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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跟他玩 第36节

    他问盛长流是谁弄的,盛长流不敢说话,但盛鸿武在推测到潘琼时,盛长流的反应最大。
    “衣服穿上吧。”盛鸿武轻笑了一声,他对这个侄子早就看不顺眼,既然弟媳在背地里悄摸帮他解决,那是最好不过了。
    盛长流在大伯眼睛里看到了和潘琼眼睛里一样的东西。
    后来他就不愿意来找堂哥玩了。
    那年冬天潘老爷子去世,潘琼回潘家守了三天孝后回来,那是个傍晚,保姆正在给盛长流洗澡。
    “我给他洗。”潘琼木着脸走进浴室,把保姆推了出去。
    盛长流感觉很害怕,他又在潘琼脸上看到那些打自己之前才看到的表情了。
    但这次潘琼没有打他,而是直接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装进车里就这么光着身子扔到了外面。
    保姆发现后急急忙忙追出来,被扔完盛长流的潘琼一脚踢得跪在地上。
    这一切都是因为盛鸿文没去参加潘老爷子的葬礼,他觉得潘家对他早已无用,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潘琼一边承受着丧父之痛,一边被潘家那边的人狠狠嘲笑白眼了一番,说她哪是什么盛鸿文的太太,明明是私生子的保姆。
    潘琼把对盛鸿文的恨通通转嫁到了盛长流身上。
    后来盛长流失踪,不知所踪的保姆担了全责,盛池和盛鸿文几乎要把整个c市翻个遍。
    但只能说盛长流命大,他被扔到了一个河滩边,四五岁的孩子光溜溜地茫然无措地站在冬日的河滩边差点冻僵,他甚至没有力气哭喊、也没有力气走。
    但没到一小时就有住在附近的民工来这里抽烟,一看到这蹲在地上的小孩吓了一跳,当即脱了棉袄给盛长流包了起来,问他记不记得家里住哪儿、家长的电话号码。
    盛长流全都记得,但他怔了片刻后,报出了“花满巷3号”和外公的手机号。
    淳朴的民工亲自把盛长流送了回去。
    看到外孙被折磨成这样的蓝彬立和茹珍说什么也绝不会再把盛长流送回盛家,但那时盛鸿文的人已经找到了花满巷。
    当时盛长流就被他们藏在院子里被抽干了水的井里。
    但盛长流逐渐开始害怕人,蓝彬立和茹珍一旦靠近,他就怕他们打自己,他也不怎么叫外公外婆了,不到五岁频繁换生活环境,让他对一整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和陌生。
    第三次,又是蓝如萱回来要钱,这时盛长流快上一年级了,蓝如萱看到在外面被找得天翻地覆的盛长流居然在这里,当即就要带着盛长流再去盛家要钱,但蓝彬立和茹珍再也不让了,他们说就算带着盛长流去要饭也不会再让蓝如萱把盛长流送回那里。
    但蓝如萱满脑子都是钱,她找机会把盛长流偷了出来,但盛长流醒了之后极度抵触,他知道这个妈妈不好、那个妈妈更加不好,于是他竭尽全力想让蓝如萱放开自己,他咬了蓝如萱的手,蓝如萱反手就是一巴掌。
    盛长流已经被打习惯了,他依旧疯狂地踢打着蓝如萱,蓝如萱一个人搞不定,又找了自己当时的姘头一起,他们几乎是将盛长流绑着送去了盛家。
    蓝如萱又得到了一笔钱,但这次盛长流回了盛家之后没有像以前那样至少能得到爸爸和爷爷奶奶的关爱。
    因为潘琼自杀了一回,他们当然不担心潘琼的死活,而是担心盛洲对外的形象影响股价,所以碍于潘琼,他们也对盛长流冷置了,尽管那时他们已经知道盛长流是被潘琼扔出去的。
