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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口 第52节

    郑海川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那种中了什么蛊的人。都不会干别的事了,满老子翻来覆去都是祁聿的脸。
    吕君循循善诱:“你是想着他这个人,还是……他亲你这件事?”
    郑海川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摇头:“不知道。好像都在想。”
    吕君换了种问法:“他亲你,你觉得讨厌、恶心、反感吗?”
    “怎么会呢!”
    郑海川连忙摇头,“律医生那么干净,还香香的!”郑海川反而觉得自己脏兮兮的,那晚头也没洗,衣服也汗了一天,也不知道律医生会不会嫌弃。
    吕君被郑海川的形容给逗笑了。
    他回忆了一下,聿仔那小子好像的确在大川面前还挺骚包的,打扮得英俊帅气,还喷古龙水。
    要是祁聿知道此刻吕君在想什么,肯定会冷着脸反驳自己惯常如此。但此刻他不在这儿,显然只能任由天台上唯二的两人随意编排。
    吕君继续问郑海川:“这件事发生之后,大川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郑海川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费力地说,“我就是不知道该咋办!律医生让我考虑下,我又不知道他要我考虑什么,我着急。我把他当好朋友,他帮了我那么多,我不想他生气,我也不想他不开心。我怕我没回答好,律医生就不理我了……”
    郑海川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他有些急躁地抓了抓头发,被吕君递过来的一听凉茶给冰了一下。
    “大川。”
    吕君慢条斯理地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嗯?”郑海川不解。
    “你没发现,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全部都是围着祁聿在转吗?”吕君日日读书写作,此时一眼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质,“你自己呢?你自己对于这件事有什么想法?不考虑祁聿,你自己喜欢吗?你愿意和他做这样的事吗?”
    郑海川自己不觉得,但在旁人的眼中,他此刻就算没有泥足深陷,但也被人拉到坑边了。稍不注意,就会自己跳进去。
    吕君能猜到祁聿的企图。聿仔那个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小时候就聪明,做事有计划有谋算,吕君不相信他对郑海川就是一时冲动的玩玩,说不定早就蓄谋已久。
    但看着郑海川这么傻乎乎还不自觉地围着人转,以后怕不是被卖了还要跟着数钱,吕君有些不忍心。
    他年少时也被人哄过骗过,后来回想起来,一直觉得要是有个清晰的人早点劝劝他就好了。所以这时候,他不打算站在祁聿那边。
    “大川,今天晚上我们聊到‘好朋友’的话题,实际上很多时候也适用于‘爱人’身上。”
    “只不过跟‘好朋友’的属性比起来,‘爱人’更独特更深刻。”
    “朋友可以存在于你和许多人之间。但爱人,只能是两个人彼此。”
    “没有其他人可以插足。他就是唯一的,特别的,你没有办法和其他任何人做与他做过的事。”
    “他能给与你生命中最大的快乐,最多的狂热,最满足的温暖,最热烈的激情,最柔软的柔情。”
    “同样的,他也许也会让你体会到痛苦,失去理性变得愚蠢,患得患失饱受折磨……但你还是甘之如饴。”
    吕君看着郑海川渐渐又有些迷茫的眼神,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傻小子,怕是初初接触这种滋味,理解不了这些,除非……自己一一体会。
    “总而言之,大川,你该先分辨清楚,自己对祁聿是什么感觉。”
    吕君化繁为简,点了点郑海川的胸口,“问问自己,他对你而言到底是什么?”
    “你能接受祁聿对其他人做他对你做的那些事吗?”
    “你愿意让你们的关系更亲密更深入吗?还是保持现状亦或是离得越远越好?当他遇到痛苦困难时你想怎么做?当他不开心的时候你又希望如何?”
