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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时已到 第171节

    “这就是你有求于人的态度?我往京师本是游玩享乐来了,结果为了你这破事,却害得我们师徒分离,叫我这两日可是受了好些苦!”已习惯了徒弟在旁侍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白神医如是说道。
    衡玉不禁叹一声:“您还真是由俭入奢快,入奢入俭难……”
    “还好意思说我呢?”白神医瞪她一眼:“你这没良心的娃娃,三番两次逼我在破誓遭雷劈的边缘试探,我现在下雨天都不敢出门了!”
    他本说让徒弟去,这丫头却非他不可。
    “您放心,这不叫破誓,我待长公主殿下如亲生母亲,横竖也算不得外人的。”衡玉宽慰道:“况且治病救人乃积德行善之举,这雷是怎么着也劈不到您头上来的,若真有那不分青红皂白的雷,我替您挨着——”
    她说着,伸出三根手指表态。
    白神医见状连忙“呸”了几声:“青天白日的,瞎说什么!”
    说着,又拿赔罪的神态往头顶看了一眼,难得念了句佛:“阿弥陀佛,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衡玉露出笑意:“我就知道您是疼我的,才舍不得让我挨劈呢。”
    “先生放心,这当真不算破誓的,满京师都知道永阳长公主殿下与我们姑娘情同母女。”翠槐也在一边安慰了一句。
    白神医“嘁”了一声,斜睨了眼衡玉:“我算是看明白了,她就同晴寒那老货一个模样,将整个大盛筛上一筛,抖上一抖,只怕都找不出几个她所谓的外人来,就连路过的蚂蚁多少都得同她沾点亲带点故!”
    衡玉笑道:“那便多谢白爷爷的夸赞了。”
    “小女儿家家的,还是个厚脸皮……”白神医说这一句时,忽然想到这两日进城之前在一间茶棚内歇脚时,听到的那些有关吉家姐妹二人的风言风语,是以后面的语气便不自觉软了许多。
    说来,茶棚中那些人所言,叫他听得十分火大。
    于是他在经过那几人身旁时,悄悄给他们下了些痒粉——毕竟他只发誓说过不救人,可没说过不毒人。
    但真论起毒来,还是那些人的臭嘴更毒一些,下回再叫他听着,直接下哑药。
    “脸皮厚也不是什么坏事。”衡玉笑了笑,道:“若您果真累了,那便歇一歇,我这便让下人去给您收拾一间客房出来,您好好睡一觉,何时歇得差不多了,咱们何时再过去也是使得的。”
    到底长公主殿下的病不是什么急症,不是非得急于这一日。
    白神医面色缓下来,负手慢悠悠地往前走:“这还差不多。”
    膳堂里很快摆上了饭菜,白神医大快朵颐之际,衡玉在廊下交待了翠槐一番:“去前头客院里,收拾一间最大的客房给白爷爷住,再挑两个机灵勤快的小厮……”
    翠槐刚应下离去,便有一名女使寻了过来。
    “姑娘。”那女使福了福身,轻声道:“老夫人和郎君说,让您忙完了之后,还回前厅说话。”
    衡玉默默看了眼天。
    “走吧。”
    逃是逃不掉的。
    回到前厅时,衡玉只见祖母正坐在那里吃茶。
    “阿兄怎么站着?”衡玉跨进厅内,随口问。
    走来走去的吉南弦闻言看向妹妹。
    是他不想坐吗?
    他坐得住吗!
    “说说,什么叫定北侯给咱们家做赘婿?”吉南弦刚示意下人刚门合上退出去,便神色焦急地问:“方才那位白先生在此,我忍着没给你露馅,你现在总该解释解释了吧?”
    见他这模样,衡玉拿尽量舒缓的语气道:“阿兄勿急,此事有隐情在。”
    吉南弦正色以待,又有一丝戒备:“先说好,不准撒谎!”
    “阿兄杯弓蛇影了不是。”衡玉也不卖关子,很快便将大致经过说了一遍,但只提了萧牧此前中毒昏迷命悬一线,并未细说下毒之人是晏泯等诸多内情,晏泯之事她还没和萧牧仔细对过,尚且不确定适不适合说。
    虽然他说她只管看着办便是,但分寸还是要有的。
    孟老夫人和吉南弦也听得出她有意略过了一些,但也都并无意过多追问——再是结盟,也没道理过度追究别人的私事。
    若果真关乎结盟大局,小玉儿也不会瞒着,该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再者,今日的重点也不在定北侯中毒之事的真相之上。
    “当真就只是逢场作戏?”吉南弦盯着妹妹问。
    衡玉:“?”
    什么叫逢场作戏?