    后来盛长流就再也不像他那个年龄的孩子了,他很快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该怎么表现这些人才会最开心、也不再奢求任何人无条件的喜欢。
    但尽管这样,潘琼依然闹个不休,后来住进了医院,她摆出潘家当年帮助盛家的那些事,说盛鸿文对不起自己,说要么那么小畜生死、要么她自己死。
    这件事也惊动了潘家,尽管潘家已经没落,但名声和影响力还在,潘琼的舅舅来为妹妹讨回公道,逼盛鸿文把盛长流送走,否则就离婚,把盛鸿文做的这些事全都公开出去。
    盛鸿文雷厉风行地下了决定,他找人把已经上了小学的盛长流送去了福利院,一切手续、证明做得快而利落,一样一样摆放在了潘家人面前,表达了自己的诚意。
    至此,潘琼才没有再闹。
    盛长流在吉吉福利院长到了10岁,那年是潘琼主动提出把盛长流接回来的,盛池66大寿,她为了哄盛池开心,也为了让盛池能帮衬一下潘家的生意。
    盛长流回来之后确实也让盛池心满意足了,他成绩优异、品德优秀、就连外表也是盛家这群晚辈里最出挑精神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十岁的盛长流有些太温吞、太乖巧了,盛家人都那么觉得,也都微妙地想过,大约是在福利院呆了四年的缘故,这孩子的性格在那里被养得有些废了。
    接下来盛长流便按部就班地长大,他从头到脚都符合成为盛洲接班人的所有条件,于是尽管性格温善不争不抢,他还是成为了潘琼和盛鸿武一家的眼中钉。
    但那无所谓,比起被那群人敌视,他更需要的是盛鸿文和盛池的认可。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盛鸿文在去年出车祸去世,盛池也因为伤心过度一度将盛洲的许多业务交由盛鸿武管理。
    盛长流的所有计划都被搁置,他彻底无法融入如今的盛家。
    但他不可能就此停止,所以他需要等,等盛池回国再次坐镇盛洲,再从长计议。
    —
    盛长流在满是蜜意的甜品店里,用冷静客观的语气,给陈垠讲完了他艰难苦涩的童年。
    这时陈垠已经吃完了桌上的所有甜品,或许是故事太引人入胜,让他不知不觉就吃了这么多。
    盛长流喝了口水,陈垠趁着这个功夫把嘴里的最后一点蛋奶酥咽了下去,而后和喝完水的盛长流对视,问他:“为什么跟我说?”
    陈垠嘴角沾着奶酥粒,眼神明澈。
    “想让你知道。”盛长流回答,停了停他声音低了些:“无论是谁,我都会按照原有的计划和节奏走下去。”
    陈垠眼睫颤了下,但他没说话,只低头抠了勺早已不剩什么的芋圆露。
    盛长流盯住陈垠捏着勺子的手,他看着陈垠把空空的勺子又塞进嘴里,舔了一下后拿出来。
    “之前那样对你、我很抱歉。以后不会了。”盛长流看着陈垠的目光里难得透出谨慎与试探:“如果你还愿意理我的话。”
    陈垠目光微垂,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片刻他抬起头:“我还想吃点。”
    盛长流点头,又让服务员再配几份甜品上来。
    “我有个问题。”陈垠歪了下头:“后来你又被送去孤儿院那次,为什么不回外公外婆家?”
    盛长流没想到陈垠会问这个,诧异中带着一丝沉重,片刻他回答:“那次之后我隐约有感觉,一定会再次被接回去;但我爷爷不喜欢我和那边的家人有牵扯。”
    六岁的盛长流已经逐渐知道,他要讨好爷爷的话,一定要离爷爷不喜欢的人越远越好,要一点瓜葛都没有。
    “你爷爷也不喜欢你跟我玩。”陈垠大约猜到了故事的走向,很顺畅地抛下这句话,此时马卡龙被服务员端上来,陈垠自己吃了一个,又递了一个给盛长流。
    盛长流将马卡龙拿在手上,目光微微用力:“如果我说这件事他管不了呢?”