    “不要考虑别人,就顺着你自己的心。”
    吕君说着说着,反倒将自己的心说得越来越透彻。
    他垂头看向楼下还冒着烟气的小食铺,看着那么大的个子还弯腰在餐车里任劳任怨收拾的络腮胡男人,往事和心绪在胸中划过万般滋味。吕君将手里的凉茶一饮而尽,对郑海川道。
    “我想……他想让你考虑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第71章 等不及
    郑海川顶着更乱的脑子回到了家。
    吕老师说的话他感觉特别特别有道理,但却好像蒙了一层纱,朦朦胧胧的,只有最后几句话他听明白了。
    特别是在吕老师问到他能不能接受律医生对其他人做那种事的时候,郑海川心里下意识生出了不乐意的情绪。
    律医生亲其他人?
    谁?
    那个成子兄弟?
    还是护士站里那个说特别喜欢律医生的小护士?
    郑海川随便想了想,就感觉胸口有点闷闷的。紧接着等吕君问他是想两个人关系更近还是离得越远越好的时候,郑海川第一时间在心里就否定了后者。
    怎么可能越远越好呢?
    律医生那么好,帮了他那么多,他是没良心了才会觉得要离律医生远点!他只不过……他只不过是被亲嘴儿这个事弄得有点懵而已,可没有想跟律医生撇清关系的打算!
    郑海川不知道祁聿对自己而已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到底该考虑出什么结果。
    他只知道,自己想让律医生高兴,想把自己能给的都给律医生,想天天看到律医生跟自己好好说话。郑海川不知道这算是报恩还是友情,或者说是喜欢的人才会做的事,他只知道自己心里面的的确确是在意律医生的。
    这种在意,郑海川以前从来没有过。
    就算是对自家大哥或是小禾苗,郑海川都只会是替他们担心或是高兴,很少去想自己能从他们那里获得什么。但祁聿却主动给了他太多东西,这让郑海川心里沉甸甸的。
    但这种沉甸甸并不令他觉得累,反而是稳稳的安心。
    这样的祁聿,这样的律医生,他怎么可能躲开呢?
    郑海川在自己家客厅来回踱着步,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皮,心想。
    如果——如果律医生只要和他亲嘴儿就高兴的话,他让他亲也没关系的。
    *
    祁聿可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就能让郑海川的心思转了九曲十八弯。
    在下夜班后,祁聿就先回家好好休息了一觉。
    在祁聿看来,让郑海川那憨子自己主动想通是不可能的。他只是想先戳破那一层纱,之后的事……慢慢来就行了。有他盯着,那憨子还能跑了不成?
    因为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又因为刚和喜欢的人浅尝辄止了一点快乐事,祁聿这个觉补得是非常舒服,一睡就睡到了黄昏。
    睡醒后,他懒洋洋地打开手机,翻看起郑海川最近的视频来。
    郑海川最新发布的一期看上去比往日沉默了不少,一直在吭哧吭哧干活,只到视频要结束时才和镜头说了几句话。评论里都在关心他是不是还在担忧被打事件的后续,但只有祁聿知道,那憨子肯定在想自己。
    郑海川脸上是藏不住事的。至少对于祁聿而言,他能轻而易举地看出来那憨子在想什么。比如刚刚在扛完钢筋休息的时候,郑海川抱起一个大水壶在喝。吨吨地喝了好几口后,就忽然杵在那不动了。别人看着他是在发神,但祁聿注意到郑海川抿了两次唇,还下意识用舌尖舔了舔下唇。
    是昨晚他撤离前轻轻咬过的地方。
    安静的房间内想起一声轻悠的笑声。
    祁聿有些愉悦地勾起嘴角,目光却紧紧锁住郑海川那双刚刚被凉水润湿的厚唇。
    他忽然有些等不及了……等不及想做点让那憨子更遐想连篇的事。
    看完视频,祁聿点开评论区往下滑了滑。
    之前郑海川说他粉丝涨了好多,祁聿还没什么感觉。直到看到以往寥寥无人的评论区如今竟然有几百条留言,他才意识到以往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这个人,如今已经是许多其他人的关注和向慕的对象了。
