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如果不是罪大恶极

    凌晨两点。
    易川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失眠多年，只有少数极其疲惫的时候能一沾枕头就睡着，大多数时候他都得在床上躺两三个小时才能浅浅入睡。
    早年他甚至整宿整宿无法入睡。
    他睁开眼睛对着漆黑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然后起身下床，轻轻推开秋遥的卧室门。她房间的窗帘没有拉紧，透了一大条缝，天花板和墙壁上贴着一些夜光贴纸，整个房间比他那漆黑的卧室明亮许多。
    他悄无声息地坐到她床边，凝视着睡梦中的少女。
    她有些夜盲。初二的时候她因为夜里看不见东西，起夜时摔倒过。他带她从医院看完眼科回来之后，买了一些夜光贴纸，贴在了在她房间的天花板、墙壁和灯的开关上。搬到这个新家之后，他依然在她的房间里贴了这些东西。
    这几年她的夜盲症已经好了一些，但初中时养成的窗帘留条缝的习惯保留到了现在。有时易川心想，他应该感谢那条缝，如果不是那样，月光就不会洒进来，他也没法看清她的睡颜。
    他轻轻拉起她的手，低头吻了一下她的手指。
    她眼帘紧闭，睡颜安宁。他痴痴地凝视着裹在薄被里的女孩，她睡裙下纤长的双腿从被子里伸出来，他盯着那纤细、骨节突出的脚踝，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握住它。他用指腹细细摩挲着那块踝骨，那一小寸柔嫩的皮肤上似乎缓慢升起了一股热气，通过他的指尖渗入血液里，于是他好似感受到自己的血液燃烧了起来。蒸腾地、勃发地，一路烧到了他的大脑。
    他做过很多旖旎的梦，梦里的女孩有着温柔的眼眸和嫣红的嘴唇，和他的阿遥长得一模一样。在那些梦境里，她会在临出门时突然回心转意向他奔来，扑入他的怀里对他送上鲜艳的唇。于是他在梦里抱紧她，倒入床中。他的女孩，他年少的、天真的、美丽的、阿芙洛狄忒一样的女孩，静静地躺在他身下，任他撕开她的衣服。肉体上的纠缠带来了闷热潮湿和堕落颓败的气息，混着从窗外洒进来的夏夜的月光，搭配出租屋里吱呀呀转着的电风扇的声音，为他痛苦的情欲再添一把火。
    如果不是罪大恶极，他为什么会做那些梦，又为什么会于夜半时分出现在她床边呢。
    他是有罪的，他想。有一些心思，哪怕不说，不做，只是想想，都是罪大恶极。
    他控制不住自己，松开握着她脚踝的手，俯下身子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一触即离。他起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她房间。
    ————
    一中比较善解人意的一点是，期中考成绩在五一假期结束后才公布。放榜那天中午，苏珂玉拉着秋遥去看榜。
    文科排行榜跟理科排行榜是分开的，她们先到1班附近看文科排行榜，苏珂玉惊喜地看见自己的名字排在第15，一把抱住秋遥，“噫！我中啦！”
    秋遥失笑，不免为好友感到欣喜，“你爸妈肯定很开心，你的新iPhone有着落了。”
    苏珂玉狂喜一通，然后拉着秋遥去14班附近看理科排行榜。
    理科排行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理科生比文科生多太多了，看榜的人自然也很多。两个女生挤了半天没挤进去，只好先在外圈等着。突然有人一拍秋遥肩膀，她转头望去，看见了叶岐飞扬的笑脸。
    “我刚刚第一时间就冲过来看榜了，你猜你第几？”他笑着问她。
    “不会掉出前十了吧。”秋遥难免有些紧张。
    “是第6，而且你是这次的数学单科状元诶！你是怎么做到数学考149的！”叶岐道。
    秋遥笑着点头，问叶岐，“那你多少名？”
    “我第57，退步了一点。”叶岐适时流露出委屈神色。
    “啧啧，你们班主任不是天天给你们打鸡血说13班是最好的理科班吗，这下你掉出前45了，你没脸待在13班了。”苏珂玉损他。
    “我们老王不懂事瞎哔哔，怎么你也瞎哔哔？”叶岐横眉冷对，“一中有13、14班两个理科超常班，只要不掉出前90，我就有脸在13班待着。”
    秋遥皱眉道:“叶岐，你以前是考进过前二十的啊，你得加把劲儿。”
    “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和你在一个考场。”叶岐发誓。
    苏珂玉因为要回寝室午休，便先走了。秋遥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看榜的人散了一些，她终于挤进去了。
    李墨然的名字排在第一位。她对着那三个字盯了一会儿，然后快速把前50名扫视了一遍。
    叶岐一直在旁边等她。她看完榜后，和叶岐一起走回13班，开口道:“你这次应该是语文又考砸了，拖了你后腿。等卷子发下来，我看看你的错题和作文。”
    叶岐小鸡啄米式点头，望着她的目光明亮而欢喜，“我什么都听你的。”
    留在班里自习的人并不多。秋遥收拾好了书包，准备去图书馆，叶岐刚想跟上她，就被他们班几个女生截胡了。
    “遥遥，我们有话要跟你说，你过来一下。”
    秋遥坐过去。几个女生低头凑在一起，一个人说:“我昨天晚上在寝室听室友聊八卦，听到文科班有很多人在说你坏话。
    秋遥想了想，“我记得你跟别的班的人拼寝室，对吧？”
    “对对，所以她能听到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消息。”
    “所以是怎么回事儿？”秋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