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安非他命

    隔天一早两人早早起床，八点准时出现在医院门口，进门之后和梁小姐打过招呼，发现杜乔玥已经在等他们了。
    唐飞将粉白色的桔梗花束递给梁小姐，和徐子诺一起往杜乔玥的房间走去。
    杜乔玥今天披散着发，带着顶奶黄色的手工编织毛帽，画了红唇可气色看起来依旧不是太好。
    「杜小姐，早安。」徐子诺和杜乔玥打了声招呼，「请问您找我们，是愿意跟我们合作了吗？」
    杜乔玥看了看徐子诺又看看唐飞，最后眼神固定在唐飞身上问道：「宋政仲是你们故意展示给我看的诚意吗？」
    唐飞耸了耸肩，「别问我，我只是司机，具体情况还请您和子诺谈。」
    徐子诺丝毫没有被无视的情绪，他接过话头回答道：「不是给您看的，是给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的预警，我们有能力扳倒他最大的靠山，就有能力扳倒他。」
    杜乔玥沉默不语。
    徐子诺接着说道：「我们之所以会来找您，是因为与我母亲当年有关的事件中，只有您知晓当年的一切，而我想为母亲正名所以需要寻求您的帮助，至于现在的音威……失去獠牙的老虎不足为惧，就看您对谁较为执着，您提供的所有资讯与线索，都是对他的一份份刑期重量。」
    这是唐飞昨天晚上在车里跟他讨论到的切入点，从高星泽在近五年的工作人员名单中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跡象就能合理推断，歷年来帮他们做事的人很可能被换了一批又一批，而那些人的下场不是死亡就是从此消声匿跡，没再出现过。
    为什么要做到赶尽杀绝，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人手上可能握有能定他们罪的把柄或证据，让他们不得不先下手为强，至于杜乔玥为什么可以躲过这个被消失命运，这也是他们不理解的点。
    可能是因为病得太重，对方觉得他已不足为惧，不然就是，她是偷偷躲在这里，对方并不知道她还活着这件事。
    然而，这些并不是他们关心的重点，只希望她能给当年的事件一个真相大白的机会。
    「如果帮了你们就等于间接承认我是兇手，不过，」杜乔玥这次说话流畅了许多，儘管声音依旧漏了风的风琴那样粗糙、沙哑，但至少能完整地说完一个句子，「告诉你们也无妨，我的病足以让我逃脱任何罪刑。」
    她的话刺耳得让徐子诺攥紧了拳头，他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总是牺牲、坏人却得以四处作恶？
    唐飞察觉他的小动作，不动声色伸出手将徐子诺的手包裹进掌心，并用大拇指轻轻摩娑他的手背，传达无声的安慰。
    徐子诺闭了闭眼平復心绪，主动松开手心与唐飞的手交握在一起。
    他一字一句认真说道：「虽然听起来像过河拆桥，不过我们会将从您这里得到的所有线索都转告给警方，由他们重新做一次完整的调查，至于最后的罪责审判，恐怕得交由法院来判决，也许念于您的自首行为，最后可以得到缓刑。」
    杜乔玥只是「呵」地笑了一声，没有做出多馀的评价。
    唐飞皱了皱眉，她貌似很篤定自己不会被判刑，为什么？
    只听她接着说道：「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袁安入狱，你们能确保这件事吗？」这次杜乔玥是看着徐子诺的眼睛问。
    徐子诺毫不犹豫地点头：「可以。」他们的最大怀疑对象就是袁安跟陆鹏天，只要从杜乔玥这边拿到准信，他们两人落网是肯定会有的结局。
    谁知杜乔玥听了却放声大笑，「好，好！」她一双大眼微微上挑，眼神有些涣散，看着徐子诺却像是在看别人，「说大话的样子跟你母亲一模一样！」
    徐子诺没理会他的挑衅，而是走到小圆桌旁将椅子搬到床边坐下，唐飞也跟着搬了一张坐在他的身侧，徐子诺开口道：「我们开始吧。」
    杜乔玥看他们打算长谈的姿态又笑了，「没有太多复杂的故事，徐倩倩的司机有心脏病，我趁送便当的时候偷偷掉换了司机的烟，将它们换成安非他命，他抽了之后心脏病发才会有后面一连串的车祸事故。」
    陈述很简单，里面却有非常多的可疑点，徐子诺疑惑地看向唐飞，「心脏病患吸食安非他命会心脏病发？」
    唐飞也不清楚，他拿出手机对徐子诺说道：「我问问。」
    梁小姐就在一旁听他们的对话，听闻两人的疑惑，她开口说道：「吸食毒品时体温、心跳会上升，也就提高了心肌对血液的需求量，但同时毒品也会导致冠状动脉痉挛因而减少血液的供给，换言之，在血液需求提高时减少血流的供应造成供需不平衡，便会出现心脏病发或心律不整的情况，因而导致死亡。」