    【微新新ye:第一次发现闷头搬钢筋的男人也这么帅!】
    【百无一用の小小:大川哥,你多跟我们说说话呀!我喜欢听你讲工地上的事,感觉又学到了好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
    【北极熊:这种身材,搬砖可惜了。兄弟,我们健身房还缺教练,来不?】
    【阿民211:是男人就该流汗不流泪!大川兄弟我挺你!】
    【明天会更好:不得不说,工地上的男人虽然没文化,肌肉却秒杀某些流量小生!】
    【不将就886:这臂力!老铁拉结筋和箍筋弯钩的动作这么6,感觉都能徒手把人拧弯咯,哈哈哈!】
    【小港弯:斯哈斯哈斯哈,大胸肌贴贴,好想大川哥哥把我举起来!】
    祁聿越往下滑越觉得内容不堪入目,他不满地“啧”了一声,皱着眉将【小港弯】的评论长按了【举报】,然后目光在【不将就886】的留言上看了一会儿,默默点了个赞。
    留言是按热度排序的,祁聿划了一会儿便打算关了眼不见心不烦。但在退出之前,他偶然在一众关心和夸赞中瞥到了一条带着极大戾气的负面评论。
    【大陈哥:臭搬砖的,给脸不要脸!你给老子等着,早晚做瓜你!】
    在鹏城这边,“瓜”意同“挂”,所以最后半句的意思就是“早晚搞死你、弄死你”。别人看过去可能只觉得这人在说笑,但祁聿看到留言者的昵称,立刻就联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警方迟迟没有逮住的打人事件指使者,癞头陈。
    祁聿立刻凝着脸点进了【大陈哥】的主页。
    这个人之前发布的视频不是奢华的酒宴鱼肉,就是炫耀自己的车子房子。但这些视频里都没有暴露拍摄者的样貌,估计有的都被他隐藏起来了,留在外面的都是点赞多他舍不得删的。
    祁聿立刻将这个人的信息转发给了负责案件的赵警官。与此同时,他自己则一条条点开这个大陈哥仍然公开的视频。直到翻到了很早以前发布的一则,手停顿了下来。
    祁聿仔仔细细看完了这位大陈哥所拍摄的地点和出镜其中的女人,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出门下到了一楼。
    一楼的楼梯间内,没生意做的红姐正在一边玩手机一边吞云吐雾。
    祁聿走到她缝纫桌前,把手机屏幕上截图的女人摆到她面前,问:“我记得,这是你姐们?”
    癞头陈虽然把自己的个人信息都隐藏了,但出镜的其他人他却不在意。好几个视频里都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娇笑着要买这买那,癞头陈都欣然应允。
    祁聿记性一向好,总觉得这女的有些眼熟,他想了一会儿才忆起曾经年少时似乎蹭看见过红姐和她聚在一起喝酒打牌。但也过了好些年了,祁聿不确定这人是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一个。
    “哟,这不是丽丽吗!”
    红姐夹着烟,放大图片看了看,“她这几年混得越来越好了啊,瞧瞧这穿金戴银的!”
    “您最近和她有联系吗?”
    “好久没联系了。”红姐摇摇头,下巴朝缝纫桌上的碎布头扬了扬,“我做这些,她们那群娘们可瞧不上。前段时间还有个以前常一起玩的,路过我这,拎着个古奇包包阴阳怪气我一顿,笑话老娘干这些破活儿。”
    红姐翻了个白眼,“她们以为躺下腿一张,干的就不是破活儿了?”
    她显然已经和以前的朋友玩不到一起了,但红姐心态一向强大:“老娘当场就拿起剪刀要剪她那破古奇包,吓得她捂着包就跑了!哈哈哈哈!”
    祁聿配合着出损招,“您下次可以收钱,给她包背面缝一个‘made in china’。”
    红姐被祁聿逗得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这个丽丽,我应该还有她联系方式。不过你找她做什么?听说她被什么大老板包了,早就住别墅开豪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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