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乾凅的河床觉得毋需感谢它的过去(
「喂,你发什么呆!」
上扬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神,她感觉到一股力道将她拉了过去,一抬头,面对的是一张嘴角咧到耳根的大脸。
「陈婌芬,还没回神吗?」
一阵恍惚过后,她眨了眨眼,看向了抓着自己肩膀的那个女人。
「??早醒了。」她说,也没有挣脱抓着自己的力道,反而任由那双涂满五顏六色指甲油的修长手指在身上摸来摸去,时不时也会感受到尖锐的指甲轻轻刮过皮肤的痒意。
「你确定吗——喂喂,你应该没有被换过吧?」对面的女人嘟起嘴嘟囔道,樱色在眼前绽放,浅香瞬间窜进鼻中。
「怎么可能,别胡思乱想了。」她——名为陈婌芬的少女哼了一声,「好啦,还不放开我?」
「真的吗——」女人拔高了声音,还戳了戳陈婌芬的脸颊。
「那我们的暗号是什么!说!」
「说不出来你就是假的!」
陈婌芬翻了一个白眼:「『飞花』,满意了没?」
「赵琼枝,为什么你都这么喜欢玩这种小把戏?」
「嘿嘿,这不是见你呆住了吗?」赵琼枝笑了一声,一眨眼就把手收起来了,快的让陈婌芬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那还不至于这么夸张的到处摸来摸去吧。」陈婌芬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样我是可以告你性骚扰的。」
赵琼枝嘻嘻哈哈笑道:「哎,同是女生没必要管那么多啦!」
「不,我觉得很有必要。」陈婌芬眼神死,看赵琼枝的眼神就像在看大龄巨婴一样。
「哎呀——你这是公民看太多了,放轻松~」赵琼枝笑瞇了眼,身子晃了晃,圆球也随之喂喂颤动,「而且啊,你刚刚那个样子有够不对劲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这位小姊姊,现在是现代社会,怎么可能有夺舍这种事?」陈婌芬摇摇头,半响后似乎是想起什么,想了一下又问,「不过我刚刚真的很奇怪?」
「何止是奇怪!我都看到路人先生都在回头看你了!」
「哎呀呀,婌芬你应该感谢我的,不然你都有可能被奇怪阿伯给——」
「就一定要诅咒我是吗。」陈婌芬面无表情,略过和她穿着同一款校服的赵琼枝看向了后方的景象。
时值黑夜,繁华城市是人来人往的,人们相互擦肩而过,有人匆匆赶向高纬的高楼大厦、也有人嘴边骂骂咧咧的飞奔而过的捲起一阵风、并被很有好的骂了一句三字经外加一个疯子。这就是她生活的都市,夜中灯光直衝夜空,再也看不见漫天星辰,灰云覆盖了一切,包括了那永远都是淡淡的月光。她还记得几分鐘前还有看到月亮的,可现在云悠哉悠哉的飘过,她什么都没看到,她感觉到的只有眩目的广告招牌以及繁杂的喧嚣,使她不太舒适。
奇怪,她明明就从小生活在台北,为什么???
为什么她总觉得好吵?
陈婌芬握紧了手上的包包——说来也奇怪,她刚刚不是背着吗?
「不是这个问题——主要是你刚才真的很诡异。」一向不着调的赵琼枝这时皱起眉头,抹着淡妆的脸写满困惑,「怎么说呢??就很像整个人都飘走一样、我是说灵魂飘走的那种感觉。」
「你是怎么啦?是看到什么了?」
接着赵琼枝又叹道:「我刚过来就看到你看着那个巷子——叫了你好几声你才回应的。」
「??是吗。」陈婌芬沉默片刻,默默地看向了她们所在的巷口处。
台北的老房子很多,老实说都已经多到有点难看了——就是一片看过去都破破舅舅的,和欧洲那种富有歷史气息的老房子不一样,台北的老房子??看着就是纯粹的破和旧,遍佈在房子之间的巷弄当然也是,一看就让人不想进去,映着灯光下的暗沉沉只显更为森然,陈婌芬虽然没有太大的厌恶但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她方才要一直盯着这个地方。
??真的太诡异了。陈婌芬晃了晃头,抿紧唇。
完全没意识到的发呆——她果然还是太在意了吗?