    “因为我只是你一群朋友同学里的一个,没外公外婆的身份那么重要对吗?”陈垠清醒地反问。
    盛长流不喜欢陈垠突然变得这么敏感理智,他望着陈垠,看他又往嘴里塞了个马卡龙。
    “没事,不用回答。”陈垠鼓着嘴笑了下,等他把马卡龙咽下去后顿时如释重负:“我原谅你了,以后不会不理你。”
    陈垠的大度和潇洒并没有换来盛长流想象中的释怀和愉悦,陈垠又冲他笑了:“吃吧。”
    盛长流咬了一口马卡龙,不算很甜。
    两人在快十点才离开商场,雨还在下,陈垠要把伞给盛长流,盛长流便打着伞拎着星黛露陪他在路边等出租车,等陈垠上了出租,盛长流才撑伞离开。
    出租车开出去的那瞬间,陈垠脸上溢出的浅淡笑意终于缓缓消失,失神地望着潮湿的窗外。
    这本该是一个冰释前嫌的夜晚,可陈垠却觉得自己特别悲伤,像许多他不喜欢看的青春疼痛电影里的主角那样,软绵绵孤零零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
    经过了今晚他已经完全能理解盛长流了,他知道盛长流需要像商战电影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一点都不能出错,最后叱咤风云,将对手都踩在脚下。他觉得盛长流确实应该这么做,毕竟他以前被伤害得那么可怜。
    背上的包硌着陈垠坐得不舒服,他把包拿到前面,翻出那只丑僵尸盯着。
    除了我没人会要你。陈垠在心里对僵尸说,其实一开始就不应该夹你出来的,让你丑丑地躺着就好了。
    否则我夹了你出来,玩了一会儿又把你丢掉,还告诉你我家里很漂亮,容不下你的丑也没有摆你的地方,让你不要怪我,你应该会很伤心吧。
    陈垠按着僵尸的头点了点。
    他觉得盛长流就是那个小僵尸,现在夹他出来的人告诉他不仅可以回家,还可以吃掉别人的脑子,盛长流肯定会心动的,小僵尸不可能因为流落在外时认识的陌生人而不回家。
    所以陈垠不再想怪任何人了,他决定自己偷偷难过会儿,何必再去不懂事地扰得盛长流心烦意乱,又何必拉上他的远大前程冒险。
    没必要,陈垠想。
    第45章 荆颖
    这天回去后陈垠半夜犯了肠胃炎,不知是吃了太多东西还是着了凉,一晚上的肠胃炎又引起发烧,去医院挂水休息了三天才重新上学。
    周四傍晚,上完课的陈垠裹得严严实实地和明思昊来到了求真书店,还没进补习班大家就把他堵在书店里一通嘘寒问暖,陈垠从围巾里露出脸,瘦得下巴愈发尖了。
    陈垠恹恹的模样没了平时的张扬聒噪,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红,眨巴眨巴的特别招人疼,这种反差让大家的心顿时化了大半,争先恐后地想给陈垠补落下的课。
    最后被大家推选出来给陈垠补的人是荆颖,她把这三天陈垠落下的笔记和题全都整理得清清楚楚,而且按照陈垠的进度和程度给他把解题步骤分析得很透彻缜密,写了整整一个笔记本。
    陈垠看到的时候也傻掉了,顿时觉得自己受不起这么用心的对待,他局促又过意不去道:“整理得太周到了,是因为怕我太笨看不懂简单的?”
    荆颖“噗嗤”被逗笑,她摇摇头:“就是让你以后也可以有个参考,这些笔记一直能用的。”
    陈垠点了点头掏出手机:“我请大家喝奶茶,你先点。”
    荆颖拿着手机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一共点了不到十杯,陈垠付钱的时候好奇:“大家都不喝吗?”
    荆颖摇头:“有几个女生晚上不来。”
    “哦对!这附近有变态!”明思昊这一刻才想起跟陈垠分享这件事,前几天c大出现了露*癖,过了一两天又有c大附中的女生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了那个变态。
    所以为了安全,培训班里好几个女生的家长都不敢让她们太晚回家了,而还剩的几个女生都是家长晚上来接,或者同路的男生送回去。
    但荆颖父母都在国外。
    “你晚上怎么回去?”陈垠问她。
    这时候荆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大家轮流送我的,我打算这阶段上完也不来晚上的课了。”
    陈垠点头:“今天谁送?”
    “我把排班表发你,还有个女生也要送,大家轮着来。”明思昊说着就发了张表格给陈垠,陈垠很快低头编辑表格,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一轮的最后。
    “我下周二送你。”陈垠道。
    荆颖目光带着羞怯的躲闪,小声说了句:“谢谢。”
    这一周盛长流都没来补习班,据说他的竞赛已经结束,所以没有再来的必要。
    直到周日中午大家才碰到他,他从求真书店里走出来,一群人刚好吃完饭吹着牛回补习班。
    “盛长流。”陈垠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你来找葛教授?”
    盛长流盯着瘦了些的陈垠,过了两秒才点头:“他让我帮忙带一下提升班。”
    提升班就是介于冲刺班和基础班之间的班,荆颖就在那个班级。
    “太好了!终于不用被老葛头折磨了,学神你一定会对我们非常温柔的对不对?”有个男生兴奋地跳起来。
    “他不会。”陈垠抢答:“盛长流比老葛头还会折磨人。”
    盛长流的目光晦暗不明,陈垠挑衅地看着他,自己可是被他折磨了一个暑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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