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不记得的真相

    隔天一早两人简单吃过早餐后直接前往医院探视杜乔玥，两人的相处情况并没有因为昨天唐飞的告白而產生什么距离，只是唐飞更加注意自己的举止，不敢再做出什么越线的动作；徐子诺则是常常走神，一会儿后又会懊恼地用双手大力拍脸颊，令唐飞十分不解。
    今天不再需要人带路，唐飞停好车后两人自行前往最后一栋大楼，准确无误地去到杜乔玥的房门口，按下门铃。
    梁小姐出来应门，请他们在客厅稍待片刻，杜小姐正在用早膳。
    两人听到这句话，对视了一眼，唐飞小声问道：「杜小姐今天情况好些了吗？」
    「是的。」梁小姐扔下这句话后便走回房间了。
    两人坐在沙发上，徐子诺下意识地来回搓着手，唐飞看得出他的紧张，伸出手想安抚他又觉得不太合适，只好将抬起的手假装自然地垂在一旁开口说道：「别紧张，今天杜小姐的情况好转，就已经是一大进步。」
    「嗯。」徐子诺转过头朝唐飞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没过多久梁小姐收拾餐盘出来，对两人说了声请便离开了。
    徐子诺率先朝房间内走去，唐飞跟在他的身后，两人都微微绷紧了神经，因为不知道杜乔玥所谓的情况好转，是否已到可以沟通的程度。
    「杜小姐您好，我是徐子诺。」这次两人带了花，徐子诺将它们放在杜乔玥床边的小桌子上，脚步在与杜乔玥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之处停止了，双方彼此打量着。
    「徐倩倩的儿子？」杜乔玥的声音喑哑又低沉，让人难以听清说话的内容，不过徐子诺还是听懂了。
    他点头道：「对。」
    杜乔玥自嘲地笑了下才开口说道：「都长这么大了……看来我也在这里……待够久了。」杜乔玥话说得断断续续，说完一句要停下喘口气才能再开口。
    她将花白的头发编成辫子自然地垂在右肩，嘴巴上涂着淡淡的口红，清醒时候的她依旧是一位爱美的女人，只可惜她骨瘦嶙峋，坐在床上的身影微微佝僂着，虚弱得彷彿风一吹就会倒。
    「我母亲已经过世十年了。」儘管徐子诺也不忍杜乔玥为病痛所折磨的现况，但一想到她可能是自己母亲车祸的实施者，他就无法平常心相待。
    杜乔玥笑了，脸上是明显的愉悦可声音听起来却像在哭，「太晚了……十年可以发生很多事……比如让小狮子……长成大狮子。」
    杜乔玥意有所指，徐子诺却不想跟她打太极，他问道：「我想知道当年车祸事件的真相，袁安跟我说是司机中毒，葳姊跟我说看到你接了奇怪的电话，便当最后由你接手送的，你是不是受了谁的指使在便当中下了毒？」
    杜乔玥久久地盯着徐子诺的脸，不发一语，唐飞在身后看到杜乔玥的眼神觉得不太舒服，上前一步阻断了视线，杜乔玥也没理会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是谁，幽幽说了句：「这么久之前的事……谁还记得？」
    「任何蛛丝马跡都可以，你们这么做的目的、背后指使你的人是谁、为什么是我妈妈？只要是您记得的都可以。」徐子诺上前一步站到唐飞的身旁，他这次不想再懦弱地站在受害者的角色上了，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需要被保护的孩子。
    「还真像啊……你跟你妈妈……天真……咳咳咳咳！」杜乔玥一个气没顺过来，咳得惊天动地，梁小姐闻声连忙赶过来给杜乔玥顺背、餵水，她扶她慢慢躺倒在垫了枕头的床上，洁白的床单上，杜乔玥虚弱得如蝉翼般易碎，徐子诺握紧拳头，着急却莫可奈何。
    等杜乔玥恢復，徐子诺想再劝，但碍于梁小姐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避着她而迟疑了一下，便感觉左手被碰了碰，他转过头去看站在自己左边的唐飞，对方向他点点头，他这才开口：「我们查到这几十年来，受害者不只我妈妈一个，我不知道音威为什么这么丧心病狂，但是您也不希望再出现更多的受害者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杜乔玥却只是笑，谁都看得出来她笑得多勉强，可她依旧笑了很久才停，她看着徐子诺兇狠地问道：「我呢？那我呢？」
    「谁来救我？」她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过头看向窗外，不论徐子诺对她说什么都不再做回应。
    最后确定杜乔玥是真的不会再回应自己后，徐子诺才终于死心，她跟杜乔玥说：「请杜女士好好考虑，虽然我不清楚您生的是什么病，但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为您找医生，没有人该被放弃，请好好保重，我过一段时间再来探望您。」
    见对方还是没有回应，徐子诺叹了口气，对唐飞说道：「我们走吧。」