「还是谢谢你了。」她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
「害,和我客气什么!」赵琼枝摆摆手,下一秒向前一步,拉着陈婌芬就要离开。
陈婌芬也没有反抗,任由着赵琼枝拉着自己离开,一脚踏入灯火通明的骑楼处,光洒在两个高中女孩身上倒映出两个拉着手的浅浅影子。
「我和你说啊——你也不用太在意,我爸是律师,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你儘管找我!」一边走着,赵琼枝一边絮絮叨叨的碎唸道,手还饱满的胸前拍了几下。
「你是想到哪里去了?小事而已打什么官司。」陈婌芬没好气的说道,被拉着穿越一间间店铺,「还有我这种事怎么可能打官司,闹上去了法院也不会管好吗。」
「我们还没有到那种地步——只是小争吵罢了。」
赵琼枝哼了一声:「少骗我,小事的话你还会闹到离家出走然后跑来找我?」
陈婌芬沉默了一下,片刻后才道:「不是离家出走。」她只能这样说。
「最好是啦。」赵琼枝拉着她跑得快了一些,两名高中少女奔过斑马线,恰巧赶在绿灯归零前一秒即时跨上人行道。
「那你今天要在哪过夜?回去?」赵琼枝轻声问,两人再次走入骑楼中,周围是形形色色的各式餐厅。
「晚一点,回家。」
半饗后,陈婌芬的声音悠悠响起。
「你确定?」赵琼枝回头盯着陈淑芬几秒才收回视线,「??算了,说了也没用,那这样的话回去前就先待我家吧。」
「??谢了。」
「嘛,别太沮丧——来,我们去玩点好玩的~」
说着,赵琼枝把陈淑芬拉到了一旁的某个店家里,陈婌芬还未反应过来,只能在被拖进店内前向上一瞥,散发着萤光的黄色大招牌一闪而逝。
??所谓的『好玩』是指去买彩券还是玩刮刮乐?
应该是刮刮乐,买彩券其实完全没有乐趣,有的只有对号码时的忐忑与心跳加速,外加一个把纸揉成一坨丢进垃圾桶的动作。
「今天我请客!」赵琼枝豪气万千的拍着胸前的波涛汹涌,反手指着后面柜檯上摆满的刮刮乐纸张,昂首道,「心情不好就让心情变好!今天我们就刮到直到中奖为止!」
赵琼枝这话说得很大声,陈婌芬都看见店里的人闻声看了过来——喔,还有店员双眼放光的火热目光,热烈地彷彿要烧穿她们一样。
??小姐,你太大声了你知不知道啊——!
陈婌芬不由得在心中不停吶喊,内心的小人已经摆出了名画『吶喊』的动作了。
而且,弄成这样她怎么好意思??陈婌芬很想捂脸,一方面是周遭的视线太过火热,令一方面是不好意思给弄出来的。
此时赵琼枝好似没有注意到他人的反应,只顾着得意洋洋的拍着胸脯,陈婌芬全部看在眼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赵琼枝到底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和她炫耀。
陈婌芬看得嘴角直抽,很想一把抓住这个小富婆好好的用力摇晃几下。
——不过,这样一弄心情倒是出乎意料的变好了。
她轻轻的叹气,抬眼看向赵琼枝。
「你请客?确定吗?」她托着下巴,声音中染上一点无奈,「我的运气可是很背的喔?」
「背又怎样,开心最重要嘛!」赵琼枝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我这个月还没花过钱呢,用在这里也没差!」
「你啊??」陈婌芬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
不缺钱、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且——
没人会逼赵琼枝去做什么事不是吗?
自由,那是多么遥不可及?她这一生好像从来都没有获得这个字眼,她的生活中也不存在这个字眼。
「唔——如果真的缺钱的话我可以借你!」赵琼枝想了一下,拍了拍陈婌芬的肩膀说。
「你爸不会答应的。」陈婌芬摇摇头。
「啊嗯??」赵琼枝皱眉,大喊,「那这不是无解吗!」
陈婌芬耸耸肩:「本来就无解了。」
「哼??」赵琼枝踢了桌脚一下,半响后才转身朝着柜檯走去,面对店员闪闪发光的眼神说道,「算了,你先等一下,我去买刮刮乐!」
「是是是——」
留着长直发的少女轻轻笑了一声,随便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撑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
其实,能有一个愿意为你花钱的朋友也是不错的。
不涉及什么利益交换、什么花钱买朋友,只是单纯的想要让好友开心起来而已。
很单纯、很纯粹。对于陈婌芬来说就很幸福了,是生活中支撑着她的支柱之一。
叮咚——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陈婌芬顿了一下,打开随身的破旧包包从一本一本的厚重书本中摸出一隻褪色的折叠式手机,单手掀开看着亮起的萤幕。
「+******-***-***
程立雪:怎么了?婌芬,你那里怎么了吗?
程立雪:老师刚刚收到你妈妈的讯息,你妈妈说你离家出走了,还好吧?