    “权宜之计。”衡玉纠正道。
    孟老夫人含笑点头:“救人总归是没错的,我们小玉儿不拘小节,临危应变,当夸。”
    听得自家祖母此言,吉南弦才真正松了口气。
    在这个家里,骗他好骗,但休想有人能骗得过祖母——祖母都信了,他自然也没道理再多疑了。
    还好还好,本以为要朝赌夕输。
    吉南弦那口提起来的气,再次松了下来。
    “都这般时辰了,阿兄还不入宫吗?”为免自家兄长再揪着不放,衡玉先发制人地问。
    “圣人今日不临早朝,这般时辰太子殿下正和百官议事,我晚些去也无妨。”
    “虽太子殿下此时不在东宫,阿兄却也当持以勤奋之姿才是。”
    听她一副劝人勤勉的语气,吉南弦看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若不然我方才便走了。”
    不过也确实不宜再耽搁了。
    吉南弦向祖母行礼罢,便赶忙上值去了。
    “你阿兄忙去了,你可有事要忙?”孟老夫人笑着看向孙女:“要不要坐下陪祖母继续吃茶?”
    对上自家祖母那双含笑的眼睛,衡玉总觉心中打鼓,刚想要寻了借口遁走时,便刚巧有了送了专合她这瞌睡的枕头来:“二姑娘,前院有女使寻您。”
    有小厮的声音隔着厅门响起。
    衡玉借此事得以开溜,待出了前厅,便见一名小丫头等在石阶下,瞧见她过来,忙福身行礼,道:“方才有姜令公家的下人过来,递了这张帖子,指名要给二姑娘的。”
    衡玉不由大感疑惑。
    姜正辅府上的人,来给她送帖子?
    她上前接过那张帖子,展开来看,只见其内的花帘纸上写着几排秀气的簪花小楷。
    竟是姜家姑娘?
    衡玉思索一瞬,重新折返回了厅内,将帖子交予了自家祖母过目。
    “你与这位姜家姑娘,从前有过往来么?”孟老夫人问。
    “算不得有什么往来。”衡玉道:“不过去年离开京师前,我曾随蒋媒官前往姜府替其画像——彼时随口闲谈几句,倒也还算投缘,但也仅止于此了。”
    非是她淡漠,觉得那份投缘不值一提,只是对方到底是姜正辅的女儿,她此时收到这份请帖,便少不得更要多几分思量。
    “这帖子上的字迹,瞧着便是出自名门闺秀之手,大约是这姜家姑娘亲笔所写,倒也可见诚意。”孟老夫人道:“但据我所知,这位姜家姑娘因体弱之故,甚少与人往来走动,更不必提是办什么生辰宴了……此番邀你前去参宴,乍看之下,的确有些反常。”
    衡玉点头,目露思索之色。
    “但究竟是否要赴约,还是要你自己来拿主意。”孟老夫人只陈明看法,并无意直接替孙女做决定。
    只是想了想,又道:“按常理道,依照姜正辅的行事作风来看,绝不至于大费周章地借他那掌上明珠之手,使计将你一个小辈诓入府中行不利之事……但事无绝对,还是要仔细些为妙,回头可让你阿兄去打探打探近日来姜家的动向。”
    衡玉认同地点头:“祖母所言在理,我必会小心判断的。”
    “或者,你也可以去同萧节使商议一二,或者至少要让他知晓此事。”孟老夫人认真地道:“你此前也说过,姜家或是咱们吉家与他共同的敌人,而他的手段更多些,互通一二总归没有坏处。”
    面对正事,自家祖母眼中并无异色,衡玉也很坦然干脆地点头:“好,我晚些寻个机会与他见上一面。”
    天色将晚之际,京师定北侯府内,印海去寻了严明:“这是你上回给将军开的调养方子,将军已依方服药半月,该换新方了。”
    萧牧此前虽解了毒,但身体的损耗也是极严重的,调理的方子一直没断过,好在恢复得不错,方子用药轻重,便也会时隔半月调理一次。
    严明便提笔去写新药方,待写至最后一味药时,下意识地随口问道:“今日初几?”
    为方便不会弄错下次换方子的时间,他每次都会在药方最后注上日期。
    印海道:“初十了。”
    严明便落笔。
    待即将将笔搁下时,却忽地出了神。
    初十了……
    再有三日便是她的生辰了。
    第177章 景四郎君
    印海自严明处折返时,正遇得王敬勇从外面回来,于书房外求见萧牧。
    “进来。”
    书房中传出萧牧的声音。
    守在书房外的近随便将门推开,王敬勇和印海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书房中初掌灯,书案之上的墨竹图纱灯将青年的面孔轮廓映照得愈发深刻清晰。
    “何事?”萧牧放下手中自营洲传来的密函,看向两名下属。
    “我倒无甚事。”印海随口道:“方才从严军医那儿换了张方子,已叫人熬药去了,左右无事,便来将军这儿坐一坐。”
    “属下有事要禀。”王敬勇道:“两刻钟前,有人鬼鬼祟祟试图从后墙处潜入侯府,被咱们的人当场抓获。”
    印海“嚯”了一声,问:“哪一路人,竟如此明目张胆?”
    萧牧也看着王敬勇。
    “属下前去一看,才认出了那是吉画师身边跟着的程平。”
    印海挑眉:“?”
    “他见了属下,才说明来意,只道是吉画师让他来给将军送信。”王敬勇说话间,将一封书信递上前去:“书信在此,请将军过目。”
    萧牧默了默。
    这送信的方式还挺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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