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明天见 第93节
徐廷伟准时到的酒店。
秦珊目前已经不住在医院,而是去了疗养院,位置相对远了些,车程大约要四十分钟。
到了地方,乔呦和陆砚闻一起下车。
夕阳西下,所有景象蒙上一层淡淡的忧郁的浅黄色,几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鸟儿飞过,叫声压抑嘶哑。
乔呦握紧陆砚闻的手,跟在徐廷伟身后进入院内。
来到病房前,徐廷伟说:“我就不进去了吧。”
陆砚闻看向乔呦,乔呦笑笑:“我也在外面等你,就这儿。”
她指指病房外挨着的沙发:“一步都不离开。”
摸摸乔呦的脸,陆砚闻深呼吸,拧开了把手。
房间里有薰衣草清香。
落地窗外是半圆阳台,可以看到疗养院后身的一片田野,正中央,是一张铺着雪白被褥的床。
秦珊躺在那里。
与记忆里的完全不同,眼前的女人再不复当年的高贵飒爽。
她像一块腐朽的枯木,浮游在快要干涸的溪流上,似乎风一吹,就会把她带到不知道是哪里的绝境之中。
“你比那时又长高了。”秦珊开口,声音低哑得厉害,“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心里有没有痛快些?”
陆砚闻拧起眉头,反问:“我为什么会因为你这样就觉得痛快?”
秦珊低笑:“你恨我啊。”
“可你再恨,我也是你的妈妈。”她不等陆砚闻接话,便自顾自地说,“血缘这东西也是有好处的,它怎么都不会被消灭。”
这话正戳进陆砚闻心上。
他握紧双手,问:“你一定要见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秦珊说的轻巧,想着坐起来,无奈她现在就是个废人,连“坐”这个动作都完成不了。
她无力地又笑了笑,说:“听说你交了一个女朋友。”
“……”
“你怎么敢交女朋友?”秦珊诧异,“我们这样的家庭,骨子里冷血无情的人,你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你……”
“分手吧。”
“之后定居渥太华,照顾我。”
第51章 回击
乔呦听不到病房里的任何声音。
她坐在门外的沙发上, 心绪颇为混乱。
徐廷伟坐在她斜对面,看起来要轻松很多,甚至还有些愉悦。
察觉到乔呦在小心打量自己, 徐廷伟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乔小姐,你之前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非要把砚闻带来加拿大吧?”
又没有血缘关系, 又根本没见过面, 这是对秦珊多深的感情才会这样奔波不放弃?
乔呦抿抿唇, 说:“那您方便告知吗?”
“没什么不方便。”徐廷伟说, “为了钱。”
秦珊有很多钱。
她和徐廷伟的结合也是因为钱。
只是,像秦珊这样的资深律师, 了解人性, 也会把控人性, 她如今病了, 想让徐廷伟还这样死心塌地守着自己,必然要用些手段。
她要求必须见到陆砚闻。
不然,徐廷伟将不会出现在她的继承人名单上。
这个答案让乔呦惊讶。
但惊讶之余, 她也知道这就是现实, 这其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错。
“那您知道秦女士一定要见面的目的吗?”乔呦问, “她为什么这么坚持?”
这点,徐廷伟也想不通, 他摇摇头:“阿珊因为这场车祸,性格变了很多, 我猜不到。”
话音刚落, 病房门豁地打开。
陆砚闻沉着脸,一把拉起乔呦, 带她离开疗养院。
他们叫了辆计程车, 回去的路上, 陆砚闻始终不说话,紧绷的侧脸让乔呦担心。
一直到了酒店房间,陆砚闻脱下外套,吩咐服务员送威士忌过来。
乔呦皱着眉,轻声问:“是谈的不好吗?别喝酒,太伤身体。”
陆砚闻不答,立在落地窗前,双手撑着玻璃,弯下腰,好像是刚跑完几千米的运动员,此刻在艰难地维持呼吸。
乔呦不再劝,默默坐在一边。
整整喝了两瓶威士忌。
陆砚闻还是不言不语,也没有任何醉酒的反应,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孤独而压抑。
这一幕看在乔呦眼里,是说不出的心疼。
就在酒喝完,陆砚闻还要叫的时候,乔呦忍不下去了。
她按住陆砚闻的手,冲他大声喊:“不许喝了!”
陆砚闻看着她,眼里的情绪复杂,似是想挣开她,想和她吼,又没有。
“别喝了。”乔呦放缓语气,蹲下来,握住陆砚闻的手,“和我说说好不好?我说了,别憋在心里。你这样,我很害怕,也很担心。”
半晌,陆砚闻放下酒杯,将乔呦拉进了怀里。
他像是抱着唯一的热源,死死的、用力的,勒得乔呦身体都痛了,却不肯松开一点力道。
乔呦也不动,就任由他抱。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呦忽然感知到肩膀传来的湿热。
她的心狠狠一揪,抱紧了陆砚闻。
“她真的……”他说,“真的,不爱我。”
这是陆砚闻四个小时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用很轻很平淡的语气。
却重重砸在了乔呦心上。
*
这晚,乔呦寸步不离陪着陆砚闻。
她拥着他,看他最后疲惫地睡去,但即便到了睡梦中,他都紧紧拽着自己。
乔呦几乎失眠了半宿。
在天蒙蒙亮时,她挣开眼,做了个决定。
清早八点一过,乔呦到了疗养院。
她趁着陆砚闻宿醉未醒,让酒店工作人员为自己叫车,顺利来到这里。
见到秦珊,乔呦很难将她和陆砚闻联系在一起。
尤其那双眼睛。
明明是一样的眼型,但眸光却完全不同。
陆砚闻的眼睛深邃干净,秦珊的眼睛也深邃,但内里一片浑浊,像是幽怨的沼泽。
“你就是他的女朋友?”秦珊说,“和我想象中不同。”
乔呦维持礼貌,应道:“这么早打扰您,我很抱歉。”
这话,秦珊不接,就那么审视乔呦。
乔呦挺怕别人这样看自己的,但想想陆砚闻,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不知道您昨天和砚闻说了什么,他心情不好。”她说,“但我想,不管是什么,您和他之间该做个了结了。”
秦珊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你是谁啊?”她问,“就凭你?让我和我儿子做个了结?”
乔呦回:“凭我是他未来的妻子。在法律意义上,他对我的义务和责任将远超过你。”
许是没料想到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姑娘会这样强硬,秦珊再看向乔呦的目光,由审视变成正常对视。
秦珊想坐起来,乔呦下意识想帮衬一下。
“不用。”秦珊咬牙道,“不用。”
乔呦收回手。
好不容易等秦珊坐好,窗外的阳光也洒了进来,落在乔呦身上。
秦珊说:“你说你是他未来的妻子,就想抹杀我是他母亲的事实,未免太天真了。”
“就凭我生了他这点,他永远都要听我的。”
闻言,乔呦轻轻一笑:“您口口声声强调您是他的母亲,您生了他,那您有尽过一天母亲的职责吗?您了解他吗?”
“……”
“您知不知道他篮球打得特别好,是篮球队长,带领队员打败过体院附中的学生?您又知不知道他魔方玩得很棒,好多女生为他神魂颠倒?您还知不知道他是数学天才,以第一的成绩考进京大的计算机系,由他创造的游戏,风靡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