    「等一下，」唐飞喊住转身要走的徐子诺，「我也想跟杜女士说两句话。」
    虽然不知道唐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徐子诺还是乖乖等在一旁。
    「杜女士您好，刚刚一直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我是唐飞，唐氏集团的儿子，我知道您的心愿是什么，我向您保证，我会让音威垮台，无论您是否要说出有关当年的真相都无所谓，影响的只是我们的调查速度。」唐飞见杜乔玥的眼睫毛眨了眨，知道对方正在听，于是继续说道：「只是子诺是真的很在意当年她母亲的车祸真相，所以如果您也想亲眼见证音威的灭亡，并且在这其中出一份力量的话，希望您可以考虑将事情的经过告诉我们，虽然这可能致使您受牢狱之灾，但是因果轮回，一切的果都是自己种下的因，希望您能明白。」
    「今天打扰您了，」唐飞朝杜乔玥微微頷首后，转过身对徐子诺说道：「我们走吧。」
    徐子诺也对杜乔玥微微欠身表达道别：「打扰您了。」
    梁小姐出来送他们，唐飞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梁小姐，交代道：「如果杜女士有任何情况都可以跟我联络，无论与当年事件的真相相关与否。」
    「好。」梁小姐面无表情地收下名片。
    「我可以再打电话来关心杜女士的情况吗？」徐子诺问道。
    「拨打杜女士的手机号码就可以了，我会接电话。」梁小姐答应了。
    两人朝梁小姐道谢后，也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徐子诺明显闷闷不乐，唐飞安慰道：「不用担心，她会说的。」
    「真的？」徐子诺不怎么相信。
    「杜女士最大的心愿绝对是看到音威垮台，所以她会跟我们合作的。」
    「这就是为什么你要提到你身分的原因？」徐子诺用手撑着下巴，手肘放在汽车扶手上盯着唐飞问道。
    唐飞不置可否：「一个财团背后的财力与人脉比两个来路不明的青年更有可信度。」
    的确，徐子诺无法反驳。而且唐飞身为公眾人物，身分一查便知，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们自己说出来反而更有谈判的力度。
    回去的路上，徐子诺睡了一整路，等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徐子诺揉揉眼，疑惑地想：怎么每次在唐飞的车上都能睡着？
    正值下班的高峰时间，他们被赌在车阵中，缓慢前进。
    发现徐子诺醒了，唐飞解释道：「快到了，大概再半小时。」
    徐子诺嗯了声，看着高速公路上成排的车潮，在黑夜中点亮的车灯连成排，恰似昨夜的满天星河，他问道：「你昨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嗯？」唐飞不懂徐子诺没头没尾的话。
    「说要跟我一起列着长长的待做清单，再用一辈子去完成的事，是真的吗？」徐子诺盯着唐飞的侧脸，问得认真。
    唐飞猛地转过头，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昨天说的，全部都是我的真心话。」
    「我可以把它们当作，你会陪在我身边一辈子的承诺吗？」
    「我保证，只要钢琴上还有黑键跟白键，我就不会离开你。」
    黑夜中只有橘红色的车灯照应在彼此的脸上，但他们都清楚地看见的对方眼中的认真。
    「好。」徐子诺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同时后方的车按响了喇叭声，唐飞才发现前方的车流已经动了，连忙松开脚煞车跟上。
    这一路上徐子诺没有再说话，唐飞则是好奇地抓心挠肝，想问徐子诺刚刚那些是什么意思，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得一路纠结地把人送回家。
    「这两天谢谢你了。」徐子诺松开汽车安全带，向唐飞道谢。
    唐飞摇摇头，「是我的荣幸。」
    徐子诺对他笑了笑，「我走了，回家路上小心。」
    「嗯，先把外套穿好再下车，风很大。」
    两人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彼此叮嘱，气氛日常中又带着点不捨，乐在其中。
    最后唐飞忍了又忍，也许是感觉到徐子诺对自己的亲近，终于慾望胜过理智，没忍住伸出手摸了摸徐子诺的头，温声道：「早点休息，明天不是还有直播吗？」
    「嗯，你明天有工作吗？」
    「没有，我会守着看你的直播的。」
    两人又聊了五分鐘，才真正道别。
    那天晚上两人睡得特别香，嘴角高高掛着藏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