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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宋不差钱的日子 第213节

    蒙罗角城中的霹雳砲车都是从渭源堡运抵这里之后现场组装的,所以选址相当灵活。它们大多数被安置在城墙最为低矮的几段之后,另外还有两驾被安置在可以来回移动的车驾上,作为机动。
    早先羌人还在远处营寨里呼呼大睡的时候,这边的霹雳砲车就已经调整好了发射的角度,梢臂的距离。霹雳砲手们早已准备就绪,就等着主帅一声令下。
    此刻听闻种建中下令,他们无不流露出兴奋的表情,似乎想要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羌人好好尝尝这新式“砲车”的厉害。
    种建中一声令下之后,城墙内立即搭起矮梯,训练有素的砲手攀上城头,迅速观察外面的情况,而后指点负责调整角度的砲手同袍:“右前,十五度,二百步……放砲!”
    这是砲手们事先训练时就约定好的口令。十五度是指砲车轴上表盘所指的刻度,二百步是调整梢臂长度,也有刻度与之相对应。
    一声令下,一枚又一枚的砲石接二连三地飞了出去。每一辆霹雳砲车配备了至少三名砲手,一人负责观察并且给出指令,一人负责调整角度与距离,最后一人就只管放砲。
    一时间西瓜大小的石块接二连三地飞出,城墙内,梢臂此起彼伏,煞是好看;城墙外,则传来惨呼声连连。
    羌人们根本没有想到宋人会用投石机来对付他们,一时猝不及防,纷纷被巨石砸中,轻则头破血流,重则筋断骨折,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见势不妙,羌人们立即向远处退却。
    但是随着“观察砲手”的号令,霹雳砲车投掷的距离也被迅速调远。
    更何况这些“观察砲手”事先受过专门的训练,懂得预判敌人退去的方向和速度,因此会在投掷时预先留出一定的空间。等到石块掷出,落点刚好在羌人们逃跑的路径上。
    被打中没被打中的羌人,一时间俱个心胆俱裂,觉得宋人新填的这项兵器简直是长了眼睛,能如影随形般地跟来。
    这些“霹雳砲车”一直追踪到约三百步左右,才会依依不舍地放弃对羌人的攻击。让这些羌人在射程之外得以喘息。
    当这些羌人想要返回抢回同伴的尸身和伤者时,霹雳砲车便很仁义地暂时回归沉默。
    但是只要羌人手持弓箭之类的兵器重新上阵,这些“长了眼睛”的霹雳砲车就会卷土重来,令靠近的羌人们再次头破血流,忙不迭地退去。
    *
    城下,种建中问那名瞭望兵:“党项人怎样了?”
    瞭望兵手持千里镜,将远处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朗声回答:“没有动静!”
    结成骑兵阵的党项铁鹞子,在蒙罗角城外不动如山。
    种建中低头思忖了片刻,回头忽然看见踏雪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他爱怜地拍了拍踏雪的马脖子,小声道:“如果你有办法给你的主人送信就好了——”
    “要他不要担心!”
    “要他知道,这必定又会是一场大胜。”
    第196章 千万贯
    蒙罗角城第一天被围的战事结束之后, 城中宋军很是轻松,甚至还派出了一个小队,大摇大摆地出城, 取了樵薪回城。小队之中还派出几名民伕,将两匹被羌人弃置在道旁,半死不活的战马拖上, 回到城中。
    就在附近的羌人与党项联军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出城,进城, 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被今日宋人以“霹雳砲车”展现的强悍战力给吓住了。
    窦和泰见状, 忍不住心生疑惑, 问种建中:“种昭武, 这会不会令党项人猜到我们的粮秣已经不足了?”
    拖将死的战马回城做什么?——自然是填肚子。
    战马是西军将士们心中的珍宝,但是将死的战马则会为西军贡献最后一份力量,成为他们口中的美味。
    马肉的脂肪还会被炼成马油, 让更多士兵冻裂的双手得到防护。
    但是……这样似乎也暴露了蒙罗角城中粮秣不足的弱点。
    谁知种建中闻言笑眯眯地回答:“窦指挥,这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粮秣不足了。”
    窦和泰:……
    “那……那件东西,您打算什么时候派上用场?”实在按捺不住的窦和泰追问了一句。
    这位指挥使早就听闻种建中这次随行带来的辎重中, 有一项威力可怕的“神兵利器”,听说还是官家亲眼见到效果之后, 下令配备军中的。种建中到此之后,几乎每天叮嘱一遍:千万防潮、放火、要小心轻放、没有他的命令,材料不可轻易混合……
    甚至窦和泰还曾出于好奇, 偷偷溜去看了那件东西的模样。最后发现只是味道刺鼻的各色粉末而已。另外还有整整一麻袋, 不知道是铅子还是铁珠的物品。
    现在听窦和泰问起, 种建中唇角突然流露一丝诡笑。
    “快了!”他答道。
    这件东西, 是专门留给党项铁鹞子的“礼物”。
    *
    围城的第二天,第三天……宋军的处境一点点地变得艰难。
    羌人避开了蒙罗角城最矮的两段城墙,另外捡了几处,试图堆土攻城。
    虽然宋人及时调整了霹雳砲车的位置,但是羌人也对这种兵器也渐渐熟悉起来。
    他们尝试毫无规律的前进方向,和忽快忽慢的前进速度,成功破坏了“观察砲手”的预判,令石砲开始出现不能命中目标的情况。
    这下子羌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他们原本都以为霹雳砲车乃是被宋人施了法术,让每一枚石头都长了眼睛,飞出来就直接打在他们羌人的头上。
    现在看来……不是。
    另外,也有羌人用弓箭“误伤”了一名伏在城头上的“观察砲手”,进而导致一台霹雳砲车直接“失灵”,再也无法有效地组织起对羌人攻城的回击。
    这天,蒙罗角城外好几处都有土堆成功堆起,虽然还没到能够攻城的程度,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城里的宋人应该支撑不了太久了。
    当晚,有两个蒙罗角部的羌人少年偷偷翻出城墙,找到木征麾下的羌人大军。两个孩子都是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一进羌人的营地就没停过嘴。他们最后才告诉同族,蒙罗角城里已经没粮食了,宋人的军队自己都已经粮食减半,他们这些妇孺更是只能饿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第四天白天的时候,羌人们看见城中投出的石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虚弱无力。
    “石屋子都拆得不剩了。”
    他们想起羌人少年告诉他们的话。
    果然,宋人掷出的石弹越来越少,开始有些木头、半截房梁之类的建筑材料从城中飞出,但这些不是石弹,所以全无准头,四下一通乱飞。
    倒是羌人在城外堆起的土堆越来越高,眼看城破在即。
    “快看!蒙罗角的城门已经要开了。”
    “宋军要出城突围!”
