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缝

    一见到许凝月回办公室,与她交好的王雯雯和李芬妮马上就丢下手边的工作,直接去找了许凝月。
    这次竟是连敲门问候都省了。
    「你怎么回事啊?竟然认识赵以阳?」王雯雯一进来就是满嘴八卦,一脸你不说今天就别想走。
    许凝月也没有打算隐瞒,实话实说道:「他是我高中同学。」
    「你们居然是高中同学?那你怎么不早说。」
    「我又不知道是他。」
    许凝月平时就很少管这些间事,他只知道有新的老闆要来,原先也没好奇他是什么来头,自然也不会多问。
    「那他说喜欢你又是怎么一回事?」李芬妮眼睛亮闪闪的,双手撑在桌面全然没有形象,她朝许凝月的方向靠近,嘴微微张,气势逼人,只差没把许凝月生吞活剥。
    「就……他随便说说的,你们不用当真。」
    「这种事还能随便说说?」
    「欸不是,你们事是都处理完了吗?怎么还八卦起来了。」
    王雯雯一脸不怀好意,一手撑在下巴,人直接走到李芬妮旁,整个人也靠在案上。
    「这不,是我们许大律师的八卦吗?不然平常那些个,我们才懒的管。」
    「没错。」
    王雯雯边说还边甩头,暗示她话里指的就是外面那些人,李芬妮也跟她一起,点头如捣蒜。
    「还有,一进来什么都还没说,就先开了李维白,这还说你们没点什么,鬼才信呢!」
    许凝月一时语噎,想起赵以阳看向李维白那冷到不行的神色,还要他在大家面前说的那些,脸颊霎时有些嫣红。
    「他说话一向这样,怪闹腾的……」
    「看来你很了解他啊?」王雯雯不肯放弃,继续问她。
    许凝月迟疑片刻,「高中三年,多少了解的。」
    「只是多少了解吗?」
    许凝月瞪了两人,「你们烦不烦,快回去做事了。」
    见许凝月那股子认真劲又来了,两人只好退开。
    离开之前,王雯雯回头看向她说:「我就是觉得你俩有猫腻,虽然你不说,但我还是看的出来。」
    李芬妮嘿嘿附和还不忘搭上手势:「我也是。之后等着许律给我们发喜帖呢!许律加油!」
    许凝月朝她丢了一团纸屑,「滚。」
    -
    夜色渐深,路旁霓虹点点,车流在繁忙的喧嚣中奔驰,星月的清辉熠熠,如坠世的焰火,驱散了一切扰攘。
    有时觉得城市里的光彩辉煌和璀璨星光十分违和,然而此刻她早就无心分神去欣赏这些人间百态。
    坐在赵以阳车上的时候,许凝月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自己在做梦。
    许凝月看他开的方向渐渐远离市区,不禁疑惑起来,「你要去哪里?」
    赵以阳凉薄的嗓音传来,轻飘飘的触碰许凝月早已平静许久的心湖,「我家。」
    他仍旧专注地开着车,只有偶尔会转头确认许凝月的状态。
    许凝月愣神,重复着他的话,「你家?」
    「去你家做什么?」
    「你应该有很多话想问?」
    许凝月确实有很多话想问,即使知道了他家里的状况,却仍是一知半解。
    她好像是了解他的,又好似从来都未曾真正的了解过他。
    「是,我是有很多话想问,但问了你就会说吗?」
    赵以阳停格了一阵,侧头望了她几眼,淡然勾起笑,「只要是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车子驶到一栋别墅旁,赵以阳将车停好,迈步至许凝月的座位替她开门,领她去二楼。
    室内装潢简朴,和外面的别墅风情全然不同,米色的沙发枕头加上灰色的地垫铺排,一点也没有有钱人家的感觉,到显得清静。
    「随意做吧。」赵以阳帮她拿了个靠垫,望了望她单薄的衣着,又道:「我去给你泡杯热可可。」
    「不用……」不等许凝月拒绝,他直接走到厨房里开始泡茶。
    三分鐘后,赵以阳拿着一杯热腾腾的可可,放到她前方的桌案上。
    安静了片刻,许凝月才抬眸注视他,「既然你说都可以讲,那我就问了。」
    「好。」
    许凝月心中早就憋了一堆疑问,每日每夜恨不得把他抓回来问个清楚,但时隔那么久,很多事情已经不再重要,她其实只想知道,「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赵以阳一愣,似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脑中回旋,说出了一个似是早就排练过很多次的答案。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他淡淡道,「因为家里那时候出了事情,情况很不乐观,事关家人还有其他很多个家庭、员工的生活,我必须马上着手去处理,所以后来我去了国外,休学了一年重读,一边处理家里的事情,慢慢的就往律师专业发展了。」
    他避重就轻,明明是个很残酷的蜕变过程,他却说的极轻,彷彿只是去外出郊个游后回来。
    是怎样的生活,短短时间竟就将他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不凡的气质,卓越的能力,这是许凝月未曾想过的。
    当年那个成天打闹着不唸书的小孩,如今已然超越了自己,成为别人梦寐以求的存在。
    许凝月知道,这个过程绝对不像他嘴里轻描淡写的这样简单。
    赵以阳缓缓的声音透着些许清冷,「阿月,其实……我一直都想认真的和你面对面说一说。」
    「这么多年,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喜欢你的心思从未改变过,就算是现在,我也能很肯定的给你答案。但是……」赵以阳欲言又止,用尽所有力气才有办法开口继续说下去。
    「你有做选择的权利,这么多年,你等的够久了,我知道……你或许对我早就没有那个心思了,你的等待,或许只是自身的一种执着或怨恨,一种放不下的负担,但是我想告诉你,阿月,你从来都不用背负这些的。所以,你不用胆怯。」
    「早上的时候,你同我说你有了喜欢的人,我虽终是不信的,但……若是真有那么一个人,那就儘管放手去追,不要再回头了。」
    许凝月静静地凝望他,心中其实早已掀起波澜。
    他说了那么多,怕是早就有了要将自己推开的打算。
    许凝月怔怔地听他说完,睫毛不自觉的扑腾,抑制着几欲落下的泪珠。
    她轻叹出声,「以阳,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赵以阳微微低垂下头,眼帘在颤抖,像扑腾的蝶羽。
    「七年。」许凝月的声音没有起伏,彷彿这个数字不带什么重量。
    赵以阳的思绪被无线放大,他想起了自己在地球遥远的另一端,知晓她为情痛苦时,内心有多不捨。又想起她初到实习的那天紧张到犯了许多错误时,身旁无人指引,她会有多慌张。
    还有那日她领到律师执照时,脸上又是如何的开心喜悦。
    所有的一切,他都只能想着、听着。
    他听着所有来自苍兰秘书的汇报,一遍又一遍,一月又一月,一听竟就是七年。
    而在这么长的时光里,四季有时,他却无法与她一同经歷。
    赵以阳怎么会记不得他们分离的时间。
    他甚至记得比她更深刻清楚。
    「七年四个月又三天八个小时三十七分鐘。」赵以阳淡淡地呢喃,他闭上眼睛,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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