程立雪:有什么事都可以和老师说,老师都会支持你的。」
拿着手机的手捏紧了一瞬,陈婌芬抿了抿唇,手指停在按键上,微微颤抖着却按不下去。
有些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没用的。
当抗争发展到最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实在有点迷茫,她想活,可她又办不到让对方死。
办不到,也不能。
「哎呀,你怎么又消沉起来了?」
陈婌芬抬头,见到赵琼枝手指间夹着几张红红黄黄的只一蹦一跳的走了过来,然后一屁股坐在她对面都位子上。
「喏,别消沉啦,做点会让心情变好的事嘛。」赵琼枝托腮道,把那几张刮刮乐推到陈婌芬面前,还附带了一块五十块零钱,「先刮着几张吧,店员说这几种比较容易中奖,真的没中我再去买。」
「??抱歉,让你破费了。」陈婌芬的眼神暗了暗,伸出手拿起那块五十元硬币,「琼枝,谢谢了。」
谢谢你愿意在这种时候陪我。
「哎——你这样让我很难为情欸!我们都多熟了客气什么!」
赵琼枝忍不住嘟囔道,把刮刮乐的纸又向前推了一点:「来来来,快刮,我都花钱了这几张你必须掛完!」
「好啦,我刮就是了。」陈婌芬弯了眼眸,将手机摆在桌上后就把刮刮乐拉到面前,开始对着一整个几乎都是喜庆红的区域刮了起来,而在对面的赵琼枝也笑呵呵的瞇起眼睛。
莎莎莎——
她将银白且带有铁锈味的灰拨到一旁,果不其然的看到三个完全不一样的数字。
啊,果然。
陈婌芬毫不意外,她的运气就是如此,差到随便走在路上都可能有一坨鸟使直接从天而降砸在头上。
只能再接再厉——虽然多半没用。陈婌芬轻轻将硬币扣在纸上,准备去刮下一块区域。
下一个区域是刮到哪个数字就可以获得多少钱,而陈婌芬毫不犹豫的认定了她会获得一个零鸡蛋。
叮咚——
这时手机铃声又想起了。
陈婌芬转头,看向了摆在桌上打开着的手机,同时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在没有看着的情况下竟精准的刮下一片铁灰。
「喔哇,不愧是学霸记忆力就是好——」始终盯着她的赵琼枝不由得发出惊叹声,甚至还「啪啪啪」的拍手起来。
陈婌芬没有管她那个活泼的好友,只顾看着手机上传来的简讯,而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的继续刮着。
「+******-***-***
程立雪:婌芬,如果没钱的话老师可以借你,老师也会想办法说服你妈妈的!
程立雪:你的成绩那么好,没办法去台大真的很可惜,老师绝对会尽力帮你!」
一个刚刚开始工作三年的老师要借她钱?老师身上的存款还不见得有赵琼枝多!陈婌芬烦躁地想,手上动作一停,恰巧把一整个区域给刮完了,只留了一些些剩馀的残渣。
钱、钱、钱,有时有钱无法解决问题,但问题的来源追根究底还是钱,说到底,钱到底代表了什么,又为人类带来了什么?
陈婌芬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一把抓住手机用力的闔上,直接一把塞进包包然后扔到地上,发出了好大的一声「碰」。
或许她该感谢她为学校赢了很多比赛老师才愿意为她求情,不然如果她只是一个成绩垫底的学生老师为什么要帮她?
想要得到协助就只能靠自己。陈婌芬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从小到大她都是靠着自己硬是把知识塞到脑子里、去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关注、获得她需要的帮助。
陈婌芬又叹了一口气,准备低下头看看她的运气究竟可以衰到哪种地步时,却发现赵琼枝正扒着那张纸,死死的盯着看。
「??琼枝?」陈婌芬隐隐感到不太对劲,连忙问道。
「喂喂,真的假的??」赵琼枝喃喃道,然后抬头——
陈婌芬从来没见过赵琼枝露出这样的表情。
那表情很——怎么说、该说很复杂?此时赵琼枝看她好像在看神一样,其中又带有一点点的担忧、还有羡慕、陈婌芬实在很难想像这位不愁吃不愁穿的富二代会有这样的神情。
等等。
不会吧。
那一剎那,陈婌芬彷彿想到什么一样,机械似的缓缓低头,看向了赵琼枝压在手指下的那张纸。
「1,000,000」
上面这么写着。
「嘿。」
「你中奖了。」
赵琼枝说道,声音穿透了脑袋,然后径直向着灵魂衝去,直直的影化成一隻箭,射穿了她的思绪,也射穿了她的理智。
而当那隻声箭夹带着利风狠狠的刺在把心上时,陈婌芬又听见了那每天都会响起的「叮咚」。
「+******-***-***
妈妈:你李阿姨说你中奖了,她看到彩券店在宣传,我也看到了。
妈妈:婌芬,你还不回家?你这样没有男人会想娶你的。
妈妈:那笔钱全部交给家里吧,剩下的16万在哪?全部交给家里更有用,到时候你弟弟读完大学会养你的,帮你找个好男人嫁了也不错ㄚ。
妈妈:以后就不愁吃不愁穿,婌芬你千万别像妈妈这样嫁了一个不成器的男人,女孩子就是要找个有钱人才好,自己打拼能成什么气候?