    「所以，让司机在半路上心脏病发因而导致车祸的发生，是你们设计好的杀害我母亲的方式？」徐子诺声音有些颤抖，直接与杀人兇手面谈比他想得更难一些，尤其是对方还无动于衷自己的作为，让人忍不住疑惑，他们难道没有心吗？
    唐飞伸出手搂了搂他，「别害怕，我陪着你。」
    徐子诺点点头，想对他说自己没事，却发现嘴角好像勾不起来，最后只好放弃，他继续问道：「你们要怎么确保司机的心脏病发时间？」
    「理论上我只要负责换菸，其他的事情是不该知道的，但碍于我和前几位不同，得找保命的方法所以和袁安了解过细节，」杜乔玥的脸上掛着嘲讽的表情，「他们会临时更改徐倩倩的通告，跟她说有一位艺人出意外让她支援活动，通知的时间会卡在中午，而他们需要到达的时间会订在那个水上游乐园到活动地点的最短所需时间上。」
    「也就是说，他们吃完饭就得马上出发才能赶上活动。」徐子诺喃喃自语道，「连司机在开车前会抽一根菸这个习惯都能被利用。」
    他回想以前徐倩倩常常跟司机说不要抽那么多菸对身体不好时，司机会跟她说：「我开车前抽一根提提神，没什么影响。」
    「对，毒品被做成各种各样的零食在市面流通是很常见的诱骗方式，口香糖、矿泉水什么的都能做。」
    唐飞则是留意到杜乔玥的那一句「我和前几位不同」问道：「你知道在你之前的人是谁？」
    「当然。」她调查过的，不然怎么可能去担当那样的角色，她当时的愿望不过就是也想站上歌后的位置。
    「那你知道那些人最后的下场吗？」唐飞无法理解这些与虎谋皮之人的想法。
    杜乔玥叹了口气，「我以为我不一样，我以为我能逃过跟他们一样的命运，就像每个女孩都以为自己能让男人改变，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回想起自己以前还因为可以跟袁安在一起而沾沾自喜，以为傍上袁安就能逃离跟前几个人一样的命运，杜乔玥便忍不住感慨少女的天真心怀，以为自己会是唯一，结果不过是其一。
    「可是你还活着。」徐子诺不解，既然杜乔玥还活着，可以说明是逃脱了被消失的命运没错。
    杜乔玥用怜悯的表情看着他「你这么傻白甜，是不是没交过女朋友？」
    徐子诺：「……」
    唐飞：「……」
    「我留了证据，只要我死了，我的律师就会把他们公诸于世，袁安不知道我掌握了多少东西，他不敢赌，又看我精神出问题便把我送这里来，想让我在这边慢慢等死。」
    徐子诺听了她的话，一方面唏嘘杜乔玥这些年过得也很不容易，可转念又想，要不是她的贪念害了那么多人死亡，也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说到底，不过是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罢了。
    「所以你手上有多少证据？」唐飞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我参与的三项计画里面的都有。」留下证据算是她这些年里面，唯一做对的一件事了。
    「那你完全可以公开那些证据，定袁安的罪……」徐子诺话说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对，先前宋政仲还没被被逮捕，如果向警方提交了那些证据，不说能不能真的展开调查，要是反而把自己折在里头，就真的会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还不如把证据留着当保命符。
    「所以那些证据……」徐子诺话还没说完便被杜乔玥打断，「我是不会交给任何人的，除非我死。」
    徐子诺在心底叹了口气，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她退而求其次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所以这些计画都是袁安设计，交由你执行的吗？袁安凭什么标准去决定目标的？」
    杜乔玥摇了摇头：「我怀疑是陆鹏天拿袁安当枪使，但是这方面袁安没有对我都透漏过一个字，所以我也不清楚。」
    徐子诺转头看向唐飞，唐飞朝他摇摇头，问不出来更多东西了。
    徐子诺也只好作罢。
    两人告别了杜乔玥，唐飞知道徐子诺现在心情不是太好，便带他去一处风景优美的餐厅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