受哀伤，以正向的心和同伴告别，儘管人已离去，这精神永在，回忆永存。
    如此，他们才能继续拯救世界。
    这是局长的教诲，喻禔溪一直存放在心，当年不懂，现在自己经歷过后，也渐渐明瞭。
    韩褚望着这样的喻禔溪，突然之间能明白，为何他足以担当队长一职，也稍稍理解，萧非暘为何会被他所吸引。
    他就像是秋阳，温暖不过于炙热刺眼，让人不禁被他那温煦的光芒给吸引。
    「我很喜欢他。」萧非暘突然如此道。
    韩褚先是愣了下，接着轻轻一哂，「我知道。」
    萧非暘紧紧盯着韩褚的侧顏，咬了下唇又说，「但我也很喜欢你。」
    韩褚笑意增添，「嗯，我知道。」
    「??虽然喜欢的意义不同，但对我来说，你就像是家人般不可或缺的存在。」
    萧非暘边说边哽咽，当韩褚侧头过来对上他的目光时，这才发现彼此目眥皆红。
    「你从千年前至今，都是我的软肋。」韩褚纤长的手指轻柔的抚去他眼眶中的泪水，「所以别哭，我心疼。」
    萧非暘嘴唇翕张几下，却突然不知该把心里的万头千绪从何说起。
    韩褚凝视着他许久，像是要把萧非暘的模样烙印在心底，深情的望着瞧着半晌，才不捨地移开目光，覻向渐渐出现曙光的天空。
    他温声又说着，「非暘，我得离开了。」
    萧非暘愣了下，纵然知道他总有一日得离开他的身边，但这一时半会儿他依旧无法释怀和接受，胸口难受的有些发疼。
    他嗓音沙哑问，「??不能留下吗？」
    韩褚苦涩笑了下，「我触犯天条，逆转时间，该回去受罚了。」
    他这一听急了，赶忙拉住他的手腕问，「受什么罚？」
    「别担心，顶多被收回神力并关禁在神宫里，不得出半步罢了，玉帝终究对我是疼爱仁慈的。」抬手揉了揉他的发，示意他别担心。
    「但??」
    不待萧非暘再出声，韩褚立即截断，「我会想你的，日日夜夜不间断的思你、念你，直至你愿意回来我身边那一日。」
    萧非暘闻言鼻头酸涩，那心底的遗憾又升起，那害怕被拋下的情绪再攀升，他想伸手拉住他求他别走，但此刻的他已不是当年的尘安，所以抬起的手，便这样僵在原地。
    韩褚垂眸乔了一眼，驀然将人拉入怀里，紧紧抱住。
    「你永远是我的尘安，也是我的非暘。」
    萧非暘再也忍不住哭了，亦回抱了他的温度。
    他的楚君，依旧这么暖。
    韩褚拍了拍他的背脊，有些遗憾的说，「可惜你不跟我回去。」
    萧非暘哭了一阵后深吸口气，欲要啟唇时忽感腰间一紧，背脊贴上温暖厚实的胸膛。
    喻禔溪埋在他的颈间，带着醋意说，「对不起，他不会回去的，这辈子非暘的往后馀生只能是我的，下辈子我也会先预定，没你的份儿。」?萧非暘拍了下他的手，瞪着他一眼。
    喻禔溪马上委委屈屈的安分了。
    挣脱了喻禔溪的怀抱，萧非暘已经冷静许多，他走上前去，凝睇着彼此。
    「有朝一日，会再见的，所以别道别。」
    韩褚话方落，便在他的额上落下如鸿毛般的轻吻，那如沐春风的嗓音，使得萧非暘又是一阵心塞。
    而韩褚于道别后，身一转化为光点，不敢再回首。
    这回首了，恐怕又得心疼。
    萧非暘覻着那淡去的身影，原本稳定好的情绪再次溃堤。
    会再见的??
    他亦相信着，和楚君的那份缘不灭。
    所以这声道别，不是不愿说，而是不必。
    韩褚消失后，天边浮现彩虹，映衬着曙光乍现，宛若神蹟落下，光明一片。
    喻禔溪在朝阳光芒中回首，对着眾人道：「各位英雄们，辛苦了。」
    眾人对着彼此鞠躬道谢后，也一併对着停在远处的战车中，那位大英雄致敬道别。
    他们迈开步伐，朝着归回的路上去。
    萧非暘垂眸望了眼喻禔溪朝他伸出的手心，接着覆上。
    而他的步伐，亦终将踏实。
    尤洵望着眾人的背影，微微一哂，又偷偷落泪。
    最后，虽然带着遗憾却依旧是个好结局。
    她突然期待着，接下来每一日的到来。
    他们都会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