    “这是党项人才关心的事了,咱们只管收下蒙罗角城,听说里面还有好些羌女,姿色都不差……”
    木征手下的羌人部族很有分寸,知道他们在这一场战争中的角色是什么。
    而党项人的骑兵这时终于开始向蒙罗角城靠近。
    一千党项骑兵,分成三个小队,有两支骑兵队在蒙罗角城的城门前列阵,互为犄角之势,骑兵们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鞘,此刻正反射着冬日倾斜而黯淡的日光。
    另外一支骑兵队中,有一名铁鹞子肩上扛着将旗,旗帜上用生造出的党项文字书写着“禹藏”二字。
    这名效力于禹藏家的铁鹞子主将似乎对宋人的石弹感些兴趣,带着麾下的铁鹞子从蒙罗角城城墙一侧靠近,在大约三百五十步的地方停下。
    党项人主将望着城上垂死挣扎般地抛出一两枚石弹,饶有兴致地提起缰绳,上前两步。
    “竟然就是这样的器械,竟能让宋人以区区这点兵力,毫发无损地挡住羌人。”
    “你们谁去给木征的人带个话,进城后随便他们怎么折腾,这些器械要留给我们党项人。”
    “是——”
    他麾下一名亲兵立即转身,飞快奔去羌人的营地,将主帅的“命令”通知羌人。
    “差不多了——”
    铁鹞子主将看看羌人那边好几处堆土都几乎堆到了城头,笑道:“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张开口袋,让那些突围的野鼠们自己钻到口袋里,就成事了!”
    他身边的党项铁鹞子中有些曾穿行过八百里瀚海。在瀚海中生活着野鼠,但凡这些铁鹞子想要开个荤解解馋,就去找这些野鼠的洞口,用袋子套在洞口上,然后在洞口周围的地面上敲击,不多时,就会有野鼠自动投身到那口袋里去。
    此刻主帅一说,他身边的铁鹞子们顿时齐声附和,纷纷笑出声。
    *
    然而这时,全身戎装,全副甲胄的种建中问资格最老的一名“观察砲手”:“有把握吗?”
    “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那名砲手用力点点头:“种昭武放心!”
    种建中点头表示他是放心的,但还是忍不住又嘱咐了两遍:“准些,尽量再准些!”
    “是——”
    那名“观察砲手”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探出头,看了党项铁鹞子的将旗一眼,立即缩了回去。
    只此一眼,砲手已经将党项将旗的方位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他准确地报出坐标:“左前,十七度,三百五十步。”
    在他身后的霹雳砲车上,训练有素的砲手已经迅速调整了方位和射程,而负责投掷砲弹的那名砲手,则小心翼翼地抱出一枚圆球。这枚圆球上挂着一枚引线,正嘶嘶地燃烧着。
    “去吧!儿郎们!”
    种建中见霹雳砲这里一切都准备就绪,便不再关心结果,牵起踏雪的缰绳,径直转身与他麾下那四百马军会合。
    踏雪和其它战马一样,耳中都塞了一团棉絮。
    蒙罗角城外,向来持重的党项主将与属下稳稳地在距离城下三百五十步的地方列阵。
    忽听破空之声传来,只见城上飞来一枚“石弹”。这石弹来得太快,等到了近前,党项士兵才突然察觉不对——这枚石弹的投掷射程比刚才那些远得太多了,甚至可以直接砸来,落在他们的脚面上。
    训练有素的党项铁鹞子临危不惧,各自操控着马匹,向后退了一两步——只要向后退开少许,将这枚石弹让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事情确实如他们所料,那枚“石弹”正好落在他们眼前。
    好险——甚至有人在“石弹”落地的那一瞬间吁出一口气。
    岂止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党项将旗附近腾起一片烟雾。
    这声巨响宛若晴天霹雳,惊动了所有在蒙罗角城附近扎堆的羌人,就连守在城外的两支铁鹞子小队,也因战马受惊,而迅速陷入慌乱。
    烟雾散去之后,只剩一副残破的将旗,勉强支在一个被打成筛子的党项骑兵肩上。
    他所在之地附近是一片血污,一地狼藉,已经分不出到底是人还是马。
    羌人与铁鹞子无不大骇。
    而蒙罗角城上的宋兵,此刻却如同得了统一的信号一般,迅速跃上城头。
    一时间蒙罗角城头成为羌人与党项人的修罗炼狱,到处只见石弹如雨,箭矢如蝗,向已经距离城墙无限接近的羌人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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