妈妈:要听妈妈的话,婌芬。」
陈婌芬看都没看,直接把手机摔在床铺上,响了一声闷声,然后用力的把自己埋进枕头,只留下几缕发丝散在床上。
大大的房间中只有一盏夜灯在暗中摇曳,其馀等没照到的地方都是黑的,只留下一小块橙色光晕在闪烁。这时灯晃了一下,就像黑夜中不停的燃烧生机的蜡烛一样。
喀擦——
门开了,然后又关上。
「婌芬,你还好吗?」松松垮垮的睡衣披在身上的赵琼枝拿着两杯水,将其中一杯放在床头柜上后,腿一蹬把拖鞋踢掉,向后一坐跳到了床上,震的床微微抖动。
赵琼枝坐在陈婌芬旁边,眉头紧蹙着,一隻手拿着水另一隻手轻轻拍拍陈婌芬的背。
「婌芬?」
「??」
「??我没事。」
半响后才传来陈婌芬闷闷的声音。
赵琼枝晃了晃头脑,放下水开始絮絮叨叨的说道:「呀,婌芬你也别太灰心,到时候成为一个医生让他们好看!而且而且——」
「暂时住在我家也没什么,我妈很欢迎你的!别担心啦!」
「还有还有,你妈也是真的怪,嘴上说着女人就是要顺从男人,结果还不是压得你爸还有你那个成绩还行的双胞胎弟弟不敢抬头?自己也不出去工作,只靠你爸赚的钱当然会缺钱啦!」
耳边盪着赵琼枝的捞叨声,陈婌芬还是把头埋在枕头里,浅白的枕头套悄悄晕上一层深色。
唉——
那声绵长的随风消散了。
她没有动,还是趴伏着。
叮咚——
铃声再次响起,被丢在一旁的折叠式手机萤幕微亮。
「+******-***-***
爸爸:婌芬,听你妈妈的话。
爸爸:你爸爸我每个月也就赚三万块而已,真的只够你弟上大学,爸爸我知道你留那些钱是想上大学,但你也知道你妈是什么样子,先把剩下的钱给你妈好吗?之后再把那16万还你,好吗?
爸爸:婌芬,爸爸是为你好,听话。」
好吵。
陈婌芬把头埋得更深了,几乎看不到一根发丝流露在外。
赵琼枝还在不停碎碎念:「依我看,婌芬你留下来的那笔钱就不要给他们了,现在给他们的84万就当未来的所有赡养费了,什么女生读大学没用——你妈就是眼馋我们可以读大学才不给你读!老实说你爸那点薪水给你弟用都绝对比不上给你用,当然那点钱确实只能给你们双胞胎其中一个人上大学没错啦——」
叮咚——
又是一声。
「+******-***-***
陈家豪:姊,老妈快发飆了。
陈家豪:我知道这样很不公平,我也觉得很不公平,但是我们现在也没办法。
陈家豪:先把剩下的钱给老妈吧,之后我会再还你的,我保证。
陈家豪:姊,我很谢谢你在这18年还能以平常心对待我,但在这样下去我们两都要遭殃。
陈家豪:陈婌芬,算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拜託你把剩下的钱交回来好吗?」
叮咚叮咚叮咚——
手机还在疯狂的响动,只差一点就可以靠着不间断的铃声蹦起来了,但陈婌芬不予理会,只是逕自的趴在床上动也不动。
叮咚叮咚叮咚——
铃声还在响,手机的震动压得在手机下被压着的纸都皱了不少,上面潦草的字跡也看不太清楚了。
「一学期395-0
39560x4=15-24-
100-000-156240=84-760(给他们)」
呜——
为什么?
来自灵魂深处的吶喊无人回应。
然后在吵杂中,彻底的静了、默了——
——『母亲说她说的都对。』
——『因为一个母亲不会害自己的孩子,她会慈爱的对待任何她生下的亲身儿女,替他们做出她认为好的决定。』
——『可有时她不会知道,她的好决定对于孩子而言却是伤害——她的孩子认为她在害他们。』
——『是命啊。』
冥冥中,有人如是说。
而他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